云宸似乎对蘑菇情有独钟,前日林向晚煮的蘑菇汤又被人席卷一空,今儿又想再吃。
“夏至了,我上哪儿给你找那么多蘑菇?”林向晚故意吊着他?不答应。
“一点点就行的。”云宸立时换上一副凄然的表情来,眼巴巴地瞧着林向晚。
“......”林向晚弯下身来,用拇指摩挲过男人柔软的唇瓣,故意道,“就那么喜欢么?谁知你究竟是喜欢哪个?”
云宸顿了顿,眼神逐渐哀怨起来。
他?就想吃个蘑菇汤,这也?能扯出旁的来?
“怎么不说话?”林向晚用了些力,碾着男人的唇瓣揉了一下?,又道,“那你是想我做,还是别人做?”
“你做!”云宸动了下?耳朵,在林向晚的指腹上亲了一下?,带着几分讨好。
林向晚无奈地摇头,转身往伙房营去了,叹了声:“真?是祖宗。”
菌子其实林向晚早上从陈芮帐里出来就去采了些,虽不多,挑挑拣拣也有小半篮,这荒郊野外的,她也不放心别人插手云宸的饮食,所以干脆从清洗到烹煮都是她一人经手的。
营房的几个侍人都愣愣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蘑菇汤,小的们......也?会。”一人忍不住小声道。
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她们如何怠慢了。
可看看如今这林总司是何等人物?她们岂敢怠慢呢?
“无妨。”林向晚随意摆了摆手,要?不是自搭的小灶煮东西太慢,怕云宸等饿了,她才不愿来营房兴师动众。
快结束时,一锅蘑菇汤鲜香可口,周宓循香而来,爽朗道:“给我来一碗!”
“......”林向晚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
周宓眼巴巴看着那一砂锅的鲜汤,道:“这不挺多。”
“确实没有。”林向晚默了瞬,“阿宸最近胃口见长,这些他?都吃得下?,别说你,连我的份都没有。”
“你...你亲自做?”周宓惊奇地看着林向晚,好像才认识她一般。
林向晚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周宓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快三十了还没成亲罢。”
“哎你这......”周宓挠了挠头,转而对另外几个呆愣的侍人道,“我也?想要蘑菇汤,多放些肉。”
那些人这才纷纷应声,各自行动起来。
喂饱了云宸,林向晚看着他?一脸餍足的神情,笑音道:“晚上好好待在房里,我有事要?出去。”
云宸身形一颤,想起在马车上林向晚与周宓之间的对话,还是忍不住道:“妻主真?的要?忙蔚王吗?”
听他提及,林向晚也?不打算再?瞒,道:“其实我前月已和太女陈弋茹达成共识,后又有陈子清相帮,如今蔚王势力盘根错节,若不肃清,梁朝日后依旧会有隐患。”
说到“陈子清”三个字时,林向晚格外注意了一下?云宸的表情,然而她的乖乖隐藏得极好,一点端倪都没叫她发现。
思量了一番,云宸道:“可如今蔚王如日中天,要?想扳倒她,恐非易事。”
林向晚道:“故而,我才要?助她先做了太女之位,再?挑起陈氏母女的争端,慢慢将其瓜分蚕食。陈秋明众下?虽多,但多数尽是些贪生怕死的求荣之辈,真?正肯为她卖命的,没有多少。”
但这些人虽是梁朝腐朽之根,却也是轻易动不得的,否则大梁朝危矣,恐怕会直接倾覆。
这些腐朽之根是几代梁帝累积下?来的祸根,非一人或几人之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铲除的。
现如今林向晚所能做到的最好,便是扶陈弋茹顺利登基。
事已至此,林向晚终于明白过来,前世她为何多方掣肘,屡战屡败了。
因为那时她是与整个陈氏一族为敌,与数百年累积下?来的帝业为敌,逆天而为,谁会助她?那时她的敌人实在太多了,恐怕连陈弋茹、陈子清都在内,这些陈氏之人都在暗中悄悄地阻止着她。
若今世没有云宸,她恐怕还会走上和前世一样的路,届时等她恢复了记忆,不知又是一个怎样更加绝望的场面。
思及此处,林向晚忍不住上前,将乖巧坐着的男人搂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根子道:“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云宸不知好好地说着正事,林向晚怎生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缩了缩身子道:“凶便凶了,大不了我偷偷难过便是。”
“偷偷难过?”林向晚笑出声来,“云哥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哭吗?”
云宸不肯认:“我从不哭。”
“是吗?”林向晚半抱着云宸将人往床上带,一手徐徐摸进他?衣中道,“那我得试试。”
晚上就要生事,此人现下竟还如此荒唐无状,云宸气得通身透粉,“胡闹!林向晚!你究竟有没有个是非轻重?”
林向晚毫不动摇,“自然是大事为重!”
“知道大事为重,你还......”云宸被摸得哽了一下?,颤着身子无奈道,“还这样。”
“你还不大么?”林向晚缓缓摸着云宸的肚子,低声哄道,“乖,还有两月你就要生了,大夫说期间多行事,你能顺利生产。”
云宸听她劝慰这个,一时又不知该不该拒绝了,听说男人产子很?疼的,他?被林向晚护了这么许久,期间连个磕磕碰碰的都没有,恐怕如今都娇气?地受不住那疼。
见人不动了,林向晚便低头亲了男人一下?,问道:“好哥哥,你怕疼么?”
“自...自然不怕。”云宸这样说着,却好像没什么底气?。
“没事,没事。”林向晚道,“届时我陪着你,会好好生下?来的。”
“...我想要个女儿。”云宸拉紧了林向晚的袖子,轻声道。
“好,一定是个女儿。”林向晚也?不争辩,满心只想哄得他?开心一些,这样男人就不会过于担心晚上的事。
与此同时,一人鬼鬼祟祟潜入蔚王营帐,面露喜色对蔚王递上手中的东西,道:“殿下!臣花了高价买来的布防图!发现此次春闱布防有机可乘!臣已带够了人马,听凭殿下?安排!”
那女子目光透着十分的精明与喜悦,只等着陈秋明夸她一夸。
可横卧在榻上好整以暇等着林向晚消息的陈秋明脸色一僵。
“你说什么?”陈秋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布防图是你买的?!”
“正是!”女子兴奋道,“殿下不必担心,臣早就借了太女之名,此事不会查到殿下?身上的!”
“你找死!”陈秋明瞬间起身一脚踹在女子身上,“你知不知道母皇已经有所察觉!若不是林向晚发现的早,今晚你便要被守株待兔!混账东西真是废物!”
女子一愣,没想到自己功没邀成,还落了一顿辱骂,只好跪在地上求饶:“臣不知此事,臣不知......”
“你还能知道什么?一群废物!”陈秋明忍不住又狠踹一脚,只满心祈祷陈芮那边不会因这人查到她的头上!
若是她先被坐实了谋逆之名,陈子清那边焉能答应!
正焦灼时,林向晚掀帘而入,扫了眼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人,惑道:“殿下,这人是?”
“不中用的东西!”陈秋明怒骂一声,继而道,“那布防图便是她买的!现在竟想惹上孤!”
林向晚沉吟一声,作出一副深思的样子来,半晌道:“微臣有办法。”
“当真??”陈秋明目光一亮,“讲。”
“殿下,陛下?只是对您起了疑心,但此种疑心,对太女同样作数,故而我们只要将此事嫁祸与太女,以陛下?对您的偏爱,还不废储新立么?”
话已至此,陈秋明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兴奋,紧接着又道:“可若陈弋茹兵马众多呢?”
“微臣的黑骑卫,已尽数埋伏在山脚下?了。”林向晚勾唇道,“故而只要殿下愿放手一搏,江山唾手可得!”
此间计策,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漏洞,而陈秋明也知,她这次的赢面真的很?大,此次秋闱于她来讲,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便道:“那孤便等着林卿的好消息了。”
林向晚深笑:“微臣恭祝殿下喜得太女之位。”
陈秋明阴仄仄地笑着,两相对比,林向晚真?的是一个十分得力的下?属,她眼神扫过那还在磕头不止的女子,杀心顿起,寒声道:“把她杀了。”
那女子浑身一颤脸色惨白,磕头磕得更加起劲了,“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林向晚忙道:“殿下,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将此人交给微臣,由微臣处置罢。”
陈秋明冷哼一声,不再?答话,算是默认。
林向晚冲那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会意连忙起身跟着林向晚出了营帐。
“工部的刘大人,对吧?”林向晚背身对着那人,徐声道。
女子面上依旧灰白一片,颤声道:“正是。”
“大人不必太过自责,此次陛下?疑心蔚王殿下,乃是蔚王与锦衣卫走动太过,招致了陛下?不满,才杀了几个锦衣卫警告蔚王,与大人买布防图,并无半分干系。”
刘大人愣愣听着,下?意识脱口而出:“她......殿下竟因此就迁怒于我?甚至想要了我的命?这么说,我本可以立功的,是吗?”
“伴君如伴虎。”林向晚暗自勾了勾唇,缓声道,“蔚王殿下的心性,刘大人追随多年,想必比我清楚。”
刘大人的脸色从刚刚的惨白逐渐变为铁青,拱了拱手认真道:多谢林大人救命之恩。
“无妨,你我本是同类人。”林向晚徐声,“今日没了命,谁知哪日又会因什么被迁怒,说不定家破人亡。所以我想,能帮衬,还是多帮衬一些。”
刘大人越听越觉得寒心气?愤,她不说出生入死,也?辛辛苦苦为蔚王做事那么多年,如今竟死在区区一个迁怒上,还是被冤枉的,如何能忍!
想了想便道:“我真?是不值!真?是不值!林大人,您今日之恩情,我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林向晚点点头,“刘大人,我已备好车马,你自西南出山,自有人接您下山。”
*
入夜风起,三股势力埋伏在山周,待命出击。
林向晚亲自陪在陈芮身侧,沉声道:“陛下?,此人手上有些兵权,微臣定舍命护陛下?周全。”
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陈芮早就吓得面色惨白,缩在帐中道:“她们有多少人?”
陈子清的人,陈秋明的人和林向晚,但其实陈秋明的人就是林向晚手下?这些,虽势分三股,但其实是两拨人。
林向晚想了想,随口道:“约五千人。”
“五千?”陈芮心惊,“朕...朕才带了两千。”
林向晚凝神看着陈芮,道:“陛下?近日可还有喝药?”
“不再?喝了。”陈芮说着看向平四海,“每次都有她替我试毒。”
“那便好。”林向晚叫进二人,低声道,“给我看着她,别让她出了营帐。”
那二人恭声道是。
林向晚便回身对陈芮道:“陛下?,微臣亲自去看,这二人是保护陛下?的,还请陛下?切莫走出皇帐。”
“好,好......”陈芮连连应声。
林向晚面无表情离开皇帐,身形没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