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场烟花如何,林向晚已经有些模糊了,亦或者说是那段烟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中一样。
唯剩明亮的月,和眼前惊艳的人。
林向晚隐约觉得她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又像是突然忘记了似的,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能在内心无限的纠结中望着身侧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从灰暗只染上些微的光点,就明亮得好像天下那么广远。
“你叫什么?”林向晚紧紧抓着他的腕子,动作却规矩地过分,中间还隔着一层衣物。
“姓云。”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连头也不曾回,只知道抬头望着天。
林向晚却在无形中与他靠近半分,浅声道:“此姓不妥。”
男人立马皱起好看的眉头,“为何不妥?”
“漂泊之物,又轻又软,散得太快了。”林向晚轻声道。
她本只是随口一说,却见男人的神?色竟瞬间怆然下来,澄澈的眸子里还藏匿着几许浓沉的悲痛。
“姓林罢。”林向晚又贴近半寸,就着姿势将男人圈在怀里,“林扎根地下,求个安稳。”
男人神?色淡淡,“好端端的,姓什么林呢?”
“因为我便是姓林。”话音一落,林向晚双臂一紧,将他抱住了。
这次她抱得很轻,半点没箍着男人,他只需轻轻挣扎一下,就挣得开。
可男人却没有,反而扬起一抹艳极的轻笑来,荡进林向晚的心里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男人笑着将自己的腰带丢进林向晚手里,“横竖我还没尝过此间滋味呢,找你消遣一下也是无妨。”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得林向晚一阵蹙眉。
“你是教坊司的小郎君么?”林向晚沉着目光将腰带重新给他系好,男人乖极了,就张开手臂任由她系,就连她故意系得紧了些,也不吭声。
“别寻死。”林向晚温声道,“永远也别轻易就死了,人活在世上,总有些遗憾在的,你没有吗?”
“有的。”男人淡淡道,“就是因为那份遗憾太大了,已经抵过了生的欲望。”
“那也不行。”林向晚系好了他的腰带,重新将男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她已经满脑子都是想抱他,想要他,根本无所谓此人究竟是谁家的男儿,只知道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深深陷了进去。
“你将你的遗憾,分我一半,就不过于大了。”林向晚看着他,“从现在起,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便都给你。”
男人听了这话,竟看着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话我听得多?了,我要你的命你给么?”
这么一个不善的表情,摆在男人脸上却生出几分别样的冷艳来,林向晚一时不忍,吻在了男人软薄的唇瓣上。
她就亲了一下,以为男人必然会咬她,没想到他只是乖乖受着,并未动作。
“你好不会做生意。”林向晚看着他的样子轻笑出声,“你先要了我的命,如?何再要别的?”
男人皱了皱眉,一副不愿跟她多言的样子,可林向晚再想抱他,他却又不曾推开。
林向晚下意识想,也许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意的。
一觉至天明,林向晚是被夜刹摇醒的。
“主人!早朝时辰到了!”
林向晚睁开惺忪的眸子,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失神?许久,呆怔着看向夜刹,哑声道:“我在哪儿?”
夜刹微愣,“在书房的卧间,蒲柳还在床上躺着。”
听见那个“柳”字,林向晚浑身一颤,忙道:“云宸呢?”
“在房中!”
林向晚望了望四?周的景色,一种久违的眩晕感?忽然漫上头顶,她好像坐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只是梦中的一切,为何会这般真实?梦里她娶的那人好似有些眼熟?
那她又为何会在梦里瞧见云宸呢?
他想寻死!
林向晚猛地起身,立即往主屋房里追去。
她吓得整个心口都剧烈地跳动着,几步跑得跌跌撞撞,只怕那段路要是再远一些,她都要跑不过去了。
“阿宸!”她闯入门中,正好瞧见男人在穿衣,他一半肩背光裸在外,侧着身子坐着,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林向晚。
眼里半点欣喜都没有。
林向晚却不顾这些,三两步上前将他紧紧搂住,抿紧唇埋进男人颈侧深嗅了一口,才低声道:“别寻死。”
云宸眉目还冷淡着,下意识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冷声道:“我倒也不至于没出息到为此事寻死。”
“别寻死。”林向晚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无论何事,分我一半,我都给你担着。”
林向晚越搂越紧,“全部给我都可以!”
她眉眼间皆是浓浓的不舍,浑然不觉云宸面色震惊,愕然地望着林向晚缠在他腰上的手。
云宸眼眶一热,抿唇浅声道:“这话我听得多?了。”
“不骗你!”林向晚却道,“都给你,什么都可以。”
......
屋里静得可怕,只余下林向晚埋在他颈间沉沉的呼吸声,云宸咬紧唇瓣,将林向晚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道:“妻主,你该去上早朝了。”
“好。”林向晚应声,“那你在府里乖乖等我回来。”
他才不乖呢。云宸心道。
片刻后,林向晚神?思恍惚地随母入朝,云宸便好生坐着吃饭。
林向晚恢复记忆了?他静静想。
可又好像不像,她若真恢复了,怎会只是这样一个反应?难道林向晚城府已经深至如此?在他面前也要伪装吗?
应该不是......
云宸随意扒拉着碗里的圆子粥,兴致缺缺。
等到那碗粥都凉透了,司琴便从外面进来道:“主子,蒲柳来了。”
“请他进来。”云宸听了这个名字,终于打起几分精神。
蒲柳今日身着黄衫,气?色好得不像是个初经人事的模样,进来便自如褔礼道:“见过主夫。”
“坐罢。”云宸指了一处的位子。
“多?谢正夫。”蒲柳过去坐了,徐声道,“主夫,今日便可。”
云宸点了点头,“你的选择很正确,是个聪明的孩子。”
蒲柳道:“我等皆是出身教?坊司的,人情世故参得最透,自然知晓如?何选择能让我等获利最多?。”
云宸托着脸颊,弯了弯眸子笑道:“守宫砂呢?让我瞧瞧。”
蒲柳便立即起身拉起袖子给云宸过目自己身上还存有的那块朱痣。
“好极。”云宸神色更加清明几分,“那一会儿,你就按我吩咐你的行事罢。”
“是。”
日上三竿,西院的夫侍们多半都起了床,结果一出门,就瞧见蒲柳神清气?爽花枝招展地坐在院子里那个素来只有云宸能用的秋千上。
“知道昨夜妻主告诉我什么吗?”蒲柳看着他们笑。
“什么?”
“悄悄告诉你们,其实妻主对屋里那个怀孕的早就失了兴味,昨晚......要得很是生猛呢。”蒲柳掩唇,笑得十分羞赧。
“你说真的?”雪花不禁道。
他上回在这些人面前可是好生拍了一回正夫的马屁,这人要是失势了,他不就是个笑话么?
“自是真的。”蒲柳恼了几分,“我身上可是留着清清楚楚的印子呢!”
白术站在蒲柳身侧,点点头道:“确实是有,我等方才都瞧过了。”
“你们几人同是一个地方来的,不会诓我等罢?”菊花狐疑地看着他二人。
“爱信不信!”蒲柳翻了个白眼,对白术招呼道,“走,今儿去做两件新衣裳,回头叫妻主瞧着也欢喜。”
白术立马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给我也做一件罢......”
二人说走便走,留下一院子花大眼瞪小眼。
“今夜侍寝的是谁?”有人小声道。
“好像是海棠。他昨儿不是打赢了白术。”
众人便盯着海棠道:“你可要探探虚实。若妻主真对那人无意,我等便有了晋升为正夫的机会!”
海棠不信,“是不是真的啊?”
“自然!同样都是教坊司的,我等出身蔚王府,不比他高贵?”牡丹冷冷睨了眼主屋的位子,道,“整日挺个偌大的肚子在院子里乱逛,我早就看不顺眼他了。”
几人纷纷应和。
却是红芍与绿萼相视一眼,面色阴冷地笑了笑。
“管他真不真假不假呢。”红芍低声道,“总归他生不下这个孩子,对我们才是顶好。”
绿萼道:“我听说他这胎怀得颇为不易,再等几日罢,足月了再毁胎,绝对下了他的命。”
“小心行事,那屋里还有个神出鬼没的影卫盯着。”
“放心。”绿萼冷笑,“那人是个男的,极好对付。”
主屋内的矮榻上,云宸半倚着身子,手里拿着一块半寸长的木头,正用小刀细细雕刻着。
“主子,小心手啊。”司琴瞧得胆颤心惊,“主子这是在刻将军么?”
“没有。”云宸掠他一眼,“我刻木头的事,别拿出去说。”
“另外。”云宸顿了顿,勾唇道,“你去替我寻几根长针来。”
司琴不明所以,只得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真的无敌忙呜呜呜,更新时间这周没办法稳定了!可怜可怜我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