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客栈

石鼓山的夹道上此时形成一个峡口,夜已渐深了,此地阴风怒号,对峙的四人脸色均是极差的。

尤其乌达沁,还是被绳子捆着丢在地上。

韩鲁见林向晚屈从至此,冷然一笑:“那捅你自己一刀也可以么?”

林向晚拨出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刺进了自己腹部,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可她却像是无知无觉,只紧盯着韩鲁手里的那把刀。

云宸看得脸都白了,瞬间红了眼眶,颤声道:“将军......”

没想到林向晚竟然会这般果断,连韩鲁都看得一愣。

林向晚心急如焚,见韩鲁迟迟没有反应,寒声道:“怎么?不够?”

她拔出匕首,在原来的位置上又刺了一刀,脸色愈发地阴沉。

要是这个女人敢伤了云宸,她必然活剥了此人的皮!

见林向晚为了个男人竟可以如此不要命,韩鲁怔愣的神色逐渐变为狂喜,盯着林向晚发颤的双手道:“那你把刀扔了!”

“将军不可!”云宸失声喊出,可他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林向晚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扔下了山崖。

对方身负重伤,又没有武器防身,韩鲁极是得意地一把推开云宸,拿着手里的刀就朝林向晚刺了过去。

今日计划满盘皆输皆拜这个中原女人所赐!她要手刃这个女人!

林向晚亦目光沉沉地盯着冲杀而来的韩鲁,在两人身形即将相交时,林向晚侧身一闪,迅速用袖中的断弩狠狠插进了韩鲁的脑子!

几乎一瞬间,韩鲁双眼闪着眼白倒地断气,地上的乌达沁都被溅了一脸的血。

事情结果地太过突然,叫云宸看得一愣,他双手紧紧攥着袖子,眼眶周围通红一片,看着浑身染血的林向晚,一时连句话也说不出,才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大步上前来的林向晚紧紧抱在怀里。

林向晚用力地拥着他,用手轻轻摸了摸云宸的脑袋,温言道:“乖乖,不怕。”

云宸心中悔恨万分,看着林向晚腹部的伤口满眼尽是心疼,带着些微的哭腔道:“妻主...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话......”

“没有,没有的,亏得有你。”林向晚连忙哄着他,此刻云宸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她身边,还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的。

只是......

林向晚迟疑了一瞬,复又开口道:“方才在林中支援我们的那些人,可是你找来的?”

听人问到关键处,云宸浑身一颤,鸦羽般的睫毛间滚落下一滴泪来,他表情伤心极了,哑声道:“是我向魏大人求的援......妻主怪我吗?”

“不怪!不怪的!”林向晚看他哭就觉得揪心,心道这才刚刚脱险,她问人这些做什么,还是把人好好带回去哄哄。

这时身后的何婵婵与夜狰、夜刹一同追来,何婵婵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乌达沁,道:“将军,此人应该如何处置?”

乌达沁见眼下只剩下她一人,忙惊恐道:“我...我可是匈奴的王女!你们...你们难道还敢杀我吗?”

林向晚目光深深,伸手轻轻抹去云宸颈侧被刀划出的血痕,低笑一声:“我本要扒了韩鲁的皮,可惜她现在死了,下人的债,当然要你这个主子来偿还。”

乌达沁脸色大变,“你...你想干什么?”

林向晚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人,揽着云宸出了风口,对身后的影卫道:“夜刹,给我拔了她的舌头。”

夜刹面不改色,“是。”

何婵婵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跟在了林向晚的后面,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叫夜刹的黑衣女子动手极快,只听一声惨叫,乌达沁嘴里就只剩下一汪血水。

林向晚伤得极重,她背上的伤口早就全部裂开了,现在从韩鲁手中救出云宸,撑得已是十分勉强,她揽着云宸才走了几步,就觉得昏昏沉沉,待行至乌雅驹那里,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云宸连忙将林向晚紧紧抱住,他面上全是心痛之色,林向晚这副模样,比及前世根本就没有好到那里去,他为何这般没用?

“主夫。”夜狰看着他犹豫的样子,道,“属下可以载您,主人可以交给夜刹。”

“不,我会骑马。”云宸让夜狰帮忙扶住林向晚,自己率先上了马坐稳,又小心翼翼地将林向晚接了过来,周全地护在怀里。

他脸上的泪痕未消,双手仍然抖得厉害,干涩的唇瓣胡乱在林向晚发间吻着。

一行人一路奔波,找了家最近的客栈住下,又请了位大夫给治伤。

林向晚最重的伤在背部,折腾了一遭,此刻又是血肉模糊,只好先将衣服脱了重新上药包扎。

云宸不知林向晚后背竟然伤成这样,心疼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对着剩下那三人颤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我照顾她,留着大夫就好了。”

“可......”夜刹还要多言,夜狰忙拽住她,摇了摇头,将人带了下去。

何婵婵自也不好再待着,悄声离开了房间。

那些污血与衣服黏在一起,要将衣服撕下必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折磨,云宸动作已经极轻了,却还是见昏睡中的林向晚频频皱眉。

待一番折腾下来,云宸累得满头大汗,才算是将林向晚周身各处都清洗干净、上药包扎好了。

那大夫开了药方,道:“腹部那两下刀伤均避开了要害,只需好生将养便无碍了,只是背上的伤实在太重,若不好好照料,恐会伤及经络,切记不要让病人躺着,最好是趴着。”

云宸一一应下,待大夫离去,才复又回到林向晚身边,去摸了摸她细软的手指,伸展掌心,与林向晚双手合十。

战场上的事,在来的路上,他听那位叫何婵婵的女子说了一些。

她说在匈奴王帐前,是林向晚以一人之身,击退上百人,旁听时云宸觉得他的将军就是这样厉害的。

可现在,他看着林向晚那比自己小了整整一圈的手,就愈发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握住长丨枪,斩杀敌寇的。

这客栈条件有些简陋,即便林向晚身下已经铺了一床被子,可云宸还是觉得那床板硬极了。

平时在家,他们睡的都是上好的丝绸织物,其轻软程度这客栈里的棉被如何比得?

思量再三,云宸抱起林向晚,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这样他躺下时,林向晚的脑袋就刚好枕在他胸口。

做完这一切,云宸躺着发了阵呆,忽然觉得有些脸红。

这个动作,好像有些刻意了。

林向晚醒来一看,他......好像是他在勾引林向晚似的。

思来想去,云宸又想起林向晚临行前,跟他说回来就找他上床......

云宸整张脸都红透了,他静静揽着林向晚的身子,眼眶又止不住湿了湿。

明明出发前人还好好的,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背上那些伤,势必是要留疤的,这样一来,他的妻主还怎么穿好看的裙子......

云宸无声哽咽着,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算上上辈子,他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哭唧唧地不成样子,若是叫林向晚瞧见,他又要丢人了。

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微弱的灯光催人困意,过了一会儿,云宸就这么抱着林向晚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林向晚忽然醒了,她浑身一颤,嘴里下意识还想叫云宸的名字,却见她那心肝儿正微蹙着眉躺在她身丨下,一双玉手还揽在她肩上。

林向晚稍微动了动,腹部和背部的伤口同时作痛,惹得她皱紧了眉,可她还是忍不住匍匐着上前,在云宸脸颊上亲了一口,颇为安心地揽紧了云宸的腰身。

今日若不是云宸带来的那些人,她和何婵婵恐怕都凶多吉少。

云宸说,那些人是他向魏琴请的救兵,可这话能糊弄别人,糊弄不了她。

那些蒙面人的身法武功奇高,恐怕都要在她林向晚之上了,她不信魏琴能使唤得动这样的人。

还有......云宸究竟是怎么从夜狰和夜刹眼底下逃出来的?若是连个不会武功的人都看不住,那她这两个影卫,未免也太不中用了。

思及此事,林向晚愈发难以安睡,索性小心地越过云宸的身子,悄声走出了屋外。

“夜狰。”她唤了一声,两个影卫一前一后都出现在了她面前。

“乌达沁呢?”

夜狰回复:“已捆在一间客房,有何姑娘看着。”

林向晚点了点头,“我不在时,夫主可有什么异常?”

夜狰回道:“主人,主夫有身孕了。”

林向晚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主人离开不久,属下便寻了名大夫隐秘带入,那大夫还说,主夫体内积寒甚重,乃是个不易受孕的体质,若是不悉心照料,极有可能小产或滑胎。”

林向晚越听越心惊,“那大夫可有提到医治之法?”

夜狰摇了摇头,“黄州毕竟地理偏颇,许多疑难杂症都不曾见过,那医者也自称见所未见,不过他却说主夫体内积寒乃是长期服药所致,这里面的内情,或许要由主人细问了。”

长期服药?

林向晚皱紧了眉,就算这药是教坊司的人给他吃的,可他明明只在教坊司待了几日,再怎么吃药也不会坏了身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早年在临安时,他误服了什么,或者是嫁入林府后,他......不愿意怀上自己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林向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在她眼里,她的这位正夫素来对她有求必应,怎会忽然不想怀上她的孩子呢?用的还是这般自损身体的办法。

“夫主知道这个消息时,表现如何?”

夜狰道:“主夫他神色平静......应是早就知情。”

果然如此。

林向晚抿紧唇瓣,不愿再多言,只挥了挥手让夜狰下去,并对夜刹道:“查一查今日夫主究竟是如何从黄州跑到漠北来的。”

“是。”夜刹观林向晚表情阴郁,不由眉头直跳,忙领命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夜刹:“云公子怀孕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夜狰(皱眉):“主人都不知道,为何要告诉你?”

夜刹:“你瞒我!!”

夜狰(无奈):“别闹。”

夜刹(大惊):“你还凶我?”

夜狰:“啊这?我哪里凶你了?”

夜刹(哭唧唧):“你还质问我!”

夜狰:“你有病吧?”

夜狰走后......

夜刹抱着一本书眉头紧皱凝神思索:“怎么好像不太好用啊?”

书的封面上写着:《撒娇宝典——让男朋友更爱你的一百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