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媚主

云宸想到方才涂脂抹粉的书画,心头涌起一阵浓浓的厌恶。

寅时已至,再过一会儿,将军府主母林纾都要起身去上早朝了。

云宸紧紧捂住小腹毫无睡意,阵痛来得剧烈又频繁,他浑身燥热手脚却冰凉,苍白着唇色眼神幽暗地瞧着紧闭的房门。

林向晚此时,怕是已经和书画......

他双唇紧抿,眸间尽是悔意。

今日这一跪,他好像的确跪坏了身子,往年都不会疼得这般厉害。

早知,他去见杨简时就该收敛一些,现下林向晚就是躺在他身侧了,哪会有别人什么事。

云宸想得心口刺痛,冷艳的凤目中噙出些许水润,如今林向晚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已经尽己所能去讨好了,可他还是拽不住林向晚。

她仿佛随时都能将他舍弃和换掉,这种感觉,还不如前世他给林向晚做侍,虽然没名没分,可林向晚整颗心思都在他身上,哪像如今......随便什么军营里的男人都能打断他和林向晚的婚事。

“主夫?”门外传来一声轻唤,是司琴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云宸强忍不适,正色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小人瞧见书画去将军书房了。”司琴不解,“是您授意的吗?”

云宸笑容苦涩,“是将军宣他去的。”

“将军?”司琴想了想,“难怪早先将军叫他出去说话,原来是说这个。”

早先林向晚去同书画说了话?云宸心尖一沉,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件事他却是明白了。

难怪林向晚折回东院,不怜他在雨中跪了那许久,反而咄咄逼人地问他今日去城郊身上为何没带东西,原来是书画捣的鬼。

一个人牙子手里爬出来的小东西,竟还想算计到他头上来!

云宸眼神一凛,面上泛起一层薄怒,他缓缓掀开身上的被子,将怀中的汤壶塞进了司琴手里,开始坐在镜前整理仪容。

司琴担忧地看着云宸,“主子身子不要紧吗?此时过去,未免能讨得了好。”

云宸后背沁着一层冷汗,可他周正好衣冠,强行起身,了然笑道:“我原先以为,我要讨人家的喜欢,便要作出该人家喜欢的样子,今日算是顿悟,这世上哪有什么日久生情,有的只是步步为营。”

成婚当日,林向晚撇下他去了军营,既然相说那男人是明如澈的,他便忍了,可今日又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去要他贴身伺候的下侍,说来说去,林向晚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糊弄!

这驭妻之道,是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独在书房坐了许久,林向晚满心躁意,怎么也睡不过去。

案上的灯还没熄,上面还放着几册用来掩人耳目的书卷,她抓着一只狼毫笔,只是笔头上的毛已经被她揉得乱七八糟。

彻查云宸背景的人,天一亮就会有结果,她实在不必过分心焦,可枕边人出了差错,还是让她介怀万分。

正愣神之际,有人轻轻扣门。

“将军...歇了吗?”门外响起一个稚气的声音。

林向晚很快辨识出门外的是书画,提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是书画穿着一件粉裳,衣长不及地,缓缓行入。

林向晚盯着他面上淡色的胭脂,徐声问:“怎么?夫主那边有事?”

书画愣了愣,手脚不自在地缩着,“主夫无事,已经歇下了。”

“哦。”林向晚目光下移,淡然瞧着书画光裸的脚踝,冷俏的面上挤出一丝笑意,“那是他让你过来的?”

寻常人家,夫主身子不便,都会吩咐身边贴身之人来助妻主纾解欲念。

“他怎么不叫司琴过来?”林向晚不等这个下侍回答,自说自话,“司琴年纪还要长些,你才多大,嫩成这样,我可没兴趣。”

书画闻言浑身一抖,忙跪下了,“将军,主夫也不知晓您的喜好,司琴年纪大,白棋又太小了,奴的年岁正合适。”

司琴十五,书画与文墨同龄十一,白棋八岁,说得果然不错。

“奴?”林向晚想起之前,书画还不是这般自称的,笑问道:“这个自称,是他教你的?”

书画惶恐,伏低身子不敢回答。

林向晚哼笑一声,看着那如羔羊般龟缩的男童,仿佛她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既然是过来服侍的,怕成这样,还敢近我的身吗?”林向晚丢了毛笔过去,扔在书画面前。

书画又是一抖,却是缓缓抬起青雉的脸,露出一个和云宸惟妙惟肖,却不怎么悦目的笑容来。

“过来。”林向晚淡声命令。

书画连忙起身,面上难掩喜色,攀附在林向晚身侧,低眉顺眼轻声叫唤:“将军大人......”

他脸上画得并不周全,在林向晚看来,除了底子更白些,双颊更红些,一点也没有让他更为好看。

她恍惚间想起云宸素日粉黛未施的惊绝模样,胸口乌泱着的气愤,不知为何消了几分。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云宸今日见了杨简,她心中怒极,可她一直强作忍耐,只对其言语轻薄了几句,给那男人难堪。

没想到现在送上门来一个。

“把衣服脱了,好好让我瞧瞧。”林向晚温言诱哄,眼神却是冷的。

书画根本不敢正眼瞧她,听她吩咐,连忙脱了自己身上那件长衫。

这件衣服,瞧着就是被招来夜幸时惯穿的,可林府没有这个尺寸,针脚也粗糙,不用想都知道这应该是书画自己做的。

若是云宸打发他来,怎么会不给人穿一件好端端的衣服?

衣服从书画身上滑落,显露出少年人的纤细身形,本该是柔和漂亮的,林向晚却一直皱了皱眉。

书画一直等着林向晚再开口让他上床,可林向晚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冰凉的眼神打量着他。

“文墨怎么没来?他不愿服侍我吗?难道夫主没有同你说过,我素来凶残,一个你这样的,恐怕不够用。”

书画未经人事,对那方面也只是略有研究,只是以前听人牙子说权贵手段花样繁多,一时被林向晚这句话吓得手脚冰凉,抽泣道:“奴...请将军怜惜。”

林向晚眼底却闪过一抹厌色,冷冷道:“准备了许久罢?你这衣服用料不差,想来是攒了许久的月钱,还是说,夫主怜惜,给你们的银两俱要多些?”

书画浑身发冷,不知林向晚是喜是怒,不敢回话。

“到底是在贵人身边跟久了,掂不清自己的分量,你这样的也配跟我要怜惜?”林向晚寒声质问。

书画心中一惊,慌乱地忙往林向晚身上蹭,喊道:“不要怜惜,不要怜惜!求将军要我!”

林向晚被他碰了手臂,触电般立身坐起,一脚将书画踹了出去。

“一个下贱的奴婢,还妄想越过你的主子爬到我床上来?”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便开了,云宸带着一副病容,弱柳扶风地缓缓行入室中,看了眼地上表情痛苦的书画,连忙上前揽住,拿袖子挡住书画光丨裸的身子。

他软声道:“妻主怎么生这么大气?书画还是个孩子,首次被妻主召来侍夜,必有冲撞,求妻主莫怪。”

云宸穿了件杏色长衫,布料上闪着粼粼的波光,将他整个人衬得宽和温顺无比。

林向晚看了眼云宸苍白的唇色,把还未骂完的下半句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首次被妻主召来夜幸?被她?

她眸光微闪,确信了书画果真不是云宸打发来的,只是记恨着杨简的事,并未给个好脸,“他是跟在你身边伺候的,如此不懂礼数,也是你的过错!”

本以为云宸势必会为自己辩驳两句,却没想到云宸端正身形,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温声软气:“妻主说得是,侍身教养有失,扰了妻主兴致,请妻主责罚。”

“我不是......”林向晚挠了挠头,下意识想上前将云宸扶起,他可是还病着,方才脸色白成那样,还折腾什么。

“书画不是我召来的。”林向晚立于阶前,凉声道:“他私自媚主,你身边养了这样一个奴才,可知最后害的是自己?”

云宸惊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向晚,却还是徐徐替书画说话:“妻主,可书画他才入府不久,还是个孩子,妻主要怪,就责罚侍身罢。”

半点不错。

林向晚冷冷看着抖如筛糠的书画,方才入府便心术不正,可见这歪心思是自外面就带着进来的,亏得她发现及时,否则岂非连云宸都要被他带坏了!

她忙将云宸扶起,居高临下盯着书画,厉声道:“上回你无端闯入我书房,我就瞧出你心术不正,没想到你如此心急,这就显露贪心了。夫主好心,还要替你分说!可我这里不容放肆,你最好自去管家处领了责罚,否则落在我手可不会叫你好过!”

书画被吼得身形一颤,连忙从地上抓起自己的衣服连滚带爬地跑出书房。

清理完琐事,林向晚冷眼去瞧云宸,却见云宸神色痛苦,一手紧捂下腹冷汗频频。

“怎么了?”林向晚赶紧揽住他,一摸发现云宸手指冰凉,索性将人打横抱起飞奔往卧房,行至屋外觑了眼发呆的司琴,低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个大夫来!”

立在门口看了许久戏份的司琴被斥得吓了一跳,看着林向晚惶急的背影,后知后觉恍然道:“难怪主子在门外等了许久!难怪!”

作者有话要说:唉,万万没想到昨儿我被锁了一夜,今日双更!上一章内容大概是共浴的时候男主来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