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档头皱眉,神情渐渐变得冷峻。
若说之前仅仅只是猜测和怀疑的话,那仅靠眼下的所获得的线索分析,貌似他之前的多虑是完全正确的。
此次岳州城这不合时宜的水灾,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想象的那般简单。
甚至。
赵忠档头都有些怀疑。
这是不是一场以万千百姓的性命和安危为代价的毁尸灭迹。
要不然。
即便的洪水滔滔,也会留下些许粮库被冲毁的痕迹。
但现如今,他在这片被洪水冲刷过的土地上,压根就没有看到太多未脱壳残留粮食的踪影。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些粮库里的粮食顺流而下,一直冲刷下去。
赵忠档头自是想到了这般可能,故而即便心中怒火已经开始蹭蹭上涌,可依旧还强压火气,嘱咐自己一定要冷静,切勿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站立在泥泞之中,目光瞭望周边的同时,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看着周围那些同样是毫无进展的一众手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众人注意后,道:
“这里应该没有老爷丢的东西,我们去下游再寻找一番吧?”
赵忠档头说的含糊。
这周边虽然不说人头攒动,但时而也有人经过。
鬼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岳州本地府衙派出来的人手存在。
为了不打草惊蛇,赵忠档头不仅仅是乔装打扮不说,身份背景已然变成了为自家老爷寻找丢失东西的杂役。
如此身份,和他们的着装打扮相得益彰之余,也为他们这般诡异的举动提供了说辞。
毕竟。
这么大一群人在泥地里面搜寻打探。
周边自是会有好事之徒上前询问,若没有提前想好的托辞,万一泄露了身份又当如何?
这边。
赵忠档头话语出口。
在场的一众探子自是没有质疑的权利。
本来在这边搜寻了许久的他们,就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如今见到赵忠档头提出改变搜寻地点的好命令,众人自是欣然相应。
只不过。
眼下这被洪水冲刷过的存在。
想要骑马前行那自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虽然说是换了一个地方,可也依旧是踏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前行。
与此同时。
被派往江堤上的那伙东厂探子,也是一样的毫无进展。
几乎和赵忠档头同时赶到这里的他们,最初压根就没有寻到靠近江堤的机会。
因为之前的堤岸决口,虽然说那决口已经被后续的兵丁百姓堵住,但是江堤之上的安防却在水患之后增加了不止一个等级。
为防止再次决堤,也为了预防可能有奸人对江堤进行破坏,岳州府衙这边已经增派人手对江堤日夜巡防,寻常人等根本就没有靠近的机会。
如此一来。
被派到此地的东厂小分队,只能望着江堤叹息不已。
几人躲在江堤不远处的小树林中,看着远处那不断在江堤上游走巡逻的兵武暗自惆怅。
“王头,怎么办?”
“这连江堤都靠近不了,我们怎么上前查证啊?”
“怎么也不能在这远处看看,随后就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收获吗?”
话语出口。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着人群中的一人望去。
被众人注视的这人,此刻也是一脸愁容,尤其是在听到这人的话语后,额头上的眉头也随即皱的更加紧锁开来,道:
“你和我磨叽什么,有能耐你和赵老大这么说去,你看他会不会一鞭子直接抽到你身上?”
“再说,现在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吗?”
“而且你们也不好好想想,吾等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此言一出。
瞬间吸引了周边探子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这人望去之余,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有收获吗?
什么时候查到的线索?
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嘛?为何我咋不知道呢?
一众探子面面相觑,目光不断朝着相邻之人望去,可是入目所见,尽皆都是一张张懵逼疑惑的神情。
如此一来,众人眼见从相邻之人身上得不到答案,干脆又齐齐朝着这被称为王头望去。
这人见状,随即苦涩一笑,但也是该给众人一个解释,于是缓缓出言道:
“你们想啊!”
“寻常江岸在决堤之后,会是像眼下这般处理吗?”
“什么严防死守,怕人上去破坏河堤,那都是屁话,都是遮掩。”
“就现在这大灾过后的时间,所有人要么是忙着自救,要么就是正在被他人救,如此情形之下,能来这江堤上面的又有几人?”
“如此不合常理的布置,其实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我猜测他们如此谨小慎微,一定不是为了防范有百姓登上河堤,而是在隐瞒什么秘密。”
“甚至说,他们现在正在忙着处理那些秘密也说不准。”
王头的这般话语一出,在场的一众探子起初还觉得是他无理辩三分。
但是听着听着,众人也渐渐意识到这里面的蹊跷之处起来。
是啊!
百姓刚刚受灾。
若是没有官府组织的话,哪里会有闲心跑到这河堤之上。
而若是没有大规模百姓前来的话,似眼下这般严防死守,本来就带着诡异之处。
您还别说。
此事细细思索一番,真还有点是在隐瞒什么的架势。
可是。
对方到底是为了隐瞒什么呢?
怎么也不可能,一切真如之前赵老大猜测的那般,这次水患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阴谋吧?
一众探子想到此处,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凝重之余,一阵阵凛冽的杀意也渐渐从众人的周身四散开来。
这若是阴谋的话,那这岳州的百姓又算是什么?
那些因为这次水患死去的、流离失所的百姓又算是什么?
如此视人命如儿戏的举动,假使是真的,那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众人杀气纵横,脸色也随即渐渐变得森寒。
王头感受到了周边气氛的变化,目光朝着众人扫视了一眼后,意识到这节奏被自己带偏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继续说道:
“当然,这仅仅只是吾等的猜测。”
“陛下是讲究证据的,吾等不可能凭空诬陷他们。”
“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揣测这一切的内情,而是先想办法完成大人的交代才是正事。”
“诸位,我们还是先想想,这河堤如何靠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