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干都司?
这不都是已经放弃了的土地吗?
永乐年间,太宗皇帝一再强调黑龙江流域是“锁钥之地”。
曾派亦失哈九上北海,并曾在松花江上建成了造船厂,留有著名的阿什哈达摩崖石刻。
但是到了仁、宣二宗掌权时期。
因为两人守成有余,开拓之心几近于无。
两人在登基之后,即着手开始对大明进行内治。
不仅仅是放弃了对蒙古军事上的征伐政策,并且还通过一系列的手段维系了与蒙古的朝贡关系。
羁縻和征伐之间,仁、宣二宗还是选择了前者。
也正是因为两人的这般举动,在一定意义上成全了蒙古的统一,为后续的土木堡之变,提前埋好了伏笔。
当然。
仁、宣二宗的羁縻政策不仅仅是针对蒙古。
其在放弃对蒙古征伐的同时,大规模收敛大明的势力,不仅仅放弃了安南、解散了下西洋的人员,还将奴儿干都司内迁,几近于放弃了这大片的土地。
这些东西,熟读史书者无人不知。
对于身在朝堂之中的满朝文武而言,更是避而不谈之事。
但所有人都明白,刚刚刘健所言的奴儿干都司,在仁、宣二宗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放弃,那现在他重提此地又是为何?
难不成。
眼下这几位大人要重提兵事,准备对奴儿干都司用兵吗?
可是。
那里山高林茂,地形极其复杂。
抛开地理的因素之外,天时也没有丝毫优势。
百官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是在一些书籍和传言口中却听过不少那边的情况。
据传。
越往北方前行,四季越不分明。
甚至有些地方,冬天能洒水成冰,寻常人过去根本无法抵抗那边的严寒。
这若是派大明的兵武过去,岂不是不仅仅要和那些藏于茂林深处的外虏作战,还要抵抗天时带来的不便。
这……
行不通吧?
陛下应该不会应允吗?
这般念头刚起,百官忍不住就感觉有些可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陛下是什么模样自己怎么忘了呢?
若说大明最为好战的,貌似就是眼前的陛下了吧?
若指望他不会应允,这可能吗?
没准现在几位大人的奏本,都是陛下强迫他们写的也说不准呢!
百官苦笑,心中苦涩无比。
期间不是没有人想出班劝谏,但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还是决定稍缓一下,观望一番再说。
与此同时。
正在打开奏章翻阅的朱厚照,也听到了刘健的这句话语,眉心一皱的同时,抬头看向殿下,道:
“奴儿干都司的事情不可大意,那边的地势和天时都不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此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大意不得。”
嗯?
满朝文武尽皆露出愕然神色。
瞪大眼睛看向朱厚照的同时,脸上遍布震惊模样。
陛下说了什么?
他说要慎之又慎,大意不得?
这话语是听明白了,可是怎么感觉那么不像是陛下说出来的呢?
群臣震惊。
刘健等人也是一般无二。
在所有人看来,若说朝堂之中对战事最为热衷的,唯陛下一人。
可是哪想到就是这个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答案,却在此时此刻被陛下打脸。
众人一脸震惊之余,对于陛下的这般决断也是有些莫名。
陛下不是应该最为热衷的吗?
陛下不是应该在听闻后就顺势答应下来吗?
为何会出现眼下的局面,这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听错了啊?
众臣猜疑,不自信的朝着左右望去。
当他们看到那一张张同样满是怀疑的脸颊后,心中瞬间明了。
自己没有听错,陛下确实是这么说了。
只是。
为什么啊?
文武百官一脸疑惑。
朱厚照坐在高处,也渐渐察觉到了异常。
看那满朝文武那震惊又怀疑的神色,稍稍一想也大概猜到了端倪。
朱厚照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过往什么模样的他,轻轻将奏章合上,出口问询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他事?”
“若是没有的话,两位阁老和几位尚书大人留下,其余人等可以退下了。”
如此话语。
退朝意味已经显而易见。
和之前萧敬喊那两嗓子不同,陛下这话可以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
在场众人也都明白。
接下来的话语貌似陛下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最起码。
是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不想闹得满城皆知。
故而。
群臣虽然想急于知道此事的决断。
但陛下金口已开,继续待在这里那就有惹怒龙颜之嫌了,所以齐齐俯首,口中狂呼。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结束。
满朝文武有序退出朝堂。
独独留下了刘健和几位尚书大人站立与此。
督察院的几位大人倒是也想停下来听听后续,但陛下刚才的旨意没有点到他们的名讳,再加上此事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几位大人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跟着其他朝臣退出了朝堂。
文武百官退下。
偌大的朝堂之中瞬间显得空荡荡了许多。
朱厚照并未着急对几位大人说些什么,而是拿起之前刘健呈递的奏章,细细的翻阅起来。
南方的水患,几位大人的安排没有丝毫问题,朱厚照一边看着一边轻轻点头,看到最后的时候,还不忘记轻轻说了一句。
“水患的处置办法,就按着几位大人所奏行事就好。”
“另外……”
朱厚照话语一顿,抬头看向萧敬,道:
“萧敬,你也派东厂过去调查一下,朕总感觉此次水患发生的太过蹊跷,你和朝堂这边一明一暗,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萧敬闻言,俯首接旨道: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朱厚照挥了挥手,示意其马上开始安排之余,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了奏章上面,看着上面关于奴儿干都司和女真部落的种种,朱厚照的眉头不自觉的轻轻皱了起来。
不行!
还是不行!
一切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除了大军压境犁庭扫穴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若是如此处置的话,和成化年间的那两次行动又有什么区别,到最后女真不还是苟延残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