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安静,空调开得很冷。
明桉也觉得自己有点欠,不仅弄哭了身旁的这个男人,她还正儿八经地转过身,扒拉开他挡住脸的手,看他落下来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
她“嘿嘿”傻笑了两声,柔软的指腹在魏泽骞的脸颊上轻轻地抹了一下,又很猥琐地说道:“哇哦。”
“骞骞,你的眼泪是热热的呢。”
魏泽骞眼眶很红,抬起手,拉住了明桉的手,又将自己的脸更贴紧了一些她温热的掌心,嗓音一片沙哑地说道:“桉桉,都怪我做得不够好。”
“这对你身体的伤害大吗?”
——他纵然此刻心痛得要死,但是一想到明桉为此而受到的苦,那点所谓的“难过”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但,如果他真的能和明桉有一个孩子呢?
明桉皱紧着眉头,很认真地思考再三,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想应该挺大的吧?”
“毕竟宝宝在我的肚子里,一直都在吸收着我身体的营养呢,所以你从今天开始起,必须要天天都给我做好吃的一日三餐!”
“做,当然要做了”魏泽骞毫不犹豫地应着。
哪怕此时此刻,明桉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
他也会马不停蹄地造艘飞船,亲自去天上摘的。
魏泽骞愣了很久,忽然,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明桉依旧平坦的小腹。
他刚才是听到了什么?
——宝宝还在肚子里?
明桉也不想再逗这男人了,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双手还认真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恭喜你。”
“魏泽骞,你是一名准爸爸啦!”
她话音落下后,魏泽骞只是茫然地半张着嘴,毫无反应。
男人迟疑着,连呼吸都忘记了。
连日来的阴雨天,终于在此刻放晴。
艳阳慢慢从阴沉厚重的乌云后面升起,在两团云束中间,破开了一层刺眼耀眼的光芒,正好落在这辆商务车内。
光影一分为二,融合曼妙。
“喂?嗨!魏泽骞,你在听我说话吗?”明桉等了片刻,都不见这男人有什么反应,她抓了抓自己有些痒的眉毛,又伸出手,在魏泽骞的眼前乱晃着。
“桉桉,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九个多月之后,你就要当上一名准爸爸了!”
明桉很配合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刚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与以往不同的是,魏泽骞的这个吻更加温柔细腻了。
将她推到车门上时,一只手掌还护着她的后脑勺,以防不小心磕到了车窗玻璃。
车内温度开始急剧上升。
魏泽骞的心跳沉重的厉害,他从那边黑影之中,渐入了光明里,碾碎着吻,一边说谢谢,又一边不停地道歉。
恰在此时,助理买好了喷摔倒淤青的药,从药店里走出来,汽车玻璃没贴防窥膜,他将车内的一片旖旎看得一清二楚。
药店隔壁的牛肉粉丝汤店,老板正在放着阿杜的那首老歌:“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他便默默走到墙角边,蹲下捡地上的石子玩。
魏泽骞对明桉的照顾,再度升级。
照顾程度用“无微不至”来形容,都已经不足够了。
不仅给她穿衣服、穿袜子,连明桉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饭,都是亲手喂的。
他现在还经常使用手机。
一会儿搜搜哪些菜孕妇能不能吃,一会儿又搜什么家具的香味,孕妇能不能闻。
简直恨不得去报个孕妇班,一天就把所有的知识点都给学会了。
连晚上进浴室里洗澡,他也要陪着明桉一起。
明桉虽然表达过抗议,但却毫无作用。
魏泽骞以“怕她滑倒”为理由,紧紧贴着。
——最终,难受“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又不能早点和宝宝见个面的。
除此之外,明桉还发现了,魏泽骞最近真的很爱哭!
她下午零食吃多,有点吃不下晚餐,魏泽骞会以为她是因为怀孕而难受,默默掉眼泪。
她在书房窝了半天写剧本,脖子酸腰也疼时,魏泽骞会以为她是因为怀孕而难受,再次掉泪。
哪怕她只是饭后主动收拾一下饭桌,把空了的碗碟拿去厨房的水池里清洗,魏泽骞还要哭,因为觉得她实在是太乖太懂事了。
“哎呀,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你啦!”明桉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满是笑容。
她湿漉漉的双手被魏泽骞抬起,男人转过身,抽了两张纸巾,温柔细致地给擦着手上的水珠。
直到都擦干了以后,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回答道:“受不了也要受着。”
“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茶几上有给你切好的水果,我整理好厨房,我们一起来看新手爸妈的学习视频好不好?”
“好!”明桉点着头。
她在客厅吃水果时,偶尔也会叉几个,“蹬蹬蹬”地跑到厨房去喂魏泽骞。
急的魏泽骞不停地喊,“祖宗,你别跑,停下来慢慢走路,行吗?”
第二天一早,魏泽骞就带着明桉出门了。
他预约了京市最好的产检医生,把每一项明桉需要做的检查,都一一罗列,然后一项不落地陪同。
最后,在把那些报告单交给医生。
医生仔细过目着,说道:“现在基本上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我给明小姐开点叶酸吃就行,平常呢要多注意规律作息,不要有太大压力就好。”
魏泽骞和医生交流了起来,还拿出笔和本子来记录。
而明桉则是无聊地坐到了一旁,直到他们对话结束,她才忍不住好奇,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询问道:“医生,我真的有个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嗯,明小姐,您请说。”
魏泽骞也站到了明桉的身后,很关注。
深怕她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明桉在这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认真问道:“我们每一次都会戴套的,所以就是为什么还会怀上啊?”
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倒也没夸张到去检查那些还剩下的小盒子。
毕竟魏泽骞也做不出“戳破”这种行为来。
他一直都很尊重她。
医生笑了笑,恍然大悟:“因为避孕套的避孕率只有98以上呀,这还是在质量好、戴好的情况下。”
“换句话说,如果频率高了,那么剩下那的2的可能性也会一直在提高,能懂吗?”
仅仅一句“频率高”就将明桉整沉默了。
走出诊疗室后,魏泽骞实在没忍住,摸了摸这小姑娘的脑袋,“我们桉桉原来还是本十万个为什么啊,你真是好学。”
明桉实打实地捶了这男人一下,“你怎么还好意思笑的啊!”
“这都怪你啦,毫无节制!”
她直到走出了医院大楼,脸还是红彤彤的呢。
好不容易勇敢地好学一次,结果——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
汽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
恰逢十字路口红灯。
明桉垂着自己的脑袋,不想叫人发现自己脸颊上的一片绯红。
魏泽骞则是关注着正在倒数的红灯。
在跳绿灯时,他还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车,然后牵紧明桉的手,慢慢过着马路。
“滴滴滴——”
不远处,一辆正在狂摁着喇叭的大货车不仅逆向行驶,还闯了红灯。
明桉的眼睛被那车灯刺射到,视线都有些迷糊不清了。
她整个人忽然被护住。
像是有一堵坚硬的墙,紧紧将她包裹了起来。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在白色的斑马线上,尖叫声一片,划破了那碧蓝如洗的安宁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