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蝉鸣声聒噪。
就在魏泽骞要继续说有关于他那个弟弟的事情时,出租车司机大叔猛地一脚油门,冲过最后一个绿灯,到了附近的医院。
血红色的“急诊”二字,在黑暗中很是刺眼。
魏泽骞躺到了白色的病床上。
经过检查,他并无大碍。
主要是身体素质很强壮,就连医生都有些惊讶:“你吸入的迷药,剂量大到都能晕倒一头成年的大象了,你竟然还可以撑到现在不睡过去?”
魏泽骞只是笑笑。
他微微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正在问护士要毯子的明桉,低声回答道:“嗯,不敢睡过去。”
“怕老婆会吓到哭鼻子。”
医生摸摸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开了两瓶盐水和一粒退烧药,让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多注意休息就行。
明桉始终守在这男人的病床旁边。
后半夜,她上下眼皮子打架,实在是撑不过去,才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是躺在病床上的,而那个真正的“病人”反而换了衣服,去给她买早餐。
魏泽骞已经寄出了那份牛皮纸文件袋里的资料,由他信任的,并且远在江市的助理去跟进处理。
现在,只欠“东风”。
“醒了?”魏泽骞将手里的早餐放下,看着坐在床上,正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姑娘,笑容温和,他坐到了床边,揉着她头顶的发丝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明桉,我打算——全心全意地陪着你。”
出院以后,魏泽骞确实说到做到了。
他放下了自己手头的所有工作,无时无刻都只跟在明桉的身后,如果这小姑娘是窝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写剧本。
那么他也会搬张椅子在旁边,看着她写剧本。
直到明桉去上卫生间时,见这男人也想开门挤进来,她才终于忍不住发了火:“魏泽骞,你真的够了啊!”
“如果你还不出去,我就开始讨厌你了!”
人与人,还是需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
魏泽骞闻言,也只好无奈地走了出去。
正好他手机响了,走到落地窗边以后,才慢慢悠悠地接通:“跟工作有关的事情不用汇报。”
“不是的魏总是公司出事了!”
助理心急如焚,连声音都快有些平翘舌音不分了:“突然突然来了很多纪检监察部门的人,说是我们有项目负责人贿赂了相关领导,已经把电脑的主机都搬走了。”
“而且似乎有同一个人一直都在暗地里收购公司股票,现在所有的职员都慌了神,恐怕人心不稳。”
相较之下,魏泽骞其实平静很多。
他不用动脑子,大概也猜到了这是他自己家里人的手段。
在逼他“后悔”,逼他回去结婚。
“魏总?魏总?”助理等不到回答,很心焦地催促起来。
半晌后,魏泽骞听到卫生间里的动静声,才压低嗓音回答道:“我知道了,你代替我,给所有人放带薪年假吧。”
“具体的措施等纪检部出了调查结果再说。”
总之,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家族的能力即使再一手遮天,也无法永远都不让新的太阳升起来的。
明桉从卫生间里出来,甩着自己手上的水珠,表情很苦恼。
因为她又在剧本的某一处卡顿了。
“这又是什么坏习惯?”魏泽骞皱了皱眉,抽过一张纸巾,帮她擦着湿漉漉的手,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等你今天忙完以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好地方?”明桉一下子就期待了起来。
她甚至还有些扭捏,“怎么这么突然呀今天又不是谁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之类的我们要去哪里?我可不可以穿裙子?”
魏泽骞僵硬了两秒钟,点头回答道:“可以。”
他提前在手机上先进行了预约。
——不管是哪一项,都要最好最贵的。
而明桉也很给力,大概是因为有了一种奖励作为目标,她脑海中的灵感都被激发了,没一会儿就把剧本空白处都填上。
这也代表着,她可以拿这份完整的剧本去和电影制作人开会了。
接下来的流程,都将按部就班。
明桉是真的很期待出去玩,她在酒店里,打扮了很长的时间——一条色彩明媚的碎花裙,黑色马丁靴,微微卷起来的长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
有些碎发因为扎不进去,只能蓬松地留在外面。
倒是更添了几分灵动性。
她总觉得,魏泽骞是要带她去游乐园里玩。
毕竟男人们也就这些招数了,不是吗?
一路上,明桉都在高兴地哼着一首走调的歌曲,她眼睛不停地望向车窗外,期待值已经被拉到了顶峰。
弄得,魏泽骞反而良心愧疚。
车子最终是停在一家私立的口腔医院前。
明桉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前后后地转头看着:“这里有啥呀?好玩的,还是好吃的?”
直到,她的目光里也出现了那家口腔医院。
魏泽骞已经早有预料地将车门锁死。
他很严肃,像是在给下属开会似的,认真分析道:“明桉,牙齿蛀了不是可以拖延处理的事情。”
“你这几次吃饭,那颗蛀牙也一直都在疼,是不是?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了。”
明桉还以为自己真的隐瞒得很好。
她又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一看到口腔医院门口那颗洁白发亮的牙齿图案,心里都觉得畏惧,只能泪眼汪汪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今天一定要弄吗?”
“一定是今天?是我穿得这么这么漂亮的今天?”
“我知道你很漂亮,你一直都很漂亮。”魏泽骞继续严肃地说着,他大概也感知到了这小姑娘一点抑制不住的恐惧感,拉起她的手,低声说道:“不然这样吧。”
——“你弄一颗坏掉的蛀牙,我陪你一起拔一颗我的牙,好吗?”
他是真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就算是要拔掉好端端的门牙,也认了。
这下是连明桉都有些愣住了。
她骑虎难下,最终也只能够点了点头。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让这男人好端端地把拔掉一颗好的牙齿,他的牙齿又整洁又白净,简直比这家医院打的广告上的图片都要好看!
魏泽骞牵紧着明桉,深怕他自己一个不留神,这小姑娘就狡猾地溜走了。
在走进口腔医院里时,他还在不断地安慰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
“而且我给你约的是这里技术最好、脾气最温柔的牙医,麻药也是效果最佳的那种,一定不会让你疼的。”
明桉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她不合时宜地反问道:“那你就不怕我爱上牙医吗?”
魏泽骞:“”
早知道,他大学应该攻读口腔科的。
明桉先去医生那里做个简单的检查和拍片。
魏泽骞则是在前台把剩下的治疗费用付清,他虽然在钱包里拿着卡,但是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个已经躺在蓝色牙椅上的小姑娘身上。
他的心揪得很紧。
还好牙医是位女大夫。
不过,那检查蛀牙用的口镜都还没有完全伸进明桉嘴里时,她就已经先怕在前头,开始委屈地哼唧起来了。
也怪他,先骗她是来一个“好地方”。
连给她做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口腔医院的前台工作人员接过那张卡,一边刷着,一边对眼前这位英俊高瘦的男人打趣道:“那位预约做根管治疗的明小姐是你的妻子吗?”
“她对这点疼痛就怕成这样的话,以后到了生孩子那关,可该怎么办啊!”
说白了,这不就是矫情么。
魏泽骞原本不是一个很爱去和陌生人计较玩笑话的人,他觉得那样做,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但是今天所听见的这番话,却令他脸色阴沉。
周围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魏泽骞板着脸,接下了自己的卡。
他眼睫半敛着,散漫之中,又有几分凌厉与肃然,低声说道:“如果我妻子不愿意。”
——“我可以这辈子都没有子嗣。”
纵使,他一直以来都很想要个长得像明桉小时候的女儿。
但,这全部都凭明桉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