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桉僵硬着身体,手脚一片冰凉。
她眼睛很涩,往门外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没换,又折了回来。
现在立刻要回国的话,机票也没订。
整个人瞬间崩溃、茫然到战栗了。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双手捂住了脸。
魏泽骞喉结滚了滚,将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给拉着坐到了床上,他则是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左侧膝盖微微点着地。
嗓音一片沙哑地问道:“桉桉,告诉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桉不知不觉间,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刚才那通电话里,杨信逸粗恶的声音恐怖如斯,比威胁要预告杀人还瘆人,他大骂着她:“明桉,你和我上司出轨,一定很爽吧?”
“你那个时候还天天借口来接我下班,其实都在路边的车里和魏泽骞厮混?说什么那些事情婚后才能和我做,却和其他男人天天做?”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
一上来,明桉都听懵了。
那个时候魏泽骞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甚至还想向他求助。
直到杨信逸揭露事实:“我有你和魏泽骞睡在一起的证据,没想到吧,还是他昨天晚上用你的手机亲自发给我的。”
“那狗屁玉佩我已经摔碎了,还有,我现在就买票出发去南桑找你的爷爷,我要告诉那死老头子,他最宝贝、最引以为傲的孙女就是个小三、是个荡、妇!”
明桉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这么骂。
但是听到这男人要去找他爷爷时,顿时慌了神,她的手机摔碎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罪魁祸首”,无法平静。
“魏泽骞,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桉抬起了脸,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第一时间,魏泽骞没有道歉。
他立刻联系了自己在国内的助理,派人更快一步去找明桉的爷爷,并且还联系了南桑那边的警察,对老爷子实施保护。
以防杨信逸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桉桉,我和你保证,你爷爷一定不会有任何事情的。”魏泽骞哑声说着,手下意识地想碰明桉,却又缩回了。
他自责不已,心脏仿佛被扼住了一般。
明桉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没用的”
“爷爷如果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会很生气的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了,还要被我这个孙女气都是我做错了。”
说到后面,明桉的声音都呜咽了起来。
她用手背快速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忽然间,面前响起“砰”的一声。
魏泽骞双膝跪地,背脊虽然还挺直着,却卑微到了谷底,他声音很轻,黯淡着眼神说道:“桉桉,是我的冲动不对,我和你道歉。”
“对不起,我一定会负责,所以你先不要自责,好吗?”
他安排了专机,送他和明桉第一时间回国。
一落地,也有专车在早早等待着。
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桑。
从上飞机开始,明桉一直都没有阖上过一次眼睛,她蜷缩在后排的座椅上,眼睛始终盯着窗外倒流的景致。
身旁男人递给她水、食物,她都没接。
只希望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任何信息的杨信逸没有那么快赶到她爷爷住的地方。
魏泽骞将矿泉水瓶拧开又重新旋紧。
他也陪着明桉,滴水未沾。
两人共同保持着沉默。
像同坐一辆车的陌生人。
临近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开到了南桑。
轮胎都快冒烟了。
明桉在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路时,就提出要下车自己走,毕竟魏泽骞的车于当地人而言,都太过“招摇”。
她不想让爷爷日后陷入进他人饭后闲聊的八卦之中。
村里的小路很凉爽,弯弯曲曲的,两侧灰褐色的居民房挨得很近,也就导致了路的狭窄。
树叶承载着厚厚一层的灰土。
明桉沿着路边行走,夕阳下,她的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条斜长的影子,她如果停下,那影子也停下。
不敢上前。
“别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明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说道,有些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语气还算友善:“我爷爷见到你可能会生气。”
“所以,你真的不要一起来。”
面前的男人始终低垂着脑袋。
他轮廓逆着夕阳余晖下的灿光,更显晦暗。
隔了好几秒钟,明桉见他向自己走来时,皱起了眉头。
魏泽骞半蹲下,双手灵活地帮她系着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松开了的鞋带,他重新站起身后,才一言不发地原路返回。
背影在这片寂寥的土地上,略显孤单。
也,格格不入。
明桉没工夫再管这个男人,小跑回了家。
房子其实已经很老了,由泥巴砌出来的墙皮零零碎碎脱落后,露出了里面朱红色的砖块,房梁都是木头做的,也发了霉。
还有那以前才用的瓦片房顶,一到雨天,总是会淅淅沥沥地淌着小雨进屋内,需要拿只瓷碗放在
很久以前,爷爷是为了供她上学,所以一直推迟着屋子的翻新,明桉毕业以后,赚到了第一笔钱就全部寄回来,想让爷爷和村上人一样,住上新房。
但是老爷子又拒绝了。
说她日后是一定要留在大城市里发展的人,他一个半只脚都踏入进棺材里的人,眼睛还看不见,没必要住得那么好。
明桉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那笔钱又被爷爷从银行里退回,甚至还多了几千块,爷爷打电话过来,说要她去多买几身漂亮的好衣服,别在社会上叫人看扁了,受欺负。
屋子前院里此刻并没有她爷爷的身影。
她走进屋内,大声寻找着人,“爷爷?爷爷你在哪儿?”
那台老人手机被放在一张很高的台子上。
明明平常老爷子都是带着不离身的,深怕错过她的任何一通电话。
明桉怀着疑问,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无果后,又走到了后院里,她才刚张嘴,就愣在了原地。
——在那口深井旁,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双干净的牛皮拖鞋,因穿的年代长久,已经“掉皮”了。
那分明就是她以前买给爷爷的鞋子!
明桉朝着那口井跌跌撞撞地跑去,一滴眼泪流入进去,她已经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仿佛是在吞着锋利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