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情,若是你敢说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听到没有?”
季鸾恶狠狠的威胁。
然而,对面的男子却许久都未作答。
季鸾正欲发怒,却见他整个人倏地直挺挺向她倒来。
季鸾惊骇之下下意识张臂接住他,两人齐刷刷的倒在床榻上。
季鸾怒不可遏,推了霍铖一把,“滚开!”
然而,男人身子一动不动,他乌黑长发扫在季鸾颈侧,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季鸾抬眸看去,这才发现霍铖闭着眼睛,瞧着像是昏过去了。
季鸾有武功傍身,力气自然比寻常女子要大些,她用力将霍铖推开,紧接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他确实生的极为好看,此刻闭着眼睛,乌发如墨般散在枕间,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气质温润干净。
季鸾目光下移,注意到他的黑衣上凝结着暗色的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受伤了?
季鸾正想查看他的伤势,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貌美女郎缓步走了进来。
季鸾回过头,呆了一下。
女郎身着白裳,肤如白雪,发如墨垂至腰间,身段婀娜,浑身气质出尘,看上去温柔而又恬静,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这花月楼,竟然还有这般气质的妙人儿!
季鸾当即开口,“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溶月微微一笑,“你是铖哥哥的朋友吗?”
季鸾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貌美女郎居然和霍铖认识,而且听这个称呼,似乎两人关系匪浅。
“不是。”季鸾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静默一息,她才道:“他是我爹的义子。”
溶月显然知道她的身份,欠身恭敬行了一礼,“原来是季姑娘,我叫溶月,这里是我的房间。”
说完,目光落在倒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郎君身上,“铖哥哥受伤了?”
季鸾点了点头。
溶月正要说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外催促:“溶月,衣服换好了没有,快些,王公子等着听你唱曲儿呢!”
“来啦!”
溶月扯着嗓子匆匆应了一声。
话毕,她转头看向季鸾,美目中透着几分哀求:“季姑娘,我这边实在脱不开身,那些搜查的兵士们已经离开了,能否拜托你带铖哥哥回府,为他请个大夫。”
美人眉目温婉,一双水波潋滟的眸盈盈的望着她,季鸾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在溶月殷切的目光下,她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多谢季姑娘。”
溶月大喜过望,紧接着,她整了整着装,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季鸾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霍铖,没忍住又想起此人的可恶之处来了。
他今天晚上不知做了些什么,竟还惹上了官兵,方才,还那样轻薄于她!
想到这,季鸾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
她死死盯着躺在榻上的男子。
他的皮肤很白,睫毛纤长,鼻梁高挺秀气,看起来是很温润柔和的长相。
季鸾虽然想狠狠教训他一番,然而此刻人昏迷不醒,她自然也做不出欺凌一个病人的事情来。
“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
季鸾恶狠狠的瞪着他,说着,她突然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霍铖的肌肤很白,她才轻轻碰了两下,便浮现出一个红印子,季鸾嗤了一声,“真是比女子还娇嫩。”
说完,她又泄愤似的,加重了几分力气,狠狠掐了两下。
这时,床上的男子却突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季鸾放在他脸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
季鸾一僵,旋即,又羞又恼的移开视线,避开他清亮的目光。
“义妹?”
霍铖茫然的望着她。
季鸾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恼,“闭嘴!别乱叫,谁是你义妹!”
霍铖也不恼,他面色苍白的扯唇笑了一下,然后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重新跌了回去。
他只好看向眼前的女郎,朝着她伸出手,眉眼含着温润的笑,“大小姐能否纡尊降贵扶我一把?我们快些离开此处,以免夜长梦多。”
季鸾皱眉,原本不想搭理他,然而看到他含笑的眸子,再想到方才那位溶月姑娘的嘱托,只好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霍铖伤在腰腹间,他穿着黑衣,血迹并不是特别明显,起身时动作有些用力,似乎是又牵动了伤口,他蹙了蹙眉。
“多谢大小姐。”霍铖微笑着朝她道谢。
季鸾看到他这副虚伪的模样就觉得烦,然而她也确实不想待在此处了,一则害怕霍铖惹出什么麻烦连累了季家,二则也害怕周明诚去而复返撞见她逛花楼。
她虽然名声不好,然而却是个极好面子的女郎。
两人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了花月楼,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霍铖率先上了马车,旋即朝着她伸出手。
季鸾皱了皱眉,看都不看霍铖一眼,便身姿灵巧的自己跳上了马车。
瞧这阵势,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看来霍铖今日确实是有备而来,他到底是来花月楼做什么?
季鸾开始兴师问罪,她气冲冲,“你今日去花月楼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还招惹上了官兵,我警告你,若是敢连累季府,我一定杀了你。”
面前的女郎凶巴巴的放狠话,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霍铖笑了一下,“大小姐放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定然不会连累季府的。”
季鸾没好气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霍铖好脾气的笑了笑,并未作声。
两人都沉默下来,一路无话。
霍铖靠在车壁上,阖着眼,面色越来越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季鸾不经意间瞧见了,顿时眉头紧蹙,她用足尖踢了踢他的脚,“喂,你行不行?不会死在马车上吧?”
闻言,霍铖霍然睁开眼看向她,扯唇笑了一下,“大小姐放心,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死不了。”
季鸾虽然讨厌他,却也并不想真看他死了,况且,若是爹爹知晓了,一定又要怪她了。
季鸾心中这般想着,于是,她拉开车帘,高声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去附近最近的医馆!”
霍铖有些惊诧的抬眼。
马车外月色溶溶,冷白色的月光洒在季鸾的侧脸上,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琼姿花貌,此刻,女郎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正前方,看上去有几分焦急。
霍铖有些意外。
虽然已经同住一个屋檐下快两年多了,然而,季鸾每次见了他,都是冷言冷语,针锋相对,没想到,她竟还会关心他的死活。
原来是个外冷心柔的女郎啊。
霍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此刻已是戌时,马车逐渐驶离热闹的城街,天上明月如勾,墨黑天际上稀疏寥落几点星子,两旁的屋舍上挂着灯笼。
马车很快在一家医馆门口停下,季鸾打发车夫陪同霍铖进去,自己则坐在马车上等候。
天已经黑了,想必宝珠没有寻到她,应该就独自回府了,宝珠武功不错,季鸾也不担心她出什么意外。
季鸾从小就顽劣成性,时常偷偷翻墙溜出去玩,况且她会些自保的拳脚功夫,季行便随她去了,也不怎么拘着她,因此,她就算晚归几次,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季鸾等了一会儿,实在困倦的不行,竟不知不觉,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霍铖包扎好伤口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女郎倚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乖巧恬静,纤长的睫毛刷子一样,嘴唇小巧红润,看起来比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多了。
霍铖唇角微微翘了一下,从一旁拿起薄毯,动作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
紧接着,他便也疲倦的重新阖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倏地停了下来,车上的两人同时惊醒。
两人霎时目光对上。
季鸾大脑昏昏沉沉的,尚未完全清醒,她圆睁着眼,懵然望着霍铖。
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娇憨可爱。
霍铖朝外面望了一眼,低声道:“已经到侯府了,大小姐。”
季鸾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耻高气扬的模样,看也不看霍铖一眼,便径自跳下了马车。
在府门外等候多时的宝珠一瞧见季鸾,登时激动的走上前,“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你跑哪里去了?不是说跟踪霍公子吗?可寻到了他的什么把柄?”
季鸾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已是来不及!
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嗓音,“原来大小姐今日来花月楼,是为了跟踪我啊。”
宝珠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这才看到从马车中出来的霍铖,她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霍诚和季鸾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半晌后,她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怎么和霍公子一起乘马车回来了?”
季鸾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十分无奈。
她心想:自己怎么会有一个如此没眼力见又口无遮拦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