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拖着两个行李箱赶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脚步一顿,转头去看她姐。
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安晴当然不会上当,嘲讽道:“陆总三十岁的人了,竟然也会用这种小学生的手段,我真的很意外。”
陆天青半真半假地说:“嗐,管它大学生还是小学生,管用就行。”
安晴被气笑了:“你觉得在我这儿管用吗?”
陆天青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还是管用的,你心里肯定已经开始怀疑周从森了。”
安晴一个“滚”字在舌尖绕了半天,最终维持住了自己身为董事长的风度,转身接过安晓手里的行李箱:“我们走。”
陆天青还在旁边阴阳怪气:“安董,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安晴沉着脸,跟安晓一起往出口走去,却听陆天青在后面喊道:“安董,你身为安好的董事长,都不关心一下公司的股东变更情况吗?”
安晴微怔,片刻后转身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天青走到她面前,这次没再嬉皮笑脸,语气非常认真:“安好的新药出事,你以为受益的只有我们东庭吗?”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股价大跌,正是收购的好时机哦。”
说完他便直起身:“安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安晴还在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走了回去,跟黄总监一起离开了。安晓见堂姐傻傻地站在原地,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姐,你怎么了?”
安晴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一整个春节假期,安晴都有点神思不属,除夕那晚安晓买了很多烟花来她这边放,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悄悄问:“姐,你不会还在想那天那个男人的话吧?”
安晴望着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忽然问:“晓晓,你觉得你姐夫这个人怎么样?”
安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姐,你是不是在怀疑姐夫?”
安晴一惊。时雨濛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人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她真的在怀疑周从森吗?可是那天在办公室听到他和孟桐的对话,得知他为了帮安好渡过难关,偷偷一掷亿金,她就为自己以往的怀疑而深深内疚。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因为陆天青的话而再次起疑?
陆天青可是敌军CEO啊,肯定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可无论她回想多少遍,当时陆天青的神色都毫无异常,看不出任何“演戏”的成分。再说了,她和安晓的机票是周从森订的,陆天青又不知道她们的行程,怎么会那么精准地埋伏在机场,就为了给她演一出拙劣的戏呢?他总不会以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拆散一对恋爱三年、已经订婚的情侣吧?
她一直沉默着,安晓也没追问,等烟花放完,安晓说道:“姐,听说过完年后,张媛媛就要去好莱坞发展了。”
安晴点点头:“嗯,你姐夫答应过,等《叛谍》拍完,就让她离开周氏。”
安晓欲言又止,安晴叹口气:“晓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姐妹俩不需要拐弯抹角。”
安晓深吸一口气:“姐,你不觉得好莱坞比国内的发展前景更好吗?”
安晴愣住。
她从来没觉得半个月的假期这么漫长过,好容易熬到年初十,她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飞去了羊城——安晓还没开学,不跟她一起走。
回羊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公司股东名单,上市公司是可以查到前两百名股东名册的,这一查就发现了异常。
她和周从森订婚的时候,周氏送了她安好生物31%的股份,让她成为了最大的股东。而同时,周从森手里也握着20%,老爷子的意思原本是让他们两个变相地绝对控股。其他大股东手里的股份最多不超过8%,而且人数不多。安好每月一次股东大会,虽然这些人常常不出席,但安晴对他们的名字还是耳熟能详的,可是现在,大股东的名单里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两人分别持有6%的股份。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两人加起来是12%,如果跟周从森联合,刚好超过安晴。
这怀疑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对于上市公司来说,股份变更是很正常的事。前段时间安好出了那么大事,股价大跌,有人趁机收购也不出奇。她怎么能因为这种巧合,加上陆天青几句挑拨的话,就怀疑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未婚夫呢?
回想起这三年来,她和周从森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真的找不到一丝破绽。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从种种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她虽然不是那种敏感多疑的小女人,但也不至于马虎到连男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感觉不到。
周从森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到让所有人都疯狂嫉妒的地步。
而且周从森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执掌周氏已久,老爷子对他十分钟爱,早早就定下了他为周氏的继承人。周氏累积三代,属于随便吼一吼,所有人都要跟着抖一抖的大世家,岂是安好一个小小的上市公司所能比拟的?周从森既然掌握着周氏,那他要安好的话语权有何用?
太不合理了。
她努力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可是思绪兜兜转转,又总会转到这上面。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过去的三年都好好的,她从来没对周从森产生过一丝怀疑,可信任一旦开始动摇,那条裂缝就会不断加深。她虽然性格比较独立些,但恋爱中小女人都有的患得患失,她也会有,周从森以往对她越好,她便越是会担心失去他的宠爱,从而也就更加多疑。
她在办公室枯坐了一天,什么正事也干不下去,到了下午,决定不纠结了,提前下班去吃顿火锅吧。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不料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助理黄西突然带着几个人敲门进来,那些人手里都提着箱子,阵仗还挺大。安晴不解地看着黄西,后者赶紧解释:“安董,这几位是周总请来的造型师和化妆师,说是来给您试造型的。”
安晴:“???”
无缘无故试什么造型?
黄西见她一脸懵逼,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后天是周老爷子八十大寿,您要跟周总去周家老宅贺寿的,您忘了吗?”
安晴这才想起来,她还在文城老家的时候,周从森就打电话跟她提过这件事。
周老爷子就是周氏创始人周天启,也即是周从森的爷爷。老人家德高望重,但为人却十分低调,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辰,不过今年不一样,那可是八十大寿,周家决定隆重地给老爷子庆生,整个寿宴由周从森的母亲魏静彤一手操持。
作为周氏继承人的未婚妻,安晴自然要盛装前往,周从森提前找了羊城最有名的造型师、化妆师为她打理一切。今天上午周从森还在电话里跟她确认过造型师上门的事,谁知她精神恍惚了一天,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此时听了黄西的话,她才想起来,赶紧把惊讶的神色收了起来,点头道:“记得,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准时。”
黄西“哦”了一声,显然不大相信,但老板的事当然轮不到她置喙,提醒之后,便准备去招呼客人。刚迈步,却又停住了。
安晴奇怪:“怎么了?”
黄西摆摆手:“没事,安董今天的香水很特别,跟以往都不同,我有点意外您会用这种类型的香水而已。”
安晴今天上班的时候本来是没用香水的,刚才临时决定去吃火锅,想到火锅店烟火气重,就随便喷了一点,也没注意自己拿的是哪一款。黄西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喷的是上次为了周从森特地准备的“催情香水”。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她心底升起。
仔细想来,黄西一直非常关注她的香水。她平常都用的是C家那款冷门香水,但偶尔也会换换口味,用一点别的,每次黄西都能准确地闻出她换了香水,并询问她用的是哪一款。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只以为是女人对香水天生的喜爱和好奇。
可是此情此景,她脑子里却蓦然冒出安晓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安晓当时说:“姐,她很多衣服化妆品牌子都跟你一样,就连香水都是同一款。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狗血电视剧?就是男人出轨,给小三买同样的香水,这样亲热完回家,正室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会以为是从自己身上沾染到的,就不会露馅了。”
而如果把黄西塞到很多事情里面,原本不合理或者断裂的环节忽然就都能接上了。
黄西是周从森给她找的助理——黄西知道她每一款香水的牌子,并且知道她哪天用的是哪一款——周从森在晚宴上消失一个小时,回来后身上只有她用的那一款香水味……很明显,只要她一换香水,黄西就会偷偷告知周从森,所以周从森身上永远只有她的味道。
其实那并不是她的味道,而是另一个女人的。
而那一次,她换了催情香水,去机场接周从森,黄西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也就无从通知周从森,然后周从森就在机场跟买奶茶的女孩撞了,身上被泼了热可可,几乎掩盖了所有的气味……
再往深了想,黄总监也是周从森安排的,安好所有高层都是周从森安排的。
安晴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罩住了,这张网密不透风,让她喘不过气来。而那残忍的真相就在外面,等着她破网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人在家中坐,黄码天上来,作者菌今天被赋黄码了,还说要赋两次,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