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笙飞快垂眼看了眼手机,又立马抬起头,继续保持观察的姿势,紧紧盯着通往木屋的小路。
19:15。
距离消息发出去已经十分钟。
等了会,再次点亮手机。
19:16,秒针非常吝啬的只转了一圈。
应时笙怔怔低盯着那个数字,有些怀疑手机时间的准确性。
只过了一分钟吗?她怎么觉得像是已经在这等待了半个世纪。
江凛是没看到消息?还是脱不开身?
满是摄像头的别墅就像遍布地雷的危险区,时不时还有四处走动的“僚机”,方才她也是等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机会。
再等等。
应时笙虽这般自我安慰,可还是禁不住胡思乱想,心烦之际,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些许声响。
南方的日落虽落得晚,可此刻也彻底暗了下来。小窗台外的天幕,方才来时还有橙红的余晖,此刻也已全部拢归于黑暗。
陌生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异响,应时笙不免心跳加快。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却没听到有动静。
正当应时笙以为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幻听时,“吱吱”异常清晰的两声响,又自底下传来。
打开手电筒,应时笙这下可以确定,不是自己幻听。
一只硕大的老鼠就趴着距离她脚边不足半米的地方。
应时笙不是没有见过老鼠,她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会被一只老鼠吓得惊慌失措。
只是眼前的老鼠体型过于骇人,早前她就听闻过南方的老鼠远比北方的要大,可她没料到南方的老鼠还这般胆大。
被光照到,它也不躲闪,反睁着豆大的眼和她这个不速之客对视。
一瞬间,应时笙寒毛直竖,浑身变得僵硬,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应时笙小心地抬起脚,一寸一寸挪动,尝试远离。
全程老鼠都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和她大眼瞪小眼。
顺利拉开些许距离,手也碰到搁置在角落的扫把,应时笙松了一口气时,微微勾起唇。
可她唇角还未落下,背后又传来异响。
由轻到重,由远到近,正逐步向她逼近。
应时笙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她这是不小心捅了老鼠窝,老鼠大军打算全军出动?
正当她犹豫着手里的扫把是向下挥还是向后挥时,一声轻笑自后方传来。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入耳的是一道熟悉的嗓音,低沉而又悦耳。
与她僵持半天的老鼠即刻落荒而逃,应时笙诧异回头。
“影响了应老师和老鼠决斗?”江凛垂眼看了老鼠消失的方向,视线才回到她脸上,慢悠悠说完。
“……”应时笙沉默了几秒,假装没听到到,悻悻地放下棍子,反问他,“你没被人发现吧?”
江凛想起她绘制的那副路线图,弯弯绕绕,底下备注还再三叮嘱经过厨房窗户时要弯腰,路过门前要侧身,摄像头会拍到。
事实上他是光明正大从正门出来的,迎头就跟谢淳明碰上。
“你去哪里?”谢淳明正在外头忙着搭景,见他外出想要眼神暗示摄影师上前。
“出去。”江凛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一个抬手制止摄影师跟着的念头,“别跟着。”
想了想又补充:“以后再有这种情况都是。”
见眼前人一脸紧张,他勾了勾唇,才回答:“应该没吧。”
应时笙也没心思跟他兜圈子,直奔主题:“你怎么在这?”
江凛随意地靠在墙上:“不是你约我来?”
“综艺!我是问你怎么会跟我录同一个综艺。”应时笙自认脾气不算差,可对上江凛,哪怕佛祖来了也很难保持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可能事前不知道吧。”
“导演是谢淳明,你的发小,赞助商是周子遇家的,众所周知你俩好得穿一条裤子……”应时笙一一列举佐证,可没等她说完就被打断。
“什么穿一条裤子,”江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应老师别诬陷我清白。”
应时笙:“……”
“所以,你是不知道?”应时笙瞧着他这模样,试探性问道。
“知道。”江凛答。
意料之中的答案,应时笙原本急躁的情绪瞬间变得平静,她气极反笑:“知道你还来?”
江凛依却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恰逢这时,外头的月亮终于升起,不吝地分了些许盈光进来,两人影子倒映交织在一起。
他微微弯腰,对上她的双眼,蛊惑般问:“还是说,应老师对我还有什么想法?”
应时笙几乎立马接话,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绝对没有。”
江凛微不可闻的嗤了声,又倚回原位。
“最后一位嘉宾原本定的是许松昌前辈,只是他检查得知身体出了问题。”他难得有耐心解释,“他不想引起过多关注,节目组便没有对外公布。”
应时笙一愣,相对与江凛,许松昌显然合适得多,他本身就是综艺主持人,为人爽朗又幽默。
应时笙听闻有些担忧:“他没什么事吧?”
这位前辈十分照顾新人,当年刚出道的应时笙在一次访谈中就承过他的情。
江凛:“手术成功,没什么大碍。”
“所以,你是来救场的?”应时笙显然不信,据她了解,江凛和许松昌前辈并没有过深的交情。
江凛看着她笑:“当然,我一向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
只不过要是许松昌来了,嘉宾名单里就不会有李承然的名字。
但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应时笙不置可否,表情依旧有些狐疑。
“这综艺是谢淳明他老爷子一心想要办好。”江凛瞧见她的表情,又补充,“不然等人醒了,他也没法交代。”
这样啊,应时笙表情有所松动。
江凛和许松昌交情没到这份上,可和谢淳明却是打小的兄弟,看在他的面子上,接下这档综艺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安静下来,应时笙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极近。
她能清楚看到江凛的发梢还带着湿意,像是刚洗完澡,还来不及擦干。
虽还是盛夏,可夹杂着海风的夜晚,气温也有些低。
应时笙穿了件外套,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江凛却只穿了件短袖黑T,领子还有些低,露出一半的锁骨。
左边的锁骨有一颗痣,小小的并不大,只是他肤色白,衬得尤为明显。
目光上移,应时笙的注意落到江凛的脸上。
哪怕是他的黑粉,都不能违心否认,他真的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江凛的母亲林曼君,本就是出了名的绝色大美人,父亲也不遑多让,为数不多对外公布的照片也可见其极为丰神俊逸。
江凛没有丝毫浪费他们的美貌基因,反倒青出于蓝,把两人的优点结合得恰到好处。
看着这张脸,再大的怨气也会弱三分。
此刻的应时笙也是如此。
这还是她这几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他的脸。
尽管身为当红顶流,随处都可见他的广告海报,可每回碰到,应时笙都下意识别过脸,避而不看。
与记忆相比,他的五官利落凌厉了些许,彻底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锋芒毕露,成熟男人的气质,显得尤为矜贵。
狭小的空间充斥着熟悉的木质檀香味,是他一贯喜爱沐浴露的味道。
江凛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冷淡,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有些无情。
她知道他实则十分长情,一旦喜欢上一样东西,就很难改变。
譬如原本他喜欢猫而并非狗,只是小时候家里的老猫离世了就再也没养过猫。
只是应时笙没想到这么些年他依旧还用着这款沐浴露,这还是当年在一起时她为他挑的。
熟悉的气味像是有记忆,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身上也沾满这味道的时日。
应时笙摇摇头,试图将脑海里不受控浮现的画面甩掉。
回过神,就见江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盯着他出神,应时笙的脸顿时烧起来。
她下意识后退,江凛此刻却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往回拉。
因着惯性,应时笙不受控地往前扑,脸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待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他的怀里,脑袋同时被一只手扣住。
“小心点。”嗡鸣的震动自他身上发出,似电流般钻进她体内。
应时笙整个人都僵住:“你这是做什么?”
江凛带着她微微侧身。
后方的木柜,因为年久失修,柜门已经掉落,锋利的钉子暴露在空气,皎洁月色中似闪着寒光。
她方才若是再继续往后退,一不小心撞上去,铁定要出事。
“好险。”应时笙手按在心上,劫后余生般感慨。
江凛这时又说了一句什么,可她一时没听清:“什么?”
江凛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我说,再摸就要收钱了。”
气息钻进耳廓,应时笙痒得一缩身子。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应时笙这才发现她的手无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下摆。
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在腹上,稍稍一动,温热而又紧绷的触感清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