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拖着厚重的行李离开了她跟许承洲的婚房,因害怕父母担心,也并未回家,而是拖着行李开始了她漫长的散心之旅。
那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去过很多以前想去,但是没去成的地方,去沙漠骑骆驼,看日落黄昏,随意捡起一把沙子,任由它在指缝间慢慢流失,亦或者去海边,看海天一线,坐在细软的沙滩上,望着残阳一点点落入海平面。
那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从140斤暴瘦到90多斤,如愿的达成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完美身材’。
偶尔,她也会站在镜子面前,好好的端详自己,如葡萄水晶般的大眼睛,秀挺的鼻梁再加殷红的唇,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圆滚滚的脸也变成了大众审美里的鹅蛋脸。看着‘她’,会陷入长时间的恍惚,因为分不清这是谁。
她胖了几十年,从小时候就胖到大,‘笙胖’几乎成了她的外号,可现在,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她了。
于是乎,她会坐在镜子面前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下午,直到落日黄昏,才会抓起一把抗抑郁的药吃进嘴里,再躺在地上静静的望着远处。就这样,像行尸走肉般,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地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分散所有的注意力。
她去的最后一站,是南边的三线城市,抵达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先把行李放到预定好的酒店里,打开导航地图去了离酒店最近的博物馆。
当日是周末,闭馆时间延后,大约九点闭馆。
林笙八点多才到博物馆门口,门口采用的是非常古典韵味的设计,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她从侧门进入,一进去就看见了叶橙口中说的那个,被博物馆收藏的明代建筑。
很难以想象,这样一栋明代建筑会在一个博物馆里,它犹如庞大的‘巨物’般,被博物馆的建筑环绕,周围也采用了人工修葺手段给保护起来,大家只能站在外面看。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宏观的景致。周围的游客不多,三三两两的,或是同伴而行,或是如林笙般,独自一人。
博物馆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分为好几个馆,林笙只逛了一半,就被工作人员告知要闭馆。
她随着那些游客往门外走,走到南侧门时,才发现外头下起了小雨,扭头望去,南侧门的巷子口里,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银色镶边的黑色拐杖,身姿挺拔又高昂,犹如夏日里的竹木,直挺挺的屹立在湖旁。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绰绰影影的光都无法遮掩他身上那份矜贵的气质,好几个路人都停下来拿出手机默默拍照,拍完还要忍不住说上一句‘好帅’。
林笙也忍不住停下神来凝望着他,旁边青瓦屋檐滴落下来绵绵小雨,无声的滴落在他的身侧,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博物馆的制服,看起来像是馆长之类的人员,正在与他交谈。
“黄总说了,您总归是要回去处理的,他年事已高,您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您说您这会跟他闹什么脾气。”
谢家乔微微沉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有什么事比回去看他更重要?”
话音落下,他微微扭头,便看见了站在南侧门门口的林笙——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无袖连衣裙,腰间细得仿佛柳树般,轻轻一折就能折断,齐腰的长发微卷,自然的垂泄在胸前,五官更是精致得如洋娃娃那般,美艳得让人不敢相认。
她也正好望着他。
但短暂的对视后,她便移开了目光准备离开。
谢家乔见她要走,拄着拐杖匆忙上前,喊道:“林笙?”
林笙浑身一僵,猛然停在了原地,她不是因为他喊她而停下,而是意外他竟然认出她。
她瘦了这么多,站在镜子面前时,连自己都会觉得陌生,更何况是没有太多交集的谢家乔呢?
谢家乔害怕她离开,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跟前,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头顶,他低头望去,见她瘦得不成样,锁骨精致却也凸起,曾经满是肥肉的双臂也不见一丝赘肉,五官也发生了变化。
不是变丑了,而是美得让人惊艳。惊艳到纵然他见过那么多的美人,也没有她半分漂亮。
他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盯着她,眼眸中充满了心疼,小心翼翼:“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以往林笙最想听到的就是别人说她瘦,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木讷的点头:“嗯,少吃了点就瘦了,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笙。”他喊道,“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别走,我很快就回来,很快。”
他拄着拐杖往后面的巷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林笙,生怕她离开。
林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他拄着拐杖从黑暗中走来,左手拿着一个蓝色包装的盒子。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走到她跟前时,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你没走。”
“你要干什么?”
“送你的。”他将那个蓝色包装的盒子递给她,“生日礼物,虽然迟到了。”
林笙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如水晶明亮般的眼眸里装满了万般情绪,惹得谢家乔的唇角微微上扬,把礼物又凑近了些;“不看看我送你什么吗?”
林笙恍惚的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那个包装,“你怎么记得我的生日?”
他们没有太多交集,就算是在高中也只是偶尔讲过那么一两句话,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生日呢?
更何况,都过去两个月了,他不止记得,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如果没有这次偶遇,他要怎么把这份礼物送给她呢?
“老同学。”他温柔的笑着,“当然记得。”
谢家乔笑起来很好看,唇角往上扬,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矜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散发出来,眉眼更是璀璨如明月。纵然林笙不喜欢他,也不敢与他对视——那是一双,极具魅惑力的眼睛,深情到让人一看便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无处不散的温柔,仿佛一根根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间。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礼物,低声说:“谢谢哦。”
“你一个人来吗?你丈夫呢?”
林笙微微蹙眉,握着礼物的手紧了紧,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我没有丈夫,我离婚了。”
在林笙这句‘我离婚了’四个字脱口而出时,谢家乔的眼神变了又变,一股狂风在他的眼底掀起了无数的浪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似乎在从牧羊变成恶狼,占有的情绪在顷刻之间席卷了所有。
他的指尖在拐杖处轻轻的扫了扫,将所有的情绪隐匿,化作温柔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事。”林笙摇头,“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谢家乔看着她,“我突然想起来,我要买花送给别人,你对这方面熟悉,不如你帮帮我?”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笙收了他的礼物,不好意思拒绝。
她微微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嗯,你直接说,我能帮尽量帮。”
“站在这里不好说,去酒店,我开个房间。”
说完,又停顿片刻,解释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还没办入住。”
林笙的心紧了紧,正欲说话,他又靠近了几分,那股凌冽的松柏香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口鼻,头顶传来他如低音提琴的嗓音:“我的意思是说,我先去开个房间,然后在附近找个咖啡厅,我们谈谈?”
林笙抓礼物的手不自觉的紧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故意停顿‘说错话’引得她误会,还是因为他靠得太近,近得让她有些心率失调。
但总归,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令她觉得恐惧和害怕。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不敢抬头看他,舌头打结:“我,我觉得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说,我先走了。”
她害怕得转身就跑,全然没有看见谢家乔那眼眸中透露出来的一种属于狼的狠厉与占有欲。
他的指尖就这么轻轻的抚摸拐杖,眼睑微微往下垂,呢喃道:“晚么?我觉得刚刚好。”
林笙踉踉跄跄的跑回了酒店里,关上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给谢家乔联系方式。这两个月她为了跟许承洲彻底断联,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手机号码她都换了一个。
谢家乔压根就不知道如何联系她。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小程发来的讯息。
【笙笙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刚才店里来了个大单,说是要订购三千多朵玫瑰花,而且送的还不是本地,我打电话跟他确认,说不是开玩笑,而且订金打过来了,怎么办呀。】
【送哪里有说吗?】
【送玶南。】
玶南。
这不就是她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