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822.一角真相
裴夕禾心中生出好奇，赫连九城也狗狗祟祟地探了个烧焦的狐狸脑袋过来。
先前法力耗尽难以护体，他一身皮毛烧得黢黑，唯有那一双澄黄色的眼眸依旧清澈。
“快打开，我也瞧瞧，什么样的卦能值得六十六万仙晶。“
裴夕禾不卖关子，直接便是伸手将其拆开，露出了内里真貌。
竟有两物。
一枚菱形玉片，材质颇好，通体呈丹青，通常是仙门用来承载古卷典籍之物。而另外一物却是外表瞧着并不规则，像是凡间吃剩下的桃核。
“你瞧瞧这玉片内藏了什么重要信息？“
赫连九城吞服过丹丸，先前因有裴夕禾旁护，他损耗不小，伤势却不重，随着药力散开已可以迈动四肢站起，伸出前爪把玩那一颗桃核般的玩意儿。
裴夕禾指尖相触，念力渗入其中，不受半点阻碍。
待得粗略阅览之后，她面色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片刻后却呵呵地笑出声来。
“这瞎眼的半仙，还真是擦得一手好边。“
狐狸昂起脑袋，眼睛瞪得溜圆，问道：“怎么了？对了，玉片里面有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吗？“
他拨动那“桃核“到裴夕禾的面前来。
裴夕禾掌心的玉片已经碎裂而去，只剩下一小捧白青色的灰，被她反手扬去。
如今药力散开，功法运转下一身的气力也渐渐恢复。她捡起那枚“桃核“，一把将狐狸提溜起来，并没有直面回答。
“我先前以念力探查过此地，虽然暂时安稳，但是难保不会突然出现什么变故，先寻一处安全所再仔细疗养伤势吧。“
赫连九城随即闭嘴，不再追问。
他懂！他可是一只超有边界感的好狐狸。
他同裴夕禾之间称得上生死之交，知晓其行事作风与性情，断不会对自己不利。既然是不该他知道的，那赫连九城自然也会压抑那份好奇。
裴夕禾将“桃核”收入阴殿中去，眉心一点光晕闪烁，泥丸中念力蔓延而出，很快便是寻到了一僻静所在。
她踏步前去，不过十几个呼吸便是越过了繁密茂盛的林间，到了山壁面前。而后只见裴夕禾一拳轰下，不听半点沉闷响声，岩块却碎成粉末。
短暂开辟出一处简陋洞府，裴夕禾自阴殿中取了几个阵盘布下，紧接着将赫连九城收入寰天珠中，自己则在洞府内盘膝闭眸。
确实有些急迫，毕竟时机宝贵。
当裴夕禾晋入第一极境，她便是发觉那久久不曾有所进境的《道心种魔》有了突破的迹象。
并且如今暂时逃出生天，也当好好消化先前所得，以补全因过于急迫晋升而留下的几分缺乏，免得根基有损。
裴夕禾吐出口浊气，以五心朝天之态开始修行，踏入静虚极笃之境。
磅礴吸力自她体内迸发，将此片天地间的仙灵之气牵引纳来没入躯壳，肉身上的淤伤也飞速消散，再度呈现出一股莹莹宝光。
《道心种魔》分作五重境界，昔年裴夕禾在圣魔界中参悟第四重，如今终是迈入最后的第五重。
修行不知岁月长，不知多久过去，裴夕禾一身法力由衰至盛，伤势尽复，也终于触碰到了那一道屏障，将其冲破。
第五重“天地由我”，原来如此。
裴夕禾睁开双眸，金瞳中闪烁着柔光，而此刻她的泥丸中三色念力交织，宛如翻腾的海波，之后却彻底褪去颜色，只余下了一片寂静无声的极黑。
念力脱离肉身困缚，化作实质，黑得深邃，宛如择人而噬的漩涡，恍然之间似乎又可以从中窥见一片灿烂天地的衍化。
一瞬扩散，越过千山万重，化她耳目，叫裴夕禾有一瞬觉得自己将这千万里的天地握在一掌之中。
裴夕禾轻笑出声，极黑念力转瞬又归纳入泥丸中去。
第四重“万念生”，可以一念暂化她所见过的物象，敌手神通法诀，甚至是虚造傀儡。
但唯有参悟不断加深，方可一念融天地，万物皆由我，破入第五重。
而这标准极为苛刻。
当裴夕禾领悟真正的“一”，一化万千，且以大道领悟燃起上仙明灯，如此她才算是达到了这个要求。
此番修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袖中跃出一圆球，化作仙傀小人模样。
如今离开太光天域，其与大乾王朝的联系也被斩断，叫诸多的功能受限，简单的报时却还是能做到的。
但六六八眸中光芒明灭，原本灵巧与真人无二的行动此刻瞧着宛如木偶般卡滞，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
“赵…赵扶…曦，你…你…你个瘪犊子…玩…玩意儿……”
懂了。当年杜夜磬出手更改傀人阵盘，只是叫她能自由行动，不被监督上报。实则真正的掌控权依旧在大乾王朝手中，如今看来是对方采取了手段。
小心驶得万年船，裴夕禾眼中无不可惜，这仙傀小人确实好用，她终究是抬起右手，食指一点，金焰翻腾间将其焚烧成一捧黑灰。
“狐狸，此番闭关过去多久了？”
裴夕禾自寰天珠中将赫连九城召出，他当即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算算有两三个月？哎呀，我没事掐着爪子算这些干什么。”
烧焦的皮毛重新长出，柔软如泛金的绸缎。而金毛狐狸的修为气息也更为巩实，瞧着距离破入五境不远了。
裴夕禾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眼中有思量之色。
那瞎眼的半仙怕承担泄露天机的冥冥反噬，故而打了一个极漂亮的擦边球，那玉片中所存储的只有语焉不详的六句话，以及堆积成山的卷籍。
其中一句：“遇事不决，九章算学。”
《九章数筹》，《天命四十九》，《梅花易数》，《柳玄变法》，《麻衣相论》，《神峰通考》，《八卦宝鉴》，《三命通汇》，《滴天髓》……
这算命的竟然是要她自己学会算命，然后自力更生……
裴夕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操作。
但那剩下的五句话却和太上无筝所留给她的那些碎片记忆意外地串联了起来，为裴夕禾拼凑出了真相的一角。
“祂杀她，成你。”
“同源，吞并。”
“极致与完整。”
“寰宇战场的穷渊之底，三大脉与赤溟，一切的真相。”
“祂无处不在。”
太上无筝当年并非死于韩明楼之手，简而言之地概括下来，当年她可以一只手打十个韩明楼。
但当她要剥离韩明楼体内的那一缕先天之气时，发生了异变。
那缕先天之气竟化作一轮杀刃，转瞬湮灭了她的生机。在元神崩解之刻，太上无筝审视全局，终究是断定了背后定然有着一尊未知的存在，“祂”便是先天之气的来源，刻意将其赋予韩明楼，引导着接近自身，以其为棋子，将太上无筝反算入局中。
当年的太上无筝手持神物织天铃，所学甚广，亦精通推演之术，算出了一线天机。原来竟是要以她的陨落，换来“裴夕禾”的转世诞生。
所以她在残喘之时三分混元气，算计韩明楼，布下了弥天大网，试图为自己争来一缕重归的机会。
位置倒换，裴夕禾如有这般遭遇，便是知晓转生之人无辜，也会冷然杀之，当年种种，不过利益与立场不同。
她分出一缕心神看向阴殿中的那一枚“桃核”，心中轻松几分。
如今裴夕禾只想知道，“祂”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