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放?这消息一放出去,那他们不会跑了吗?”
两小朋友显然也非常具有探究精神,短暂地震惊过后,便非常愉快地讨论起来传播消息的可行性手段。
“你傻不傻?又没必要闹到整个江湖都知道,找他们对家,我是鬼身,半夜去送消息不就成了!”秦官宝拍着胸脯道。
刘沉香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你知道凤飞楼的对家是谁吗?万一人家没把咱们的消息当真怎么办?最主要的是,你怎么进去送消息,你能拿实物吗?”
“……”突然又想吵架了。
谭某人这会儿已经泡了消食茶,短短地坐在竹塌上,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两少年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就吵到了谭昭面前。
“陆大哥,你说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万一消息走漏,那凤飞楼的人跑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秦官宝不甘示弱道:“你做事情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走漏就走漏,咱能找到它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说得倒是轻松,要不是这回运气好,咱们能找到地方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说呀,怎么个谨慎法?”
刘沉香嘴唇翕动,小眼神止不住地瞥陆大哥。
只可惜啊,某陆大哥心硬如铁,愣是没吭声,当然谭昭没想到两侦探人鬼少年组合会在这里意见不合,这难道不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吗?
面对两双蹭亮的眼睛,谭昭尝试着开口:“要不,你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但打是不可能的,人鬼殊途,刘少年显然还没进化出能触碰鬼的能力,秦官宝作为新死的鬼,鬼气也没强到能触碰实物。
“既然如此,冷静下来了没有?你俩是天敌吗,搁一块儿就能表演斗兽场,我没读过书,都知道谦虚和友好,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争斗上。”
系统:……啥?谦虚和友好?你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你闭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就是忍不住啊,俩小朋友哼了一声,这才勉为其难地和好。如此,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到底该怎么暗搓搓地放消息去江湖上?
“江湖不是衙门也不是庙堂,没那么多讲究的,既然你在凤飞楼感知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那么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去找找匡扶江湖正义的道门试试水。”
江湖,自然还是那个江湖,只是如今灵力充沛,道门的存在在江湖上并不是秘密,有些门派传承的就有道法,有些修习剑道的还能以歼入道,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技能高端点,其他规矩和以前的江湖也没差太多。
“怎么试?”
谭昭指了指秦官宝,随口道:“这不就有现成的理由吗?你同窗遭遇不测,身亡九泉,你偶然得到消息知道他死得蹊跷,自己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大大方方上门求助,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吗?”
“……”对呀,为什么他们没想到?!
隔了一日,刘少年就独自带着任务出发了,经过两少年一日的争吵,一人一鬼将目标暂时定位确州城外的清潭宗。
作为以修剑为主的剑修门派,清潭宗的成员各个都人狠话不多,且以匡扶正义为己任,仗剑为天下,跻身江湖五大门派之一,一听就非常有逼格。
“不知道为什么,小爷总有些非常不祥的预感。”
谭昭瞥了一眼操劳的少年鬼,侍弄着刚从蜂农手里买来的蜂箱,有小祖宗的威慑,这些个小蜜蜂都乖觉得很,一个个就跟温和的小绵羊一样,让去哪去哪,没一会儿就在角落里安置好了。
小花园里本就栽了些花,姹紫嫣红的,春日里总是不缺花的,谭昭着实不是什么雅人,看着花,突然就有些馋花蜜,为此还特地在前面摆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不过怕招麻烦,还套了个隐藏阵法。
吃了花蜜还搞这么多事,估计也就他这一个了。
“既然担心,就跟上去看看。”
鬼少年立刻炸毛:“谁!谁担心他啊!刘沉香就和他那个爹一样迂直,做事犹犹豫豫,一遇事就想退缩依赖别人,他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吗?哪那么多好事等着他!”
“……听着,似乎有不少怨言啊?这就是你在书院里,老是针对人家的原因?”
秦官宝扒在廊下,他也很想到庭院里去,但奈何鬼身不允许啊,新鬼是见不得太阳的:“那不是!小爷想要针对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针对他,那是看得起他!”
“……你当校霸,还有理了?”
声音轻飘飘的,但显然里面的不赞同尽显。
秦官宝其实是有些怕陆三载的,这个人看着出身市井,手段却非常多样,不是都有说高人藏身于市井吗?他觉得陆三载就是这种来当穷人玩玩的那种人。
他虽然书读的不咋地,但跟着他爹也见过不少人了,什么样的达官显贵没见过,似陆三载这样气质的,一个普通地痞流氓?你怕不是对地痞流氓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就这通身的气派,京城最顶尖的贵公子都不一定有。
“没理,但我是国舅的儿子,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我又没杀人放火,我想做,便做了。”
谭昭瞥了鬼一眼,打了井水洗干净手,切了个甜瓜在廊下默默吃瓜。
“况且我人都死了,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瓜好吃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
谭昭已经吃完了小半个瓜,用井水凉过的瓜,贼甜:“好吃啊,不过这并不是你针对人家的意义,沉香性子如何,不是你针对人家,老揪着人家没娘怼个没完的理由。”
“我想吃瓜。”
“不给。”
“小气!小爷有钱!”
谭昭张开手:“只收人间货币,不收冥府宝钞,谢谢合作。”
……如此,终于成功把鬼少年气到自闭了。
秦官宝这一生短短十六年,就没短过银钱,这现如今连个瓜都吃不起了,简直气煞鬼也。
春日尚好,谭昭长舒了一口气,翘着二郎腿舒展了一下眉眼,半点儿都没有欺负小朋友的内疚感,躺在竹塌上小憩起来。
刘沉香这一去,便是两日两夜。
直到第三日的旁晚,他急切地回来,带着秦官宝又匆匆离去,谭昭自是不管的,他的蜂箱已经开始运作了。
过上几日,他要不尝试下蜂蜜酒?掺了灵力的酒,滋味应该非常不错。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非常有韵律的敲门声,一听就是个非常严谨的人,谭昭其实刚从长椿街巡街回来,因已近晚春,气温有些热,他刚沐浴完,浑身犹带着水汽,匆忙开了门,见到人忍不住一惊:“杨兄?”
他还以为,照上次的见面,下一次见面应该还要许久许久才是。
“狗哥又不在啊?”
谭昭朝人身后望了望,不无可惜道。黑狗养得溜光水滑,那手感真是没谁了,手痒,想摸。
杨戬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每次见面第一声居然是问哮天犬,但他的心情不算坏:“嗯,它在家耍小脾气。”
“……”狗哥看着挺好哄的啊,一顿肉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杨戬晃了晃手中的酒,这还是前些年王母瑶池宴赠他的酒,虽不是蟠桃酿造,也是取灵花灵草酿造,常人饮之,有延年益寿的效果,“恭贺新居。”
“哎呀,来都来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说着,就非常不客气地接过了酒,半点儿推拒的意思都没有。
杨戬又忍不住失笑了。
其实他今日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做司法天君,旁人看着威风,如今六界太平,所谓司法,也不过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等等,我去隔壁街叫桌宴席来。”
宴席来的时候,自然已经天黑了。天上繁星点点,人间烟火满满,谭昭就喜欢这股子劲儿,外面甚至还能听到车马的声音。
两人坐于天井之中,喝酒时,人总是快乐的。
“杨兄,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何以见得?”
谭昭挑了挑眉:“从面上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杨兄喝这般好的好酒都不见笑颜,可见是真遇上了什么难事。”
杨戬听罢,居然迟疑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超出谭昭业务能力范围的问题:“陆兄久居人间市井之地,觉得人间情爱如何?”
“噗——”这么好的酒,都浪费了!
谭昭放下酒杯冷静了一下,如此风华人物,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杨兄,你不会是……”
“是什么?”
谭昭克制地开口:“杨兄你是不是喜欢上的什么姑娘啊?”
杨戬:……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啊?不是吗?那为什么突然问人间情爱啊,搞得我还有点小好奇呢,什么样的天仙姑娘啊,居然对杨兄这般的风流人物无动于衷?”
那绝对是个人物啊。
杨戬不再说话,因为他发现问陆三载,或许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