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是个剑客。”
说罢,张扬一笑,剑光在空中划出流畅又好看的线条,鲛人们和徐福都未料到,钟焕居然如此不智,一言不合就动手。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吗!”那胁迫着公子酒的鲛人将贝壳刀往前一送,狠狠道。
谭昭轻挑剑尖,眉眼都带着锋芒,眼神烁烁,亮得人几乎不敢直视:“我,赌你不敢。”语气轻蔑,气人得很。
说吧,脚下飞速移动,下一秒剑尖就要吻上徐福的颈项。
徐福的动作也不可谓不快,他手中虽无兵器,身形却快得非常,却未料钟焕灵力受限,竟也能与他打得不分上下,甚至越挫越勇,只凭手中三尺剑锋。
“殷娇!你在做什么!”
那边的鲛人被触怒,虽不能杀了这个凡人,但伤人还是可以了。却没成想刀挥下去,竟被个娇小的身躯拦住了。
“你不能动他。”
公子酒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可怜极了,青铜没人权啊,瞧瞧人王者大佬,被削了实力又怎样,一柄剑照样艹飞一群人。
而他呢,还要 他个小姑娘来救他,差距啊。只是这个小姑娘,不是跟在他偶像张良大大身边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你出去一趟,居然变得这般心慈手软,你知道咱们如今变成这个模样,到底是谁的错!”说罢,他就双手抓向公子酒,公子酒头一低,随后竟发现自己被个小姑娘提溜起来了。
“是人族!他还是秦皇的儿子,殷娇,你忘记你发过的誓言了吗?”
公子酒明显感觉到提着他的小姑娘呼吸一窒,他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现在这个局面,明显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是……这些人能不能说一句人话?
什么叫做人族,听着怎么像这些人不是人一样?
“我没忘!”殷娇的声音忽然冷硬起来,再不带丝毫清甜,“他还有用,此时不是你发泄私怨的时候,希望你也没忘了大事。”
这鲛人这才恨恨地退下,只是手中的贝壳刀握得死紧,看着公子酒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样。
公子酒没来由地缩了缩脖子,心中祈求大佬赶快大杀四方,救他出牢笼。
谭昭倒是也很想速战速决,但条件不允许啊,这里是鲛人族合力开辟出来的一方小天地,他大致估算一下,看着广阔,其实面积大概也就一个岛屿的大小。
这里天地倒垂,没有四季更迭,日升日落,虽有草木,却无生机,更别提什么五行之力,也是因此,他的灵力才无法使用。
这一方天地,是残缺的,没有天地法则的赋予,这里只能是一方死空间。
显然,鲛人族不甘于此,想要一方独属于他们的世界,还要像外面的世界一样。可创世,又谈何容易!
只是徐福此人,到底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还是——
剑光一闪,徐福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只听得有声音在他耳边划过:“徐福,你也是鲛人吗?”
徐福并没有回答,只是旁边的鲛人看两人打得你来我往,这凡人居然还能有能力说话,便有散人取了武器,攻了过来。
“卧槽,一打四,好不要脸!”公子酒话音刚落,场面就变成了一打六。
反而是徐福退了下来,他虚喘着力,殷娇见状,立刻上前搀扶,却被徐福挥挥手拒绝了:“不用。”
“您还好吗?”
徐福摇了摇头:“你我都低估了他,便是没有灵力,只要他不愿意,咱们也擒不住他。”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殷娇的脸色忽然凝滞,她迅速转头,哪里还有公子酒的身影!
“风狸!”她立刻反应过来,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徐福闻言,倒是镇定非常,毕竟钟焕若当真这么好对付,他也不会觊觎其力量了。
“莫慌。”
这可是要挟钟焕唯一的筹码啊,旁边的鲛人显然变得焦躁了起来。
谭昭耳听八方,被一打六仍然欢快地搞着小动作,小祖宗关键时刻,还是非常给力的。公子酒身上尚且带着长城亡灵的怨气,一旦侵染开来,这方小世界可能就此废了。
徐福是个聪明人,必定知道这一点,只是想要折磨一个人,并不需要用一个人的命。
完全的打算,还是先让小祖宗带人躲一躲吧。
见公子酒消失在原地,谭昭立刻以剑格挡,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数十米,待他停住,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只是这里没有风,剑气的威力并不如外面来得大,但争取个说话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我这人不喜欢被人要挟着说话,现在,可以平心静气坐下来聊聊了吗?”谭昭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说话倒是干脆得很,“我这人有时候还是非常有脾气的,大不了玉石俱焚,一拍两散。”
“殷姑娘,你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过什么吗?”
殷娇疑惑,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谭昭却好像朋友叙旧一样没完没了:“你说的,遇上鲛人族,我可以试试报你的名字。”
殷娇没想到钟焕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是要可惜什么,谭昭没再往下说,只是淡淡地开口,“不过我做下的交易,却还是成立的。”
殷娇不信,徐福也不信,其余的鲛人就更不信人类了。
谭昭摊了摊手,不置可否。他又将剑负在身后,大马金刀地席地而坐,半点儿不担心此时此刻有人杀过来要他的命。
“你想谈什么?”
谭昭揪了根地上的杂草,团成了一个圈,在指尖晃了两下,忽然捏住,杂草在掌心已然消失无踪:“就先谈谈殷娇殷姑娘,如何?”
第一次遇到殷娇,是在长城边,同张良张戌一起,殷娇扮演着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彼时谭昭并不多作怀疑,对方一语喝破风狸的真身,又轻描淡写地点出公子酒的来历,他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殷娇也是个穿越的。
只是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殷娇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认为殷娇穿越的时间线不同,现在想想,女孩子的嘴,骗男人的鬼啊。
他就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殷娇根本就不是穿越的。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三重保险”推论也并不存在,谭昭觉得自己可能闲太久了,以至于连这点儿警觉性都没了。
系统: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会反思了。
徐福的威信似乎很高,他将余下的鲛人遣退,独留下殷娇和他自己,这才开口:“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言?”
“耳听为实嘛,毕竟你们鲛人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来诱捕我,我还不能有点儿小脾气吗?”
“你已认定我是鲛人了?”
谭昭这个时候,反而摇了摇头:“不,我非常确信,你是人。”
“那你还这么说?”
“是人,又不站在我这边,说你鲛人族难道还喊错了不成?”谭昭随口道。
闻言,徐福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没喊错。”
殷娇终于忍不住开口:“没错,公子酒和咸阳宫里曾经的王美人,都是我们鲛人族的手笔,但这些都与徐先生无关。”
说到王美人,谭昭又想起自己做的蠢事:“你们注意到我,应该是因为王美人吧。”仔细回想,简直不忍直视,王美人死得太过轰轰烈烈了,把他也照得亮亮堂堂的。
也是因为王美人的死,徐福才邀请他出海“吃海鲜”,去了一趟长城,就好巧不巧遇上了殷娇,和……正在搞事情的卢方。
只是不知道,始皇为何一定坚持要出海?徐福究竟用了什么理由,他难得地有些好奇。
徐福也痛快地承认:“是,你是上天带给鲛人族的馈赠。”
“啊呸!”辣鸡天道,迟早药丸!
殷娇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想说些什么,却到底又咽了下去,只道:“就像徐先生所言,这里的我们鲛人族的坟冢,死去的鲛人长眠于此,这是天地对鲛人的恩泽。”
谭昭嗯了一声,示意对方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殷娇说得婉转,但天要使其亡,必先令其狂,鲛人从前是天地的宠儿,大海的王者,绵长的寿命,姣好的容貌,天生的人生赢家,只除了一点,鲛人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便意味着不能转世,渐渐地,就有鲛人不甘于此。
有人妄求长生,有人寻找人类成婚,妄图生下孩子,改变鲛人血脉。
徐福就是鲛人和凡人的后代。
只是鲛人与人生下的孩子,要么是纯种的鲛人,要么就是普通的人类,也是因此,鲛人在岸上暴露了身份,引发了一场人族与鲛人之间的对决。
鲛人是不能杀人的,理所应当的,天地降下了惩罚,鲛人得天地恩泽,很快就感觉到了身上气运的消散,还有力量的减弱。
鲛人冢,是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退路。
如果不能尽快让所有鲛人迁入这里,那么留给鲛人族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灭族。
听罢,谭昭掀了掀眼皮,语带凉薄:“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