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老将军战功赫赫,解甲归田之后被封武成侯,就住在襄阳城中。他老家其实是东乡的,但像始皇爸爸这般掌控欲强的皇帝,自然不会放人归乡。
谭昭一路被人拉着走,除了宫门就上了马车,那叫一个颠簸,得亏他没有吃饭。
说起王翦,好像有传闻说他是琅琊王家的老祖宗来着。
未及深想,一个大颠簸差点没把他甩出去,这时代的车马避震系统显然聊胜于无,颠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武林高手,谭某人有点腿软。
武成侯府门口,早有人在等候,谭昭不认得人,但随行的宫人却是认得的,这是王翦之子王贲,同样也是个打仗人才,被封通武侯,前几年还陪始皇爸爸去东巡了,只是近几年退下来,让儿子顶上去了。
王贲一看提着药箱的是个面生的年轻人,心里嘎登一下,有些猜不透陛下的意思。但老父病危,已容不得他多想,只请人进去。
谭昭一路被人请进去,他也不多话,缀在后面,等到了地方,他才得到了一份简陋的脉案。
竹简打开,这猛地一下又跳到小篆,得亏原主是个识字的,谭昭颇有些艰难地看完,才明白过来王老将军是旧疾复发了。
将军领兵打仗,就算是战术不胜的战神也有受伤的时候,这是功勋也是对身体的透支,每一个老将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暗伤,即便是上个世界有他帮助的马文才,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
王老将军今年七十有一,这要是下猛药,谭昭估计还真撑不住。
况且……
“如何?”就一会儿工夫,王贲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只是他对神异之事不大相信,只是心中有一丝希冀罢了。
烛火下,是中年将军担忧的眸子,谭昭看着竹简上的字,倒是并未摇头:“吾有一法,颇为凶险,但凭将军定夺。”
王老将军的旧疾复发得来势汹汹,盖因他中年时曾受过一次重伤。竹简上寥寥几句话,但不难猜测当初军情紧急,容不得处理伤情,中箭后带伤上阵,这命也是真够大的。
等大军获胜,再处理箭矢,军医才发现箭矢已入肉三分,且箭头生有倒刺,若是强行拔出,恐有性命之忧。且因为靠近心脏部分,不能强行穿刺身体,所以最后的最后,这胆大的军医居然……将箭头留在了身体里?!
“什么法子?”
谭昭镇定自若:“开胸取箭。”
王贲当即就要拒绝,这如何做得到,绝对不行!
却未料此时,王翦老将军居然醒了过来,在谭昭未来之前,他已经痛得撅了过去,几个郎中拼了老命才将人救了回来,可即便救回来了,也是气若游丝。
可此时此刻,王翦脸上却有了几丝红润,王贲一个大老爷们,眼眶都红了。
所有人都觉得老将军这是回光返照了。
“父亲!”
“王贲,让他、让他……做。”
“什么?父亲,请父亲三思!”
王翦却觉得自己再这么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就再试上一次,也是无妨的。
老将军一意孤行,即便是王贲也做不了主,最后的最后,谭昭被推进了“手术室”,还附赠一个王贲牌助手。
谭昭:……突然下不去手。
“博士,请。”
谭昭一叹,也没准备用自己配的麻醉丸,花了点小钱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颗,随后递给老将军:“请侯爷服下此丸。”
王贲很想阻止,但老爹不让。
吃了麻醉药,王老将军就陷入了昏睡。
谭昭租了一套手术刀,直接用灵力罩撑起了无菌结界,只是箭头早已长在肉里,即便是现代手术也很难取出来,特别还是靠近心脏部位,要不是仗着有鹿活草,他还真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擦了擦虚汗,谭昭拿起刀就落了下去。
王贲谁啊,无人不知的大将军啊,当年可是打垮齐国的能人,什么样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可看着人这般稳准狠地手起刀落,心里怕得不得了。
他一个大老粗,连呼吸都轻了三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便强迫自己猛地睁大眼睛,只见人的手非常稳地将一根已经发了锈的箭头取了出来,这上头的倒刺还黏连着肉,看着着实恐怖。
王贲拿陶盆接过,刚要开口,神奇的一幕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甚至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半晌,他才开口:“伤口呢?”他只是看到这年轻人的手指在伤口处拖动了一下,怎么瞬间愈合了!?
若有此等能力,战场上得死多少士兵啊?!
谭昭虚得跌坐在地上,显然已是累极了,他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喘气声比王贲还要大:“侯爷勿怪,施法过度罢了。”
系统:……我第一次听说用鹿活草还要施法的:)。
[你闭嘴。]
反正,箭头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完全愈合了,至于身体恢复问题,就要靠后期养回来了。
王贲送别钟焕之后,脸上还带着非常玄幻的表情,父亲这算是救回来了?!
他忍不住再次掀开父亲的衣服,除了陈年的旧伤疤,根本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要不是那血淋淋的箭头还搁在旁边,他差点以为刚才那都是一场梦了。
难道,陛下所求当真是存于世的?
王贲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他守在父亲塌前,毫无睡意。
再次回到王宫,已经很晚了,但始皇爸爸居然还没有睡,这简直是要通宵达旦了,谭昭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很想给人表演原地大哭。
好在,始皇爸爸耳目众多,并不需要他叙述事情的发展经过,他站在殿中,人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谭昭就站着,没说话。
幻术武力之流,前者哗众取宠,后者并非独一无二,始皇帝富有天下,自然不会觉得有多重要。但能做到起死回生的,整个秦国找不出第二个。
谁没个生老病死,谁又不会生老病死,始皇帝开始正视钟焕这个人。
“下去吧,明日同寡人一起去趟武成侯府。”
“诺。”
谭昭回到安排的宫殿,倒是没想到始皇爸爸对人好起来是真的挺好的,居然还给他安排了膳食,虽然吃起来口味非常粗犷,但聊胜于无了。
囫囵吞了点东西,他就开始打坐修炼。
人生艰难,且走且搞事吧。
这一修炼,就修炼到了日上三竿。反正也没人来叫他,谭昭干脆又眯到了正午,这才套上衣服懒懒散散地往外走。
距离他从土坑里出来,已经两日了。
谭昭知道今日大概就是始皇爸爸下裁决的时候,却没想到武成侯府还没去呢,就等来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圣令。
除了他钟焕,其余四百五十九人,有十五人因为得罪得太狠直接就地掩埋,剩下的四百四十四人,全部由公子扶苏押解去修长城,同时监军蒙恬。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这比杀了人还要过分。
最主要的是,他,钟焕,突然就变得太特殊了,感觉像两百瓦的大灯泡,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这要搁一般人,准得紧张紧张,好在某人苟得太多,已经忘记了紧张是什么心情。
谭昭找人吃了顿早午饭,这才候着等始皇爸爸出门。
然后,他就又看到了那位公子扶苏身边的假宫人,又或者是……
“参见公子。”
秦朝是个服饰制度蛮严苛的国家,谭昭恶补过后,差不多就能靠衣服认人了。
“钟博士可还记得吾?”
谭昭自然表示不认得,装傻装得非常像。
“吾行九。”
谭昭从善如流:“参见九公子。”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什么免礼之类的话,反而等来了这样一句:“天王盖地虎?”
“……”哈?!
谭昭真的是一脸懵逼,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啥?难道是什么暗号不成?他一时居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公子酒,心里有些失落,忙转圜道:“博士觉得这句词如何?”
谭昭欲言又止:“公子想听真话?”
“自然。”
“回公子,不怎么样。”
这天儿,就这么被聊死了。
好在这会儿,始皇爸爸终于来了,他对自己的儿子真没多少感情,除了扶苏和机灵的胡亥,其他的儿子就完全放养,看到公子酒,看了好久也没反应过来这谁。
公子酒:你当我不想刷始皇爸爸的好感度吗!你知道始皇爸爸好感度有多难刷吗!他都来了半年了,这还是他第三次见到亲爹!连人都见不到,他即便想刷也有心无力啊!
“儿臣拜见父皇。”
哦,儿子啊,始皇爸爸兴趣缺缺地就要将人打发走,公子酒哪舍得啊,难得碰上,当然是死皮赖脸跟上去啊。
然后,他就得到了始皇爸爸的灵魂三问:“字写了吗?书读了吗?武可练了?”
原本鲜活的公子酒立刻就蔫了,风一吹能吹散那种。
谭昭默默送了人一个可怜的神情,秦朝的小篆很难学吧,地狱难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