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可笑!”
陶仲文的嘴角已经留下了鲜血,与寻常人的鲜红不同,他的血呈现变态的酱红色,血液里似乎也裹挟了某种力量,谭昭福至心灵,眼睛瞄到了祭坛底下已经干透的血池之上。
“我明白了。”
谭昭一拍脑袋,立刻对白浚道:“先别让他死了,等我片刻!”
白浚颔首,他入了道,掌中的绣春刀饮了血,发出阵阵欢愉的低鸣,亦如它的主人。
“白浚,你真拿他当朋友?”
“你也听到了吧,他连真实姓名都没告诉吧,像我们这样的人……”
白浚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陶仲文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虽然身体的疼痛让他极度不适,但没关系,这具身体废了,还有其他的身体,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只不过这丝窃喜还未泛上来,白浚的话就将他重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以为,所以人都像你这么自私自利吗?”白浚的刀握得很稳,就像高中元说的那样,他手中的刀会告诉他怎么做,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他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敌人。”
更直白来说,就是你让我相信你这个狡猾的敌人而不是自己的朋友,你当他傻?
“为什么?”陶仲文自认熟知人性,他完全不明白。
“没有什么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白浚抬头,得到朋友的手势,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握刀的手一用力,绣春刀便从陶仲文的胸口抽了出来。
没有刀体的阻隔,陶仲文体内的血液开始急速涌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刚还能搞个小策反的陶仲文已经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你……们……”
就在前一刻,谭昭就找到了祭坛下面的阵法,但很可惜,他依然看不懂,不过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果看不懂,那么就直接毁了它。
反正他来这里的初衷就是这个,没毛病。
想到此,他就冲着白浚比了个拔刀的手势,自己则再次蓄力对着阵眼就是一剑。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而就在下一刻,陶仲文也是个狠人,他居然自断了命脉,灵魂一下就从躯壳中挣脱了出来。
不过就是一个祭坛,没有了这个,他还有——
陶仲文拼命地逃,然而氪命玩家已经默默掏出了“白日梦”程序,别怀疑,就是那个关着菊潭郡主的琉璃罐。
谭昭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善良的,这两位可是老相识了,却都没聊过天,多不好啊,他一定要为两人促成这桩“世纪之交”啊。
白浚握着刀,眼睁睁看着陶仲文的灵魂被吸入了琉璃罐中。
他凝滞了片刻,默默将刀上的血迹甩干净,收入鞘中,这才走上前道:“解决了?”
谭昭将琉璃罐的盖子盖好,看里面的黑雾瞬间浓郁了不少,便使劲晃了晃罐子让黑雾覆盖均匀,这才点头:“嗯,这里算是解决了,不过这座山算是废了,恐怕没有个百年修养不过来,你等等,我去摆个蕴养阵。”
白浚点了点头,没说话。
师傅说,交朋友贵在真心,不是外在那些交际与手段,所以白浚直到现在,朋友依旧不多。很多人甚至觉得锦衣卫所的白千户没有朋友。
但他其实算是有的,朋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等谭昭摆完蕴养阵法,已经是星星漫天了。今日的夜空格外地静谧,两人踏着月色而归,仗着武功高强,当了一次翻墙手。
朱厚熜知道陶仲文的事情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哦,竟是他。”
谭昭抽了抽嘴角:“陛下似乎半点不惊讶?”
“是个聪明人,可惜了。”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谭昭想起琉璃罐里相爱相杀的两只灵魂,什么话都没好说。
这桩连环夺命案,至此就算是圆满收官了,托这桩案件的福,朝堂上又是一波换血,首辅张璁被免,朱厚熜愉快地又提拔了一些新人,他永远也看不厌争权夺利,也不喜欢太过安定的朝堂。
唔,说起来高中元也要进入朝堂了,冲这人的有趣,他肯定不会将人贬得太狠的。
谭昭浑身一哆嗦,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天道爸爸的天雷又在惦记他了?
系统:宿主,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并不是很想要这种自知之明呢:)。]
第二日谭昭就得到了邵元节卸任天师的消息,这位推荐了陶仲文的老道士临了犯错,小气的嘉靖帝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谁也不会想到,除了朝堂震荡,居然连道门都受到了波及。
陛下居然再也不每天搞斋醮了,难道是在憋大招?!
被玩坏的朝臣们更加战战兢兢,连某些上班开小差的权贵都夹起了尾巴做人,力求营造史上最和谐的君臣时代。
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下,迎来了三年一度会试。
这一日天蒙蒙亮,谭昭就提着考篮等在外面排队了,与旁的举子战战兢兢临时还在抱佛脚不同,谭某人真的非常淡定,一边往前走还一边打哈气,一副老子其实是来走个形式,等下还要进去补个眠架势。
这模样,就非常鹤立鸡群了。
白浚一眼就看到了人,他快步走过去,也算是来送考了:“怎么样?”
谭昭一见熟稔,立刻开始吐槽:“你不知道,和顺他有多老妈子,你看看我……”
“我是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白浚忍不住扶额,这种人居然能考诗经魁,真的不是考官批卷子的时候走了眼?
“安心安心,走啦!等我出来找你喝酒啊!”
白浚没穿锦衣卫校服,谭昭说话也非常随意,挥了挥手就往考试院走了。
一考就是三场,每场连考三天,就这持续力,谁还敢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啊,就算是谭昭,也觉得浑身没劲。
忙活过了这一阵,朱厚熜又故态复萌开始微服出访,虽然只在京城内城活动,但足够去看望一下某可怜的高姓考生了。
“怎么样,想做朕的门生不容易吧?”
谭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副已经电量耗尽的模样,果然能教出状元跟自己亲自上阵是完全不一样的,累。
朱厚熜见惯了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这猛地一看这情形,乐得不行:“你也有今天。”
……他累死累活居然要替这种皇帝效忠,更加憋屈了。
“您不在宫中办公,怎么跑到寒舍来了?”
“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行吧,您老大您开心就好,谭昭又有气无力地换了个方向趴。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给买回来了,您看是不是这些?”和顺不认得皇帝,只当是少爷新交的朋友,毕竟是在锦衣卫所吃过饭的人,和顺也没有那么胆小了。
将一应器具放下,他才恭敬地出去。
“跟你不太像啊。”
谭昭: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他明明这么忠厚老实!
系统:宿主,刚夸你有自知之明呢,怎么又没了。
谭昭才不管系统,他起身看了看,大手一挥:“走陛下,草民带您酿酒去。”
朱厚熜难得有些讶异:“你还会酿酒?”
“那是!绝对比我的道法还要好。”
吹,使劲吹!
朱厚熜不信,但这种小事实在没什么好让人抬杠的:“接受点名吗?”
谭昭眉毛一扬:“谁怕谁!”
“可会酿太禧白?”朱厚熜道。
作为一个修道技能点满的皇帝,日常养生是他的追求。太禧白据传是元代皇帝特意命宫人酿制的酒,具有滋养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此酒据传带着一股奇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朱厚熜老早就让宫人匠人尝试着酿制,只是味道都差了些。
谭昭自然也听过太禧白的名头,然后他果断摇头:“不会。”
“……”你哪里来的自信?!
谭昭看了看篮子里的青青瑟瑟的果子们,一脸的大言不惭:“得嘞,没有太禧白,咱就酿个嘉年禧,如何?”
朱厚熜矜持片刻,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不错。”
酿酒自然非是一日之功,不过谭昭是个熟练工,他酿酒也非常具有创造性,某位帝皇已经暗示想要具有保健功能的养生酒了,他就在里头加了些上个世界在深山里挖的灵药。
不多,但只要窖藏够久,确实是有点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功效。
因为第一回 酿灵酒,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但等谭昭封好坛子,已经是放金榜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和顺别这样,少爷我这就出门去看榜!”和顺一副催促模样,谭昭连连讨饶,跑进门换衣服。
然后等谭昭换了衣服出门,送喜报的官差都吹拉弹唱到他门口了。
“贺会元公喜!”
得嘞,给赏钱吧!
他凭实力考的第一唉,谭昭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不过等过了殿试,谭昭就体会到了当年李寻欢李二中探花时的憋屈心情了,长得好看读书好是他的错吗?当然不是:)。
你们明朝的皇帝简直有毛病,还带这么看脸的?!
这辣鸡帝皇,他要在翰林院一直到养老。
系统:宿主,容在下提醒一句,你什么时候活到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