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信了你的邪(二十八)

“臭男人,你放开我!”

女子的脖子被人用筷子夹住,灵魂本就没有实体,这会儿要让系统形容,那就像一只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的尖叫鸡一样,半点风韵也无。

算了,让它家宿主学会怜香惜玉,还不如让某人放弃作死来得容易些:)。

谭昭夹着筷子,还利落地把另一只手中的糕点送进嘴里,才开口:“抱歉,这不是友善的询问,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

说吧,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剔透的琉璃罐,巴掌大小,实在称不上大,谭昭示意旁边的朱厚熜将上面的盖子拿掉,自己则轻轻念动咒语。

片刻后,女子的灵魂逐渐平稳下来,琉璃罐就像是有什么吸引力一样,迅速就将女子的灵魂吸引了进去,朱厚熜会意地盖上盖子,里面隐约可见几缕黑色的雾气。

“那是她灵魂的颜色。”

朱厚熜啧啧了两声,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毒妇人心?”

谭昭随手将筷子放在手上,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琉璃罐:“很快,就不是了。”

……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把一个女人变成男人?!

谭昭自然没有“画女硬说男”的能力,也做不到将一个人的灵魂塞进已死之人的身体里,但稍微耍点小伎俩,却还是可以的。

这个琉璃罐,是系统租赁商城新推出的“白日梦”程序,效果其实非常鸡肋,只能让人在梦里改变一样自己最想改变的东西,程序上还能外部设定,他就非常体贴地替人修改了性别属性。

哎呀,俗话输得好,梦里什么都有,但到底有没有,还得梦一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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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您慢点。”

男子眼中有些恍惚,但片刻后,他抑或者是她立刻醒转了过来,她真的变成男人了?!

“大少爷,王爷正等着你呢。”

男人被奴仆引着去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他一抬头,就见到了曾经的好父王。

“父王?!”

“朱宸潭,你好大的胆子!”

朱宸潭,是她的名字吗?她不是只在出嫁时封了菊潭郡主的称号,嫁给了一个短命鬼,大好的年纪枯守后宅,最后还被一对好父兄送上了祭坛,不是吗?

凭什么都是庶出,差了不过两日,她那好庶弟朱宸濠就能好命袭爵,而她却被算计至“香消玉殒”,要不是那祭坛当真起了作用,如今焉能有她!

“那是你母妃特意为你挑选的妻子,你居然敢顶撞你母妃!”

什么?让她娶个女人?!

景象凝滞在朱宸潭可笑又滑稽的表情上,朱宸潭生得实在说不上好看,朱厚熜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高中元,你个促狭鬼!”让个女人娶女人。

谭昭表示这锅他不背:“我不是,我没有,这跟草民没关系。”

朱厚熜嗤笑一声:“这时候倒是草民了,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敢嘲讽朕脑子进水,还抢朕的糕点吃?”

谭昭低头,安静如鸡。

画面里的梦境又起了变化,男儿身的朱宸潭答应了亲事,心神俱疲地完成了洞房花烛夜,随后又跟庶弟朱宸濠各种斗法,父子三人,谁都没有真心,却装得比谁家都父慈子孝。

当然,这番蠢戏,倒是成为了嘉靖帝闲暇之余的保留节目,他幼年时光听说宁王一家有有多么蠢,现在看来,传言也有不虚的时候。

就着这出戏,他每天能多吃一碗饭。

只不过这一番“玩命”,朝臣们实在是吓怕了,从后宫到朝堂,朱厚熜也应付了许久,又是勤勉了几日,梳理了各种筛子。

远到南方沿岸倭国的各种动乱,近到宫中某些道士的小手段小隐私,朱厚熜几句话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跑断腿,特别是白浚,刚将白久江安葬好,就投入了无限的工作之中。

这位“菊潭郡主”留下来的隐患,终究还是要清理的。

朝堂一番动乱,人人都夹起尾巴做人,一个小小举子配合锦衣卫诈死的消息,自然不会引起京城大佬们的注意。

日子一转,已经是二月底了。

谭昭打了个哈欠,将书随意地盖在脑袋上打了个盹。不过他一醒来,就看到了白浚的冷脸。

已经晋升成千户的白大人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今个儿吹的什么东南西北风,居然将白千户给吹来了。”

白浚凉凉地看了一眼高中元,又凉凉地开口:“陛下召见。”

谭昭刚拿下来的书,又砸在了脸上。

但人在屋檐下,总得低低头,半个时辰后,谭昭走了特殊通道出现在了乾清宫,一进去,就被朱厚熜招呼着看戏。

看的,自然是宁王一脉三口和乐之家的故事。

正所谓“父慈子孝”,三父子那叫一个精彩,虽然人蠢,但戏当真是不错。

有了“一辈子”的加成,矮子里面拔高个,朱宸潭还是非常具有前瞻意识的,不仅把握先机成功讨好了老爹,甚至还将蠢弟弟朱宸濠踩了一脚。

但这样下去,她就只能当个无能的皇室无权闲王了,跟那些碌碌无为的宗亲没有任何区别。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要长生,要权势,要呼风唤雨,而不是当一条无能的舔狗。

朱宸潭走上了蠢弟弟朱宸濠一样的造反之路,甚至他拥有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占据了先机,知道以后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绝对能够登临大宝。

“你说他蠢不蠢,太蠢了!蠢得朕都想帮帮他了。说起来,他曾经尝试着用那些邪手段,为何不起作用?”

谭昭默默又吃了一块糕点,擦干净嘴角道:“他现在的设定,只是一个普通人。”

朱厚熜懂了,随意地开口:“说起来,再过几日就是春闱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谭昭的糕点吃不下去了,不过这个,咱们还可以期望做做塑料君臣的。

“哈哈哈,放心,看在你这出好戏的份上,朕会考虑给你开开后门的。”朱厚熜托着腮随意说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复而开口,“哦对了,不过你先得进殿试。”

信不信他卷铺盖回家不考了!

明朝的科举,真的比宋朝的考试严厉许多,考试科目也更加细分,连形式都非常严苛,谭某人一点儿也不想考试,但他前段时间收到了高家老父亲的劝学诗一首,哎。

得亏前段时间京城的风风雨雨没传回老家,否则估计高家老父亲得急得跳脚。

“那就多谢陛下美意了。”

“好说,好说。”

话说到这里,琉璃罐投影出来的影像又有了变化,朱宸潭果然起兵造反,并且自信满满,然后没过十日,所谓大军就被打穿地心。

“哈哈哈哈!你看看他,哈哈哈哈!”

谭昭扯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他看向影幕上,女儿芯的朱宸潭造反失败,果然又想到了当初那个助她长生的祭坛。

她一路由亲兵护送着前往,一见到祭坛,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拿着亲兵的命去填祭坛,半点不念相护之情。

就在鲜血和人命的浇灌之下,朱宸潭再次获得了“长生”。

到此为止,不管是菊潭郡主还是朱宸潭,都走上了人生的老路。

事实证明,是男是女并不能换智商,自私的人,终究会走一条自己觉得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

一路草菅人命,仗着有几分能力就踏着鲜血呼风唤雨,当初牙行那二百孩童,居然只不过是个开胃小菜而已。

谭昭鲜少这么厌恶一个人。

所以他在朱宸潭要更换第一具身体时,终止了“白日梦”程序。

影像消失,琉璃罐中的灵魂肉眼可见地多了几道黑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可惜了。”

谭昭接过人递过来的琉璃罐,笑道:“陛下难道不派人去捣毁那个祭坛吗?”

他送人投“男胎”,自然也不是什么目的都不抱的。

“毁了多可惜啊。”朱厚熜忽然开口。

谭昭能听出朱厚熜的意思,这位帝皇本就不是什么好性,但他还是坚定地开口:“草民会去毁了它。”

“就不怕朕治你的罪?”朱厚熜的眼睛深得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你是不怕,但高家的老少呢?”

谭昭抱着罐子后退一步:“陛下可别忘了,草民可不是真正的高中元。”

“嗤——高中元,你知道你做人最大的败笔是什么吗?”朱厚熜忽而开口道。

谭昭没说话。

朱厚熜坐在皇位上,心情居然显而易见的不错:“要毁你自己去,朕可不去。”

一个人拥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却保持着赤子之心,聪明圆滑却不世故,朱厚熜几乎一眼就能抓住对方的死穴,但……人总归向往美好。

罢了,不就一畸形的长生,他可不稀罕。

谭昭抱着琉璃罐,转道去找了白浚。

刚好是夕阳西下,锦衣卫所也下班了,谭昭邀人去捣毁祭坛,白浚一听,立刻答应了下来。

这祭坛,就在京郊的荒山上。

京城是皇气聚集所在,京郊受皇城福泽,风水就没有差啊,可偏偏这里的荒山寸草不生,没有生气,风水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称得上差。

可祭坛摆在这里,却完美地嵌入山势与地利,谭昭和白浚到的时候,居然还见到了第三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牙行着火,及时施法唤雨的道士陶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