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一噎,这名字听着可一点儿都不“道家”,他狐疑地开口:“这名字怕不是你瞎说的吧?”
谭昭理不直,气也壮:“它在草民这儿,就叫这个名字。”
系统:请恕在下直言,它叫炼心阵。
不过显然这对未来的君臣对此并不在意,在意的是这个阵法所能起到的作用。
“这么说,长久下去,呆在阵法里的人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控制?”
“也可以这么说。”谭昭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其实本质上来说,它只是放大人的欲望,至于放大后会发生什么,全在个人。”
“如果是你呢?”
谭昭托腮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草民或许会连夜收拾包裹出京。”
朱厚熜听了,自然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呆在紫禁城中吗?
“这样,草民就不用参加春闱了。”
“……”可以,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意外,朱厚熜忍不住一笑,随后敛容道,“你做梦!”
谭昭立刻顺遂地借坡下驴:“陛下说的是,梦里什么都有。”
……所以有时候聪明人太没脸没皮也不好,连威胁都大打折扣。
“你放心,即便你死了,会试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谭昭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在皇帝拉着他又要论道之前,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想想他也挺可怜的,诈死后居无定所,天天不是住在皇宫的冷宫里,就是在锦衣卫将就,连张软和床都没有,想想都替自己委屈。
系统:所以呢?
谭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到这里他脚步一移,直往宫外掠去。
黑夜深深,谭昭跑去城外的温泉山庄“凑活”了一宿,却不知皇宫里后半夜灯火通明,朱厚熜甚至派锦衣卫找了他半夜。
直到他日上三竿出现在锦衣卫所,才被白浚“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宫中。
“这是发生什么了?”
白浚闻言摇了摇头:“你到了皇宫,就知道了。”
很快就入了宫,走的自然是非官方通道,朱厚熜一见到谭昭,也顾不上那许多虚礼,直接道:“高中元,快随朕来!”
谭昭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这是?”
这虽然不是后宫第一次有孕,但如果生下来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即便镇定如朱厚熜,此时眉上也染上了担忧与害怕,当然帝皇善于控制情绪,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可是能治?”
说真的,悬丝诊脉真不是一般考验人的技术,反正谭昭自己达不到,要不是有灵力“作弊”,或许他连病灶都发现不了。
而正是因为他发现了病灶,谭昭也满脸的疑问?!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甚至想摸摸朱厚熜头上的帽子,看看底下是不是透着青翠欲滴的绿意?
咦,不会!这孩子,也不对劲啊?!
谭昭是见过丽嫔的,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他记忆本就甚好,修道之后更是过目不忘,那日的丽嫔瞧着还福寿绵长,怎么现在……一副福薄早死的样子啊。
即便他不会算命,但这周身气场是不会说谎的。
“陛下可否屏退左右?”
朱厚熜立刻挥了挥手,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出,连一直看护的太医都比撵了出去,如此,他才道:“你说吧。”
谭昭看了一眼屏风:“可否撤了屏风?”
朱厚熜点头,谭昭就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走了出来,脸色比进去时凝重多了。
“你的表情告诉朕,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欢喜。”
谭昭抬头看了一眼朱厚熜,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可要草民直言相告?”
朱厚熜却已经在盛怒边缘了:“还不快说!”
这种时候,谭某人也不敢皮一皮,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这才开口:“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如今后宫没有皇嗣诞生?”
这其实非常不科学,但生育一事本就有几率,君不见民间多少夫妇苦求一个孩子而无望。在这个面前,皇家和平民难得地平等。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谭昭随手布了一个隔音阵,可见他要说的话有多么令人惊骇了:“武宗亦无子。”
轰——地一声,朱厚熜脑海里几乎炸开了花。
但他很快就稳定下来:“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胡诌!”
说实话,谭昭其实说得有点轻了,当初孝宗与张皇后伉俪情深,生育了二子一女,长子早夭,一女因病早逝,只有武宗活了下来继承大统。
朱厚熜的父亲兴献王朱佑杬,也就是孝宗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与王妃生了两子四女,可最后呢,长子早夭,三女早逝,只有朱厚熜和永淳活了下来。
然后武宗呢,活了三十一岁,后宫佳丽三千,愣是连个女儿都没有。
这几率,都快赶上不孕不育了,但谭昭查过,武宗后宫其实也有过孕脉,这就说明不是不孕不育,那一个成年男性,还有帝皇之气庇佑,怎么就年纪轻轻命中无子呢?
“此事,草民焉敢胡言乱语。”
朱厚熜自然也清楚,就是因为清楚他才心觉可怕,原本他只有七分兴趣,那么现在……既然他早已入局,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孩子可能保住?”
“尚还有一丝希望。”也就是发现得早,如果三月之后,也就是所谓“投胎”完毕后,胎儿受伤,那么他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要什么珍贵药材,尽管去太医院提。”
谭昭摇了摇头:“不需要,只需要陛下的一滴指间血。”
“一滴就够了?”
他又不是搞邪魔歪道的,要那么多血来做什么,谭昭很快拿到了一滴“龙血”,他轻轻嗅了嗅,自觉打脸:“陛下,介不介意再来两滴?”
这得吃了多少丹药,才能让血液里都带着淡淡的毒素啊?!
谭昭很想开个修道科普班,第一条就写上丹药不要乱吃,这皇帝带头吃丹药,简直药丸。但介于这位帝皇特别要脸,谭某人也就没说。
等将三滴血提纯成一滴,谭昭驱动灵力,以“龙血”替胎儿抵御这股类似“诅咒”的存在。
这很奇怪,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丽嫔和腹中胎儿都好好的,这才几天啊,就算是用奇珍异宝将孩子生下来,估计也是早夭的命格。
这得跟朱家有多大仇,才这么搞?!
“好了?”
谭昭点了点头:“按理来说,丽嫔娘娘此时应不会陷入昏迷才是,可是遇上了什么特别之事?”
……朱厚熜自然不会说昨晚心情还算不错,就带着那副“青词”到丽嫔宫里睡以示隆宠,却没想到到了熄灯时分,丽嫔突然啊地一声晕倒,太医查不出原因,他自然就想到了高中元。
谁知道高中元这货居然找不见人影,也就是昨晚,朱厚熜才发现高中元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能耐。
不是敌人,他竟有些庆幸。
“朕的身体,是不是出了岔子?”
……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谭昭觉得自己还是要命的,轻易干涉人间帝皇的性命,他真的不想遭雷劈。
而且陛下,您真的要让他看病吗?
“朕想听真话。”
谭昭就说了句真话:“陛下,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多吃点素就挺好。”委婉简短,谭昭在心里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朕早已停了丹药。”
谭昭没想到人这么直接的,他把握了一下度,道:“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斗,会机械性地排出毒素,但一旦过累,有些不好的东西就会在体内淤积,身体自身清除这些淤积,需要时间。”
“大胆!”
谭昭已经放弃求饶了。
“那副‘青词’,是你早有暗示,对不对?”
假的,他就是偷懒不想写,图方便抖机灵瞎写的,谭昭拱手垂眸,一副默认的样子。
系统:啧啧啧,人呐!
“好你个高中元!”
谭昭以不变应万变。
“为何不一开始就言明?”
谭昭这才偷么么往后退了一步:“草民就算说了,您会相信吗?”
朱厚熜冷笑一声:“高中元,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实在很差?”
……不提这个,咱们还可以做做表面塑料君臣。
系统:哈哈哈哈,官方盖戳,最为致命,宿主你认命吧。
“是、是吗?陛下您火眼金睛,草民这点儿微末本事,自然是瞒不过您了。”这谦虚得,半点儿没有以前动不动拔剑的模样。
朱厚熜不说话了,好一个微末本事。
两人呆在屋子里已经足有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足够殿外宫内的人心晃荡好几圈了。
“高中元,你倒是惬意,身上一股子硫磺味,跑朕皇庄上去逍遥了吧?”
谭昭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失策了,遭了——
“既然用了朕的东西,高中元,陪朕演一场戏吧。”朱厚熜唇边绽放着冷笑,“放心,朕不嫌弃你演技差。”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他演技差,吃你家大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