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三五日,那日卫琼枝剪下来插到废布上的花也已经渐渐枯萎了,她便又开始着手把花拔下来,这才算是真正走到终点,花尽其用。
红云从外边过来,看了看四周小声对卫琼枝道:“你最近可要把东西都收好了。”
卫琼枝把拔下来花枝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道:“我有什么东西?”
“哎呀,你怎么就不懂呢,最近府上不太平,据说出了贼,”红云神神秘秘道,“就连老夫人那里也少了东西,咱们觅心堂算是好的,进出的人不多暂时没事,听说老夫人那本用金片錾出来的经书也丢了,发了好大的火,正要一个个查过来呢!”
卫琼枝的手停住,她眨了眨眼睛,连忙去里间翻看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极少,统共才几件衣裳,零散的只有两个银镯子,几对耳环,一样值钱的都没有。
红云跟进来道:“知道急啦?可有少什么东西?不过你这……也偷不下手去。”
侯府的日子宽裕,底下的下人自然也大多略有薄产,还真看不上卫琼枝这寒酸的三瓜两枣,谁不比她有钱。
卫琼枝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上次她被吓怕了,到了最后明明查清楚不是她干的竟也要让她认下,或许都是因为她太笨太不小心。这府上她几乎是最穷的一个,这回知道要未雨绸缪了,其他没办法,先把自己的东西清点清楚了,免得又被人栽赃了。
“倒也是……”红云一下子便意会过来,也连忙去隔壁自己房里点了一遍东西。
事情已经出来有几日了,先前没当回事,只当是东西丢了,陆陆续续又丢了那么多,可见这贼就藏在府上一直没跑,在没找出来之前还是要多加小心。
红云回来后又和卫琼枝咬耳朵:“这人也是疯了,几位夫人那里什么不能拿,偏要去老夫人那里偷,还偷得是那么要紧的东西,查出来不死也要扒层皮了。”
到了入夜,卫琼枝锁了自己的房门,正要往裴衍舟屋子里去,却听见后院院门被敲了两下,因这里的门是锁着的,张妈妈便出来开门,开了门是寿宁堂的仆妇,叮嘱张妈妈这几日关好觅心堂后院的大门,说完便又匆匆去了其他地方巡查。
裴衍舟正在写什么东西,卫琼枝只认识简单的字,远远看着便觉得他的字龙飞凤舞,也认不出在写什么,也不敢靠近去看,只是默默地在远处侍立着。
他沉下心写了几张便又团掉扔了,自从腿伤以来不能行走不能长立,便长久地没有习过字帖,近来能走了才渐渐又开始写几张,始终是修心养性之举,虽手生了也急不得,裴衍舟懂得这些道理,但真换到自己时,却怎么也调转不过来。
他一定是要再回到边关去的,若连静处几个字的写不好,又如何再谈其他,还能再提得动剑骑得上马?
裴衍舟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一抖,一团墨便滴了下来,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
他默默地看了那团墨一会儿,直到墨迹干透,便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
卫琼枝看见他坐下以为裴衍舟已经写完结束了,便上前来问:“世子要歇了吗?”
裴衍舟今日待她反而没有往日那边冷淡,越是这样的时候,他便越是提醒自己不许把气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神色便也较寻常要更为和缓,只是一双眸子浓墨般阴沉。
“时辰还早,”裴衍舟揉了揉额角,“你先去休息也无妨——不过你先去叫张妈妈,让她开了锁去前院书斋里,帮我把放在桌案上的纸笔拿来。”
卫琼枝应了,便去找张妈妈,哪知张妈妈已经准备睡下,她正坐在床边泡脚,听卫琼枝说了之后便把随身带着的钥匙给了她,道:“劳烦你替我跑这一趟了,书斋没有上锁,你推门进去便是。”
卫琼枝拿了钥匙便也过去了,反正也才几步路而已。
开了锁出去后便是前院,前院除了裴衍舟的书斋之外,便是他平日待客的前厅,其余几间厢房都是空着的,另还有仆妇小厮们住的地方,眼下已经有些晚了,后院夜里一般是用不着他们的,便都早早熄灯睡去了。
卫琼枝先前没来过书斋,但她进出时却必定会路过这里,便轻车熟路地推门走了进去,书斋共有三间,入眼便是一张极大的几案,上头摆放着一只供着鲜花的瓷瓶并香炉等物,往左那间是裴衍舟平日休憩之所,往右才是他读书写字的地方,卫琼枝也不点灯,只借着外头挂着的灯笼光亮,按裴衍舟的吩咐取了纸笔便要走。
蓦地一抬头,却见通往左间的那处似乎有道黑影闪过,隔着珠帘隐隐约约看不大清晰。
卫琼枝抱着宣纸的手一紧,想起红云说过的话,顿时惊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她原想直接喊人,但又怕等他们过来时人已经跑了,或是已经害了她了,仓促之下只能先装作若无其事。
因裴衍舟许久不来书斋,除了房门之外,窗户倒都是关得好好的,卫琼枝便没事儿人一样出去,等到出了门又转身关门,却一下子把门上的锁扣给死死拉住,并高声喊道:“快来人,有贼!”
这时里面的人才发觉原来已经被卫琼枝发现了,要再出来但门已经被卫琼枝死死拉住。
好在前院的人睡得也算警醒,一听见卫琼枝喊,立刻便出来几个人,团团将书斋的门边窗边围住,那贼人见开不了门便转去窗子那里,等打开窗户栓子再跳出来,却被逮了个正着。
卫琼枝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后院也听到了动静,张妈妈等人先赶了出来,而后很快连裴衍舟也过来了。
人便被压到了裴衍舟面前去,只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梳着一对双丫髻,黑灯瞎火的倒也看不清面貌,认不出是哪个院子里的,只有张妈妈提灯上前一照,才惊呼出声。
“这是夫人那日给世子送过来的人。”张妈妈连忙对裴衍舟道。
闻言,裴衍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便冷冷道:“问清楚是否还有同党,先在这里压一晚,明日一早便送去寿宁堂。”
张妈妈道:“不如先送去夫人那里……”
“偷了祖母的金錾佛书,瞒不过的。”裴衍舟打断了张妈妈的话。
今夜本就到处都是巡夜的人,几个院大多都是院门紧闭,这才被她摸到了觅心堂前院里面来,好在书斋里头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十有八九另一个人也是同谋,也是这般行事的话今夜一定很快就能被人抓住。
张妈妈不敢再反驳裴衍舟的话,只把人压了起来自己去盘问,又让人赶紧往锦浓阁报信去了。
裴衍舟扫了一眼卫琼枝方才慌忙之中散落在地上的纸笔,见她正要弯腰去捡,便道:“不要了,我今夜不写了。”
说罢转身便往后院走去,卫琼枝赶紧把自己手上的钥匙还给张妈妈,也跟着裴衍舟进去了。
次日才刚起身,便听张妈妈进来向裴衍舟禀报事情。
果真到了下半夜时,另一个贼人也抓住了,正是赵氏挑的这两个。原是当日也没很查清楚底细,又被裴衍舟退回来之后也无处可去,赵氏做事又糊涂,只随便打发了一个去处,又没什么人管束,两个人便打起了别的主意,等着弄够了钱之后便偷偷逃出去。
人一早就被压到了老夫人那里,脏物也都被找了出来,只可惜老夫人最喜欢金錾经书却缺了一个角,老夫人极其不悦,直接把人送官去了。
而再细究之下,这人是怎么来的,自然也瞒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来龙去脉都知道了,老夫人更是生气儿媳妇又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还想着绕过她偷偷再给裴衍舟塞人,没闹出事来还好,偏偏识人不明弄进来两个贼,闹得家宅不宁。
老夫人雷霆震怒,上回已经给赵氏兜过一次底,这回再轻飘飘揭过去便是家无家规了,她当即决定让赵氏前去寺庙清修一段时日,以弥补金錾经书被毁的罪过。
丢下侯府这么大一个摊子去寺庙悔过,赵氏当然是不肯应的,于是又是哭天抢地又是装病了好几日,然而老夫人发了话根本没人理她,也再不肯更改主意,再有裴硕也根本懒得理赵氏,全由老夫人做主。
最后还是裴衍舟出面,答应赵氏过一个月就去把她接回来,赵氏这才乖乖消停下来。
老夫人本来也没打算让赵氏长久待在寺庙里,见裴衍舟给了这个台阶下,便也不再说什么。
赵氏走的那日,裴衍舟去门口送她,卫琼枝也跟着一起去了。
赵氏哭得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见了儿子便道:“你还知道来送我,我这样被送去寺庙,就算一个月之后回来了,在这个家里还能剩下什么脸?”
事情已没有转圜余地,但这股怨气不让赵氏说出来,她也是憋不住的,总要凄凄艾艾地再念叨上一回。
裴衍舟素知赵氏性子,只道:“母亲去了之后安心礼佛便是。”
此时这里冷清,除了裴衍舟和卫琼枝之外便是大房里零星两三个姨娘,其余再无旁人相送,就连裴硕都没有来,更显世态炎凉。
赵氏捂住脸又干嚎了两声:“你早应下把她们收入房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裴衍舟蹙了蹙眉,他朝赵氏身边的仆妇丫鬟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赵氏扶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城郊的寺庙飞奔而去,裴衍舟目光中眸色并未改变分毫,转身便进到了里面。
卫琼枝也跟着他进去,却被一旁也来送赵氏的芳姨娘拉住,等其他人都走远了,芳姨娘悄声问她:“所以世子为什么把人退回去?”
按照裴硕的性格,送到跟前来的人定是照收不误的,更何况是两个正当妙龄的如花美眷,裴衍舟先前是没开过荤,如今也算是已经食髓知味了,哪有把好好的人再原封不动送回去的道理。
卫琼枝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想过也不会去探究。
“你就不问问?”芳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心却是木头做的,他一定不是为了你才把人送回去的,但是你可以问呀!”
“问什么?”卫琼枝眨眨眼睛,面对芳姨娘这种聪明人,就算她明白也是不明白的。
芳姨娘道:“就算不是为了你,你去他身边撒娇扮痴地问他,缠他,他难道还能不说是为了你?闺房之中这么扯来扯去的,自然更蜜里调油了,记住,你要让他哄着你!”
卫琼枝费了一会儿工夫,才勉强能理解芳姨娘的意思,但还是一知半解的,她知道如果自己继续问,免不了又被芳姨娘嫌弃责怪一番,便也闷声应了算了。
“趁着这档口,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你要赶紧怀上身孕,等他回过神又有了新人,你就没戏了。”芳姨娘道,“我知道你又懒又笨的,给你找到这么个好去处你就打算这样混日子了是吗?”
芳姨娘因害怕裴衍舟便少往觅心堂去见卫琼枝,卫琼枝也不太出来见她,早就攒了一肚子的话教训她。
不等卫琼枝接话,芳姨娘便继续道:“我只恨我膝下连个女儿都没有,否则哪用得着你?你现在还年轻所以不懂,在这里有个儿女傍身太重要了,无儿无女你死了谁知道你是谁?”
卫琼枝挤出一张笑脸,讪笑了两声,芳姨娘知道她是根木头,又提点了她几句,二人便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然后就开始日更了,之后条件允许会日六的,但因为我是工作党所以日六可能不能保证,日三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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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魏盈禾的野心也在三次重生中越来越大,
她这一次,要他也要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