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把脸埋在李绝的胸前。
李绝抚着她的肩,满目疼惜跟忧虑:“姐姐跟我说的,上次、到底是怎么样?”
“上次、”星河终于开口,声音却低的连李绝都有点听不真:“也是这样……”
“什么?!”李绝惊怔:“我、上回我也弄伤姐姐了?”
星河轻轻一摇头,却又埋首低声道:“不是……你、你也不是故意的,”像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回避地:“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李绝发怔。
自从跟星河相识,心里动了念想。
他暗中也看过不少书,但统统都是纸上谈兵,而从没学以致用过。
上次重伤之时的情形,因他神志不清,如同梦幻,对他来说算不得数。
又哪里比得上今宵般真切。
可亲身上场,却几乎露了怯。
“是、是这儿吗?可……”李绝张皇的,额头上是汗:“可、不行啊……”
他明明忍不得了,却不得其门而入,
星河给他磋磨的也出了汗,雪肤微微晶莹,像是被水润过的羊脂白玉:“你……”她满面红云,而又强忍羞涩:“你还问!”
她把脸转开,抬手掩住双眼,喃喃低语:“难道竟不知的……”
李绝在容霄等纨绔跟前,总是要夸下海口,丝毫不输的。
但这会儿什么脸面,什么自傲,都抛到九霄云外。
他俯身靠近过去,难以按捺而低声下气地求:“我是、真不知道,姐姐……姐姐教教我。”
星河被他轻撞着,闷哼了几声,简直不知脸往哪里藏,愤愤地:“混账!”
居然让她教,弄得她好像非常懂似的。
想起他在外头两年,想起那位鹃姑娘,星河忍着窘羞:“难道、没跟别人……”
“什么?”李绝难耐地弓着腰,解渴似的磨着。
忙于别的,脑子就一时不太灵光了。
星河给他弄得难耐,试图后退:“你难道没跟别人、有过……”
“你又说,”李绝索性将手抄过去,把她拢住,一手拿开她掩着双眼的手,虎视眈眈地逼视她的脸:“我只有过姐姐,也只有姐姐。”
星河被迫看向他,又听了这句话,心里酥麻起来。
双眼盈盈,如春水泛滥。
“你,”星河颤声地:“你试一试……”
“是、是吗?”李绝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是她的默许:“可是这么小,不太对吧。”
他喉结吞动,却心存疑虑。
明明已经忍耐到极致,却竟仍是不敢造次,只能继续磨她:“姐姐……帮我。”
就像是最无坚不摧的一把剑,他怕不小心,会伤着面前最娇嫩珍贵的一朵花。
她看起来那么绮美,娇小,可怜,把他彻底迷晕。
帮他?
星河又羞又恼,举起拳头在李绝肩头打了一下。
拳头才落,可却又看到他中衣半开之下的躯体,身上那么明显的是旧伤的疤痕。
其中有一道,是胸前的那处,最为惨烈吓人。
突然间,星河想起上次在他重伤昏迷离开京城的那次,她就也曾看到过这处伤,当时还血肉模糊地,渗着血。
小小地拳抵在李绝肩头,顷刻,却又缓缓张开,细嫩的手指很温柔地抚过那处伤疤。
这无心的动作,却引得李绝一阵难以自持的战栗,劲瘦的腰身绷的更紧。
“姐姐,姐姐……”他喘着气,无助地求救一样。
在这一声声喃喃地似曾相识的低唤之中,星河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生死不知的雷电交加的雨夜。
她豁出一切的,忘记所有计算,甚至绝了自己的退路。
把所有都给了他。
心里酸软,吸了吸鼻子。
“你这……”星河目光转动看向李绝面上,“我上辈子欠你的。”
窸窸窣窣地,星河探手向下。
李绝发出了一声无比餍足的长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修行,体质特殊的缘故,亦或者是情有独钟。
李绝从来只对星河有着无穷的欲念。
在看到别的女子的时候,他简直比陆机还要像是修道人,而在军中或者别处,看到别的人干那种事的时候,他通常都会觉着丑恶跟厌恶。
只靠书上学来的那些,到底不成。
最终还是星河“帮了一把”,他好像找到了令人发狂的世外桃源。
可又出了意外。
星河竟流了血。
李绝先前不敢贸然,就是怕弄错了什么,会伤到她,没想到果然伤到了他。
他吓得不轻,雷厉风行地即刻便要传太医。
可听星河说上回也是这样,李绝一下子梗住了。
因为没什么详细的记忆,而只是自己胡作非为的片段,李绝不记得具体的步骤。
直到此刻,他的心弦绷紧:“上次是我强迫了姐姐?”
他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如今听星河说她上次也受了伤,他竟有点心虚。
毕竟以星河的脾气来说,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的。
“不是,”星河忙否认,蜷缩在他的怀中:“是、是我自愿的。”
李绝很怀疑这个说法:“不对,姐姐曾经说过,那样做是不对的……”
他很记得梨花林里,无意中目睹那一对小情侣之后,星河的反应。
她不可能这么做。
“我知道是不对的,”星河不敢抬头,“可是……”
“可是什么?”
她的长睫蝶翼般低垂,投落温柔的弧度:“我只是想……为小绝做点什么。”
当时李绝受伤极重,生死未卜的,他竟是为了救容元英而如此。
星河很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当时她什么也不能做,做什么都没有用。
可至少,星河知道李绝当时最想要的是什么。
毕竟她才拒绝过他。
“姐姐!”李绝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那一点柔软的心意,将星河紧紧地抱住。
他的眼眶有些潮湿,吻着星河的脸,李绝喃喃道:“我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星河明明是最谨慎的人,她选择那么做,就已经把生死、名誉、将来如何皆都置之度外。
在那一刻,她所想到的只有他而已。
他不必再质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因为在那一夜,是他把星河的心占据的满满地,甚至超过她自己。
容星河,是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般地喜欢李绝。
天不亮,新帝到底传了御医。
没有人知道皇帝跟那两个御医说了什么,本来众人还担心是皇帝的身体有碍,但旁敲侧击,那两个御医却只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李绝则拿了一罐药进了暖阁。
星河已经起了,脸色有些发白,精神还好:“我今日该回去了。”
“不行,”李绝脱口而出,却又忙换了一副口吻:“姐姐还有伤呢,再养一养,不妨事的。”
“府里会担心的,再说,若还耽搁,只怕又会有流言蜚语。”
李绝在星河的身旁落座,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管先好好地养一养伤。”
“什么伤不伤的,只管说什么。”星河很不好意思,但确实,她很不舒服。
上次那场云雨,此后她足足养了半个月,连病带伤的,几乎去掉小半条命。
而昨夜,李绝是清醒的,他很有分寸,发现不妥便停了下来。
李绝揽着她的肩头,看了她一会儿,想到太医们说的话:“姐姐,御医们说,若是弄伤的,多半是女子……”
星河受惊:“什么,你跟太医说了?”
李绝道:“放心,他们不知道是说姐姐,而且他们不敢泄露半分。”
星河苍白的脸上泛了红,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你胡闹,这种事只管往外说什么。”
李绝很乐意给她掐,笑道:“姐姐听我说,这虽是私事,却也是大事,总要解决的。”
“什么大事……”星河扭开头不肯听,其实是过于恼羞。
李绝知道她还是放不开这些,便不敢再跟她说下去,只把药拿过来:“这个是涂在伤处的。我帮姐姐吧?”
星河大惊,戒备地瞪他:“你敢。”
李绝把药递给她:“好,我不敢,那姐姐自己来。”他吩咐了这句,见星河并不拿药,便半是威胁地:“你若不能,那就我来。”
星河细细一想,回身将药拿了过去,抬眸看着李绝:“我会用的,可我不能一直都留在宫里。别的好说,佑儿可还不懂事呢,定要找我。”
李绝同她对视片刻:“姐姐,你回去也成,不过……我会很快接你回来的。”
“什么?”星河怔住:“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吧。”李绝俯身将她抱了一把:“姐姐就先回去,好好养养身子。等着我。”
先前李绝传御医,询问行房之时,女子流血有没有妨碍,是什么缘故,是否正常。
御医们以为新帝宠幸了什么人,便忙喜悦道:“皇上不必忧心,若是初次承欢,确实是可能有落红的,倒是不必担心。”
新帝突发惊人之语:“那、若不是头一次呢?”
两个御医大惊,面面相觑:“这,这……这也有几个原因。”
“说来听听。”李绝倒是很不耻下问。
皇帝如此,两个御医少不得“诲人不倦”了。
可李绝听了那些详细的一二三四,却更加纳闷。
确实,他的器物的确异于常人。
但星河非但不是初次,而且还生了佑儿。
何况,那庾凤臣看着,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
按理说不该那么、寸步难行才是。
何况竟还伤的那样,一如初次一般。
李绝非常的忧虑,毕竟对他而言,这可是头号大事,总不能每次都如此,他必须得找到解决的法子。
不过,李绝眼下还不能尽情去参详这个问题。
在他面前亟待要做的还有很多事。
而如今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便是宁国公府跟庾凤臣的处置。
心腹太监用一定垂帘软轿,亲自带着人送了星河出宫。
到了府门口,星河才下车,就发现原先守在国公府门口的大理寺的差官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房看到她回来,急忙行礼迎接,里头婆子抬了轿子出来,接了入内。
从外到里,先前那股憋闷死人的紧张氛围总算减轻了不少,还不到二门,星河就从婆子的口中得知:甘泉竟被放了回来了!
二门上才下轿,平儿便迎了上来,紧紧地搀扶着她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
星河给她哭的心头一颤,忙问:“怎么了?是不是甘管事有个什么……”
“不不,”平儿知道她误会,赶忙解释:“我是高兴……多亏了姑娘这一去,甘哥才得以回来,他虽然是受了刑带了伤,好歹没有伤及性命,调养些日子也能恢复……这就已经足够了。”
星河稍微松了口气:“你这丫头,那掉什么泪,吓了我一跳。”
平儿忙擦干了眼睛,也笑道:“是,我一见到你回来,不知怎么就想掉泪。”
“老太君怎么样?佑哥儿呢?”星河又连问。
“都稳妥呢。”平儿道:“今儿一早上,那些大理寺的人就都撤了,轩公子问起来,他们说是上头吩咐的,据说……二爷应该也不会有事。”
“是吗?”星河微微吁了口气。
她在出宫前本来还想再问问李绝,可是又怕把他问烦了,听平儿这么说,总算有些心安。
这时侯又有几个丫鬟自廊下迎过来,星河看出是老太君那边的,悄声道:“我得先回去打理打理。”
平儿点头,便先走上前吩咐了几句,那几个丫鬟才散了。
两人回到屋内,平儿关了门,替她更衣,迟疑地问:“这次进宫,同皇上……相处还算顺利吗?”
星河“嗯”了声。
褪去外头的厚重衣物,平儿又看到星河颈间、肩头各处的桃花痕迹,她吃了一惊。
上次星河从香叶寺回来,平儿虽看到,却只以为是庾约所留下的。
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庾约,而是小道士。
若换了以前,平儿只怕又要嘀咕几句,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只默默地:“要不要叫他们备水?”
星河摇头:“只拿一盆热水就是了,大白天的先洗澡,岂不叫人……”
平儿嗤地一笑,出去要热水来。
星河清洗过了,又将李绝给的药取了,咬牙覆了一层。
隔着屏风,平儿呆呆地等着,听到水声停了,才又悄悄地问:“之前还打算回县城的,现在呢?”
星河整理着裙摆,闻言动作一停。
平儿看她呆站着,便走进来,给她把外裳披了,望着星河若有所思的脸色:“怎么了?”
星河抬眸看她:“平儿……”
“嗯?”
星河道:“我想、我想……”
“不走了?”平儿善解人意地问。
星河微震,终于轻声说道:“我想陪着小绝。”
平儿早料到了,沉默了会儿:“他现在是皇上了,这真是……”
若是别的身份,平儿只怕又要出谋划策,说出些所担心的、所谋算的,可是李绝是皇帝,平儿的心都乱了,竟没法认真想辙。
星河却低声道:“不是的。”
“什么不是?”平儿诧异。
星河抬头看向平儿,心里像是突然间戳破了窗户纸一样,豁然开朗地。
“小绝他……”星河思忖着:“不是什么信王府的三王子,也不是成王殿下,更不是皇帝……他始终都是小绝。”
平儿吃惊地看着她,又震撼,又有些惊骇:“这这……”好像是有点大逆不道的话。
星河握住她的手:“他从没变的,他一直都是咱们认识的小绝。”
一向以来,星河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小道士,随着李绝的身份一层层剥开,她的心也一层层沉重,一点点的退缩。
可是现在才明白,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那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着的小道士,李绝。
而在星河出宫的同时,又有内侍快马前往御史台传旨。
几乎是星河才回到宁国公府,另一边儿,宫内的太监,跟御史台的官员们,也正“陪着”庾凤臣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