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更君王爷来提亲

惠王给李绝所说吓了一跳,简直要比听见他说去逛青楼还要震惊。

“人?什么人?”

刹那间惠王心里闪过的,竟是李绝必然是在外头给人引逗,不知给什么人媚惑了。

京城花花之地,光怪陆离的事儿多着呢,李绝的年纪又小、又从来修道,没有见过什么市面,一下子给人勾引的陷下去也是有的。

惠王惊讶又担心地望着李绝。

李绝已经在心里飞快地想了一回,没开口,脸上先有点不自在的红:“我心里喜欢着一个人,只是我现在……这样窘迫尴尬的,未必配得上她,就算她无所谓,她家里也未必答应……”

“什么?”惠王如闻天书,惊愕更甚,两只眼睛瞪圆了看李绝:“你说你配不上谁?笑话!哪家敢这么大胆!”

李绝一怔,悻悻道:“哥哥,你难道以为我会到处去跟人嚷嚷,我跟信王府是什么关系吗?再者说,我也实在没觉着我就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身份。”

“哦……”惠王看他的凤眼带冷,明白过来。

继而李坚心头一喜:他本来以为李绝是给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引诱,如今听他的口风,竟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还颇有点来头。

把心放下,惠王的眼睛里多了些笑意:“难得,能让你看得上的姑娘,到底是谁家的?”

——“靖边侯府的三姑娘……”

这句话已经在李绝的嘴角边徘徊了,生生刹住。

下意识地,李绝觉着此刻出口,似是轻浮,不太合适。

惠王却又心头一震,他盯着李绝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上回带你进宫面圣,皇上曾问过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那会儿你的回答就很怪……难不成是从那时候就有了的?”

李绝却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给惠王提醒,脊背微寒。

“不是,”他谨慎地说了个谎,却又不愿意真的欺瞒惠王,因为他知道惠王是真心对他好,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坚哥哥,我就问你一句话。”

他从来都以“王爷”相称,今日还是头一次主动的叫哥哥。

惠王笑的舒心:“什么话?”

李绝道:“你能不能答应我,赶到水到渠成的时候,你替我出面儿,向他们家提亲?”

惠王满面惊讶:“让我去提亲?这……”

李绝瞪着他:“你不肯?”

“不,我是说这倒不算大事,”惠王皱眉,琢磨着问:“我只是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心动到这般地步,竟就要谈婚论嫁了?”

李绝道:“总之是极好的……这个你放心。”

惠王问:“那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李绝心里冒出来的,是皇帝那双闪闪烁烁的淡漠眼睛,他很不喜欢皇帝那种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倘若这会儿告诉了惠王,兴许回头皇帝就会知道。

对于惠王,他是可以猜到、甚至能够左右惠王的做法,所以就算告诉了他也无所谓。

但是对于皇帝,他就完全的摸不透。

靖边侯府。

星河总算收到了来自驿马县的外公的信,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报了平安,又说外婆的腰已经好了太多,能够直起行走,再过些时日只怕就完全好了,叫她不用惦记等等。

星河捧着信,反复看了几遍,说给平儿听后,又让她抽空去告诉了冯蓉。

平儿回来说,冯蓉听了信上的话,又落了泪。

离家多年,冯蓉当然也是想念父母的,只可惜身不由己。

这天,星河正在房中做针线,老太太那边传她过去。

到了才知道,原来宁国公府派了人来,说是很快就是四姑娘的及笄礼,其中赞者一职,庾清梦想要让星河担任。

及笄礼的赞者,多半是姑娘的闺中密友,生平至交的,自然得是体面有身份的大家闺秀。

庾清梦身为国公府里千宠万爱的,京内相识的女孩儿自然不少,如今竟然让才上京不多久、认识也不多久的星河担任,这确实极出人意料。

先前国公府派人来,谭老夫人几乎以为是弄错了。

苏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星河:“难得这位四小姐这么看得起咱们,我跟老太太先前已经帮你应下了。”

星河对这个一无所知,谭老夫人道:“不用担心,回头嬷嬷自然还会教你如何行事。”

从老太太上房出来,星河心里的滋味也难描难写,庾清梦果然太看得起她了,自从她在宫内那么自毁名声后,得了多少的冷嘲热讽,如今庾清梦在她人生至重的日子里选了她来当赞者,非但得有胆识,还需要无限勇气。

不用人说,星河都猜得到庾清梦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宁国公府定然也有许多人反对。

星河自从接了县内的来信,便又触及想要回驿马县的心思,这几天正拼命想法儿。

如今想起自己上京来竟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还得了一位可以交心的好友知己,但要是离开的话,再相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竟是百感交集。

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站在枫树之后不知在做什么。

定睛细看,竟是二姑娘晓雪。

星河看她有些鬼鬼祟祟的,不知如何,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转身走开,谁知晓雪听见了动静,回头见是她,竟向她悄悄地招了招手。

星河见是叫自己,便缓步走了过去:“二姐姐……”

“嘘。”晓雪制止了她,往外指了指。

星河顺着她所指看过去,却见正前的月洞门口,竟是容晓雾跟顾云峰两个人。

容晓雾脸色很不好,悲愤交加:“表哥,你这样着实太过了。”

星河一惊,忙看晓雪,晓雪冲她摇摇头。

这会儿那边顾云峰道:“什么太过?你这还没有过门,就管起我屋里的事来了么?这是何必。”

容晓雾惨笑了一下:“何必?我确实还没有过门,新妇没有过门,你便明目张胆地把个丫鬟放在屋里,你眼里可还有我?”

顾云峰有些不太耐烦:“你只为这些小事跟我闹有什么意思?谁家少爷房内没有几个通房丫头?早一步晚一步又能如何?”

星河跟容晓雪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厌恶的表情。

晓雪低低道:“你瞧他小人作祟的嘴脸!大姐姐真是一步走错,万盘皆输!”

星河只在心里叹息。

而那边顾云峰接着吊儿郎当地说:“别说是我,就连那个……在今次击鞠赛上大出风头的小道士,他还在京内包养着相好儿的外室呢,我又算什么?”

这一下子,晓雪跟星河都惊怔了。

晓雪回头看向星河:“他说什么?就是那天……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少年?他竟、养外室?!”

星河也给这句话搅的彻底乱了,却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

晓雪呆了呆,似乎觉着她的反驳太快太急。

两人还想再听下去,容晓雾已经气得发抖:“原来你还羡慕人家养外室,那你也去啊,通房,外室,接下来还有什么?瘦马?还是去嫖?”

顾云峰似乎觉着惹怒了晓雾并无好处,当下反而一笑,把声音放和缓:“好表妹,我跟你说笑呢,你别恼,你若真不喜欢那个丫头,回头我把她打发了就是了……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是她自个儿爬到我的床……”

晓雪跟星河本来还想听听有关那小道士的话,听顾云峰开始甩下流腔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转身走开。

一直走出了多远,晓雪还在震惊:“那日,我看那个小道士干干净净的,且还吃素,怎么竟……这么人不可貌相?还是这顾云峰胡说八道呢。”

星河又怒又惊,失了分寸:“定是他胡说,他自个儿不干净,就编排别人。”

晓雪嗤地笑了:“三妹妹,很少见你这么替别人义愤填膺的,就这么信那小道士?”

星河警觉自己失了态,便忙道:“我便是气不过,他拉别人下水也就罢了,人家是个道士,他也好意思。”

晓雪若有所思:“霄儿一直在外头,这些消息他最灵的,何况他跟那小道士又熟悉,回头问他就知道了。”

星河回到房中,一时心乱。

其实自打从梨花林回来后,她心里时不时也想起梨花林所见的那纠缠的一对男女。

耳畔亦时不时地是那女子说什么“带我走”,以及“要了我”之类。

前一句很简单,至于后一句,就够费思量的了。

要什么?怎么要?星河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但总是忍不住会往那方面去想。

当时她对李绝说了那样不对,其实也是担心李绝年少,会真的因为那些邪门歪道的行径而坏了性情。

难不成,他嘴上答应,实际上暗暗地……找别人试去了?

不然,怎么顾云峰竟信誓旦旦说什么“养外室”?

毕竟,假如只是单纯的去青楼地方寻欢作乐,也不至于就传出个确凿的“养外室”来啊。

星河满心疑窦。一时却又不敢跟平儿说,生怕平儿会抓住这个变本加厉,冷嘲热讽。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容霄回来,星河也不等平儿去揪他,自己便去他屋里。

星河当然并不是急吼吼地就追问,只问容霄这几日见没见过李绝,他在做什么之类。

容霄的回答透着古怪:“三妹妹,说来也奇了,这些日子我竟不曾见过道兄,别说是我,就连其他人也都捉不到他。”

星河的心一紧:“什么意思?怎么捉不到,他出了事?”她关心情切,总禁不住往坏处去猜。

容霄忙道:“不不,不至于有事,只不过,有几个传闻,我也不知真假了。”

“什么传闻?”

容霄道:“有人说,道兄是在王府里闭门修炼,也有的说他回了青叶观,还有……”他瞅了星河一眼,不太好说。

星河忙催,容霄才期期艾艾目光闪烁地:“赵三公子跟吴兄他们非说道兄在京内哪个地方买了宅子,包了、包了人……所以乐不思蜀了之类的。”

这可真是三人成虎了,星河脸色惨白。

容霄说了又后悔:“三妹妹,我认定道兄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星河咬了咬唇,她当然也相信李绝,可是……人人都这么传,而且这几日又不曾见到他。

难不成,真的因为自己总是斥责他,警告他,所以他就、找那好说话的温柔乡受用去了?

这个念头只稍稍地冒出来,就叫她难受的心里要滴酸水。

回到房中后,星河越想越气,叫平儿把他给的什么银子,螭首金杯都找出来,回头叫容霄还给他的。

平儿先前总担心这担心那,如今看星河委屈的眼圈都红了,随时大哭一般,她却反而镇定下来,耐心地问了清楚,平儿哑然失笑:“我以为什么事呢。姑娘这也信?”

星河泪眼朦胧:“我当然也不想信,可他们都那么说。”

平儿看着她含着泪、比宝石还更璀璨的眸子,连哭起来都这么令人心动,天底下又有几人。

平儿叹道:“就算我不相信小道士的为人,我总该相信他的眼光啊,我可不信,但凡看过了姑娘,他还能看上别的什么人?除非他眼瞎、或者痴傻了。”

她不以为然地说了这几句,又哼道:“我倒巴不得他真个儿不开眼看上别人,那姑娘正好跟他一刀两断,举天下比他出色的男人多着呢。”

星河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地,忙道:“别胡、胡说。”

平儿斜眼看她:“不是都要把东西还回去么?还不兴我痛快骂几句?”

星河擦了擦眼中的泪,又委屈,又倔强地嘟囔:“我知道小绝不会是那种人。”

平儿笑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道士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

是日晚间,靖边侯容元英从外回府,如丧胆游魂一样进内见谭老夫人。

苏夫人正在座,突然看容元英脸色不妙,也并没如往常般跟老太太请安。她不知何故,迎着道:“侯爷,是怎么了?”

容元英眼神略有些呆,扫了眼室内,突然问:“星河怎么不在?”

苏夫人莫名:“先前来给老太太请了安,才回去的,怎么,找她有事?”

谭老夫人也看的惊心:“到底怎么了?还是、三丫头又闹什么事了?”

靖边侯在椅子上落座:“老太太,我……我才从王府回来的,”握了握拳他道:“您再也想不到,王爷传我去是为了什么!”

老夫人跟苏夫人面面相觑,提心吊胆:“什么话?王爷叫你去是为何事?”

靖边侯浓眉紧锁,仰头长叹:“正是为了……星河的亲事。”

好似室内响起了一个雷,苏夫人双眼烁烁瞪大,她不可置信地:“什么?王爷竟……可这件事不是不成了吗?”

靖边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苏夫人心里想的,自然是上次皇后娘娘传召他们进宫,相看星河一宗,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靖边侯指的就是让星河进王府当侧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