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整个人都麻了。
她只觉着很难堪,当然也有点难看。
李绝太过分了,竟然真的登堂入室,就这么放肆起来。
可她居然浑身乏力地,只是本能地缩着脖子,咬紧牙关。
耳垂上有一点痒,还有些许不算很疼的刺痛,她实在忍不住了,颤颤地问:“你……干什么……”
李绝把那湿漉漉的耳珠松开。
小巧的耳垂,已经给他弄的跟一颗赤色琉璃般的,沾着水光,晶莹发亮。
“我想……亲亲姐姐。”李绝发现星河没有反抗,也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得陇望蜀,觊觎地盯着她殷红香柔的樱唇。
星河闷闷。
她觉着李绝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亲”吗?
至少是肌肤相亲了的。
他居然又这么厚颜无耻地说……他还想怎么亲?
但星河知道不能放任小道士,自己没允许他怎么样呢,他就这么过分了。
若还亲口答应,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不行!”星河严词拒绝,手攥住他道袍的领子:“你敢!”
她的脸色也已经完全地透了粉,像是有些情动的样子,虽然嘴里说“你敢”,长睫掩映的双眸里却透出一点惊慌。
好像怕他真的就敢。
夜深,李绝悄悄地回到容霄的房中,二爷睡在丫鬟的榻上,睡得无知无觉。
小道士把道袍脱了扔在地上,把自己摔进床内。
眼睛盯着黑暗的帐顶,他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只是唇齿间总像是缺点什么一样,手指在唇上轻轻地擦过,眼角跟指尖,都是愉悦甘甜的回味。
他知道,今夜一定会做个好梦!
次日早上。
平儿洗了脸,问星河:“姑娘,我昨儿晚上怎么就睡着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跟星河正经商议事情,下一刻,突然就没了知觉似的。
等从桌边醒来,星河却还在做针线活,那会儿已经是子时了!
星河绝不敢透露是小道士来过。
平儿本就对李绝如临大敌的,若还说了,她定然忍不住怒气。
不过李绝也真是的……之前在县城冯家,他夜间去过多少次,哪一次对平儿动手过?如今回了京才照面就点她昏睡穴。
虽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但这总让星河觉着不安。
幸亏他已经答应了不会再犯。
星河便正色道:“谁知道呢,你想必是为了那些事愁的心里发闷,不知不觉中就睡了吧?”
平儿仔细想想,却有这个可能。
虽然她心里还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看星河无恙,也没怎么张皇失措的,想必是自己多虑了。
再怎么说,这毕竟是侯府,夜间自有巡逻上夜的人,而且各房各院锁钥重重,不是那个小道士能任意来去的。
不过,平儿还是跟星河说:“找机会,倒要跟二爷说声,别叫他呆呆地把人留在家里,谁知道那小道士什么时候耐不住性子……别惹出事端来。”
星河含糊地应了。
昨儿永宁侯府来人的事情,当日靖边侯就知道了。
次日,整个府内也都传遍了,除了一些知道星河不能许的人外,其他大部分的丫鬟仆人等,却都以为三姑娘是鸿运当头了。
一大早,星河去给老太太跟苏夫人请安。
谭老夫人细看她的举止神情,一如往常,并没有格外的欣喜,也没有格外的沮丧,安之若素,竟好像不知道永宁侯府来询亲的事情。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怕星河知晓此事后会懊恼反悔。
毕竟永宁侯府是来为嫡子问亲的。对方也并不是衰朽的老头子。
没想到星河竟仍是安静乖顺,心里什么都没有一样。
这让谭老夫人很是感喟。
容晓雪察言观色,突然笑道:“老太太,可也知道昨儿霄儿叫人弄素菜素包子的事儿吗?”
谭老夫人这才回神:“你们也都知道了?”
晓雪笑道:“这怎么能瞒的了人呢。不知霄弟又是怎么心血来潮要吃素的?”
苏太太在旁含笑说:“昨儿老太太也不放心,我已经叫人去问过,他说什么,是要自己闭门思过,吃素,也是为了显示诚心呢。”
容晓雾立刻赞扬:“要不怎么老太太跟太太都疼霄弟呢,他总是有这种别具一格的贤孝心思。”
谭老夫人也感慨:“是啊,本以为他老子叫他禁足,他一定会不高兴发脾气呢,没想到竟这么的懂事儿乖巧,也难不叫人疼他。”
星河在旁边听着众人赞扬容霄,本来也该顺势捧一两句场,可因知道容霄真正这么做的内情,加上李绝昨晚上那胡闹之举,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就只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忽然晓雾看向星河:“三妹妹,你的耳朵怎么了?”
星河一愣:“没怎么呀?”
晓雾看了会儿,见那白皙如珠的耳垂上,有些许的红痕,她便问:“是被虫儿咬了?还是睡觉压了?”
星河突然意识到,差点变了脸色,当下忙道:“昨儿晚上睡得迟,大概一时不留心给枕头压到了。”
容晓雪笑道:“我心想才三月,蚊子也没那么早的。三妹妹必然又是为了你的刺绣活吧?你也别太着忙,身子要紧呢。”
谭老夫人跟苏夫人,不禁担心星河是因为听说永宁侯府的事情所以难以安眠,当下也纷纷地表示关切,谭老夫人更是对苏夫人道:“三丫头吃的那补药可还有?别给她缺了,她这晚晚熬夜,莫非是缺眠的缘故?不如再找大夫来看看。”
苏夫人忙答应:“老太太说的是。药虽不缺,叫大夫来看看倒是真的。”
星河见大家都没往别的地方去疑心,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在她身后低着头的平儿,看着星河耳垂上那些痕迹,心却猛地跳了起来。
正说着,突然有丫鬟来道:“顾家姨妈来了。”
苏夫人大喜,忙迎了顾姨妈。这次顾姨妈却是一个人来的,顾云峰并没跟随。
容晓雾没见着人,略显黯然地低了头。
彼此寒暄落座,顾姨妈的目光掠过两位姑娘,直落在星河身上。苏夫人最懂妹子的心意,见这情形不对,便看了容晓雾一眼。
晓雾立刻起身告退,晓雪同星河也跟着退出。
姑娘们离开,顾姨妈才笑道:“我今儿来,倒是有一件事的。”
苏夫人问道:“什么事?”
顾姨妈道:“说来巧了,昨儿我在这里才看过永宁侯府询亲,今儿我自己就来替人询了。”
苏夫人怔住,跟谭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谭老夫人不由笑问:“怎么,难不成也是为了三丫头?”
顾姨妈笑说:“回老太太,正是。本来……我是不想贸然的,可是这户人家不比别处,我可不敢拂逆人家的面子。”
苏夫人愕然:“是哪一家?”
顾姨妈笑吟吟地,缓缓道:“是宁国公府,庾家。”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能掀起滔天波澜。
苏夫人呆怔:“庾……庾家?!”
谭老夫人简直怀疑自己耳朵不灵:“谁?”
且说容晓雾同晓雪,星河一起出了上房。容晓雪立刻说:“姨妈昨儿才来,今儿怎么又来了,看她的神色,仿佛有事。”
晓雾也看了出来,却猜不到是为了什么。
三人走了会儿,绕到了上房旁侧,晓雪望着后面容霄的住所,笑说:“也不知道霄弟是不是真的‘闭门思过’,昨儿也没见着人,咱们去看看他?”
容晓雾因为没见着顾云峰,意兴阑珊:“人家闭门思过,你却去打扰么?”
晓雪笑说:“你们信霄儿那鬼话?我跟你们打赌,他一定坐不住,备不住这会儿早翻墙出来了呢!”
星河本要拦阻,听晓雾先开了口倒也罢了。
谁知晓雪说什么打赌,倒是让晓雾笑了起来:“那好,我就觉着霄儿这次是安安分分的没闹幺蛾子,二妹妹要赌什么?”
晓雪想了想,将手指上一枚嵌翡翠的金戒子摘下来:“我赌这个。姐姐你呢?”
容晓雾见她这么舍得,就把手腕上的一个飘绿玉镯摘下来:“那我赌这个。”
两人都看向星河:“三妹妹呢?”
星河没想到情形这么快就起了变化,这两个姐姐居然说赌就赌,而且都弄的这么大,她可舍不得这些名贵之物,虽然说……太太给的,也未必是她的。
何况他们是赌容霄是不是好端端在院子里,倘若因此发现了李绝,那怎么说?
“我、我才不赌,”星河目光闪烁,小声道:“这不太好吧?”
容晓雪见她脸儿红红的,不由嗤地笑了:“三妹妹,太太疼你,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一样也舍不得?放心吧,你只管赌,只不过一乐罢了,无伤大雅,我们先前也常常这样,我还赢了湛哥哥跟霄儿好多东西呢,太太跟老太太也知道,兴致上来,也跟我们一起赌呢。”
“是这样的,三妹妹别担心,”容晓雾也笑看星河:“三妹妹大概还不会斗牌吧?改日倒要教教你,斗牌时候赢钱输钱的惯了,就习惯了。”
晓雪看她发呆,便指着她头顶的一枚银钗:“那就用这个吧,三妹妹是赌霄儿在家呢,还是赌他跑了?”
星河苦笑:“我……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们别难为我了。”
晓雪嗤地笑了:“看你这胆小的样子,这样吧,你肯定也会觉着霄儿乖乖的,那你就跟大姐姐一伙,假如你们输了,我只要大姐姐的彩头,不要你的,行不行?假如我输了,就把戒子给你,不给大姐姐,如何?”
容晓雾在旁无奈:“敢情只有我一个人亏?”
“愿赌服输。”晓雪笑吟吟地,又道:“三妹妹是新手,让一让她罢了。”
说着,他们便往容霄的院子走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见一队婆子抱着几个包袱,正往这边走呢。
三人看了个稀罕,晓雪叫住为首的婆子:“干什么呢?”
那婆子道:“二爷屋里的人,叫多拿几床被褥,才去开了库取的。”
晓雪疑惑:“怪不得跟搬家似的,可霄儿这又不缺这些,好好地弄什么被褥?”
那为首的婆子偷偷一笑,笑的非常古怪。
晓雪跟晓雾都看的明白,忙问:“你笑什么?”
婆子咳嗽了声:“两位姑娘,还是别问了,这个……这个不好说。”
容晓雾皱眉:“什么意思?”
婆子摆摆手,竟是不等他们问便退了回去。
容晓雾跟晓雪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星河在后面也不晓得怎样,但却不想去容霄那里,趁机说道:“既然他们搬东西呢,霄哥哥当然是在屋里的,我们不用去了吧?”
谁知这两位已经给勾起了好奇之心,便来到容霄的院门口,向内一看,正有几个丫鬟从容霄房中走出来。
容晓雾皱眉:“不会是霄儿有事吧?”
晓雪道:“不至于,若真有事,他们敢瞒着不报?我看,还是霄儿不知在搞什么鬼。”
说话间,是伺候容霄的贴身丫鬟碧桃从里头出来,容霄竟跟在她身后。
碧桃脸上红红地,低低地跟容霄不知说什么,容霄讪讪地,却还带着笑,也嘀咕着应了几句。
门口的两位姑娘看怔了,晓雪先按捺不住进了门:“霄儿!”
容霄转头看见他们,一惊,脚步挪动:“二姐姐、大姐姐……三妹妹?”
虽然容晓雾跟晓雪都进了门,星河却是在门口探头,没有进来。直到容霄叫,她才勉强迈步走了进内,跟在两位姐姐身后。
容晓雪先走到檐下:“你在弄什么呢?又闭门思过,又叫人搬被褥的?”
晓雾却留神看向碧桃,见她脸色颇不自在,屈膝向着他们行礼。
容霄拦在门口,竟不想让她们进门的样子:“没什么的。”
晓雪瞪了他一眼:“你鬼鬼祟祟的……罢了,我们既然来了,你总要给我们一杯茶吃,三妹妹还是头一遭过来呢。”说着迈步往里走去,容晓雾疑惑地随在后面。
容霄情急,赶紧跟了进去。
只有星河在原地没动。
瞅着这个机会,平儿拉拉她:“昨晚上……”
星河忙回头给了她一个眼色。
平儿见状,心下立刻通明,她没再说别的,只有一声半惊半恼的重重叹息从心里冒了出来。
容晓雪见星河没动,便唤道:“三妹妹,呆站着做什么?快来。”
星河只好跟着迈步入内。她本是担心会看到小道士,而容霄仿佛也跟她一样想法,虽看似陪客,目光不住地里外打量,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碧桃送了茶上来,晓雾打量着丫鬟,不动声色地起身,走了出去。
星河勉强地吃了杯茶,心里突突地跳,幸而并无任何异样,而容霄也没再左顾右盼,却反而心不在焉起来。
容晓雪看在眼里,略坐片刻,便拉拉星河的袖子,一块儿出来了。
容霄看着星河,欲言又止。
三位姑娘离开了容二爷院中,晓雪便问容晓雾:“姐姐问过碧桃了?”
原来她们姊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行事非常熟悉,晓雪看到晓雾走出门,就知道她是暗中审问那丫头了。
晓雾的脸上浮出一点淡红:“罢了,别说了。”
容晓雪诧异:“到底是怎么蹊跷,姐姐给我一句话,我这金戒子输也输的甘心。”
晓雾看了星河一眼,避开她,手遮着唇,在容晓雪耳畔说了句话。
容晓雪先是惊愕,看了晓雾一眼,忽然明白,顿时脸上也绯红一片:“呸,这个浑小子……真是……”
星河看的稀奇:“是怎么了?”
晓雪欲说又笑:“你还小,别问这些个。”说着又对容晓雾道:“太太不是已经把碧桃给了霄儿了吗,怎么还眼馋肚不饱的,竟然又……”
容晓雾道:“谁知道呢。罢了,别提这些了。怪臊人。”
星河满目疑惑地看着两个姐姐,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知道,但偏偏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
三位姑娘离开后,容霄关了门,跟没头苍蝇似的往里转去:“道兄,道兄?”
叫了两声,就听李绝的声音道:“我在这儿呢。”
他手中拿着一枚酥梨,咔嚓嚓的已经啃了一半。
容霄看见他在这才放心,赶紧上去拉住袖子:“吓我一跳,刚才大姐姐二姐姐跟三妹妹突然就来了,我生怕她们进来。”
“进来也无妨,该看见的会看见,看不见的永不会看见。”李绝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容霄听的笑了,抓了抓腮,看他把一枚梨子吃的剩了一个核儿,唇边却沾着些汁液,容霄忙掏出帕子递给他。
李绝抓过来擦了擦,还是一股香气。
容霄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问道:“道兄,你们出家人,忌荤腥,那……那女色呢?”
李绝愕然,目光转动:“干吗?”
容霄咽了口唾沫:“昨晚上道兄你、你不是……咳!”他看看那新换了的床褥。
李绝原本玉白的脸上莫名地多了一点晕红。
“其实这都是常有的事儿,我没知人事之前也遗过,后来太太把碧桃给了我就好多了,”容霄大胆发言,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道兄是不是没……碰过女子?”
李绝的唇抿了抿,显得不悦,但脸上的红却更重了几分:“你闭嘴。”
他脸上那点羞涩的红像是个信号,也给了容霄胆量:“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道兄要是不忌女色的话,我这里有好几个不错的丫头……你都可以挑……”
“谁要那些!”李绝有些暴躁地。
他喝了容霄一句,心中却动了动。
小道士往旁边走开了一步,突然问:“那种事,怎么样?”
容霄双眼睁大:“道兄果然没经过鱼水之欢?”
李绝脸上的红快润到了颈间了,他在容霄面前处处占先,少年的自尊让他没法儿在口头服软:“我当然……有过。”
不算撒谎,在梦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