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巷子是古城道。
已经很久不住人了。
吴风波年前回老巷祭祖,闻着味道不对,连巷子都没进,赶紧报案。
白黄和江知间先来的。
刚到巷子口。
白黄抬手扇了扇风,“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
白天的小巷依旧阴暗。
两边破败的房子给小巷增添三分诡异,里侧种了棵槐树。
江知间拎着大荒剑,“尸体在树上。”
前脚刚进去,黏的厉害。
他单手撑着墙壁,“地上都是血。”
白黄也发现了,袖口滑出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燃。
小巷勉强多了些火光。
不等说话,老陈头带着羊肠手套,风风火火。
“过年还不安生,江大人,白姑娘,你们怎么不进去。”
他常年跟尸体打交道。
脑袋往里一探,哟呵一声,“这血味重的,死了不少人吧。”
白黄从袖口掏出夜明珠。
柔和的光线照亮整条巷子。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地面的血水一直蔓延到尸体下方,巷子外的风一吹,尸体摇摇晃晃。
白黄抬头,“这人怎么这么扁。”
老陈头甚至没动刀子,搭手捏了捏,叹气,“浑身的血都放完了,可不扁么,江大人,劳烦你把他放下来。”
江知间踩着树枝。
一道划断绳子。
尸体面色清白,眼窝深陷,老陈头伸手掰了下脑袋。
“男,目测二十三到三十岁之间,身体僵硬,脸上无明显尸斑,怀疑是活着的时候放干了血。”
他伸手去解尸体的衣裳。
想到什么,又默默停下,只翻开尸体的手掌。
“虎口干净,手指上有明显老茧,可以往乐师这一类寻找。”
江知间蹲在白黄旁边,摸了摸尸体上的衣裳,长衫靠近胸口的位置绣了朵杏花。
“锦衣坊的料子,锦衣坊在城北,那边有乐师弹奏的店面就那几家。”
说着站起身子,“我过去问问。”
正好季若风带着衙役过来收尸,白黄抬脚在墙面蹭了蹭鞋子上的血。
“我跟你一起去。”
城北不算繁华。
第一家去的戏楼。
班主叫来所有乐师,高矮胖瘦站成一排,说没人失踪。
第二家去的青楼,老鸨也说楼里的乐师没有符合这个年纪的。
最后是一间私人小厨。
专门接待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乐师和舞女也都签的卖身契。
开始还不愿意配合调查,直到江知间说要封店。
掌柜的这才不情不愿。
大冬天,伶人们穿着单薄,冻的瑟瑟发抖。
江知间和白黄一个个看过去,掌柜的靠在柱子上,因为铺子后边有人撑腰,难免说话嚣张。
“江大人,都说了那乐师不是我们店里的,哪能骗你呢。”
白黄在最后一排停下。
一身粉色长裙的姑娘低着头,脑袋簪花。
白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衣裳挺好看的。”
姑娘浑身一抖,声音极低,“多谢姑娘夸赞。”
白黄和江知间对视一眼,江知间带着掌柜的下去问话。
白黄笑笑,“今个找到的尸体穿的也是锦绣坊的衣裳,我们先前去铺子里问了问。”
“锦绣坊的掌柜说,当初那人来订长衫的时候,一并订了套粉红裙子,说是送给心上人的。”
姑娘猛的跪下来。
拽着白黄的裙子,仰面哭泣,“姑娘,我错了,求求您别告诉掌柜的,我和七郎两情相悦,可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她一双眼睛通红。
白黄示意其他人先退下,拽着姑娘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和七郎怎么认识的。”
粉红长裙垂在脚踝,靠近胸口的位置绣了朵杏花。
院子里凉的厉害。
白黄索性找了个避风的廊柱。
姑娘抽抽鼻子,“奴家叫杏儿,七郎是曹府的乐师,有一次曹老板来小厨谈生意,我和七郎一见钟情。”
七郎叫黄元。
虽然只是乐师,但早年考过童生。
杏儿被他的文采折服,两人私下来往密切。
掌柜的不许伶人嫁人,黄元便跟杏儿说,等他赚够了银子,就来给杏儿赎身。
这身粉红长裙便是黄元送给杏儿的定情礼。
白黄其实并没有去锦绣坊,也没有听说什么同时订了衣裳。
她只是看到杏儿衣服上的绣花和尸体上的一样。
白黄点点头,“杏儿姑娘可愿跟我去衙门辨认一下尸体身份。”
杏儿双手搅着袖口,踌躇片刻,“我、我不能去的,若是让掌柜的知道了,定要罚我。”
白黄明白她的顾虑,倒也不强求,“黄元可还有其他什么家里人。”
杏儿摇摇头,察觉到白黄的眼神,她鼓足勇气,“姑娘可以去问问曹老板,曹氏茶馆的曹老板。”
江知间和掌柜的正好回来。
白黄道了声好,“多谢杏儿姑娘。”
从私房小厨出来。
说到曹氏茶馆,江知间知道这人。
“蝎尾喝的那些新茶,多数都是从曹氏茶馆买回来的,曹舒在城外包了一片茶园,生意做的挺大。”
这话后边有个停顿。
白黄扭头,就看小江大人表情有些不自在。
她戳戳江知间的肩膀,“怎么了,你不待见曹老板啊。”
江知间甚少有这种表情,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
“也不是不待见,我就见过他一次,他有个很奇怪的癖好。”
趁着这会时间还不算晚。
两人决定立刻去曹家问问情况。
曹家不愧是做茶叶生意的,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茶味。
江知间上前敲门。
管家认得江知间,说老爷正好在家。
宅子从外看平平无其,里边倒是豪华,三五步随处可见茶花。
在会客厅没等多久。
曹老板一身富贵,手上带着扳指,笑着去揽江知间的肩膀。
“什么风把江大人吹来了,我这新上了一批新茶,江大人可得好好尝尝。”
江知间单手背在身后,不露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嘴上倒是客气。
“曹老板客气了,我们今个过来是问个案子。”
他刻意着重我们二字。
曹舒仿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白黄,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
随后又要去揽江知间的后腰。
这一刻——
白黄灵光一闪,她好像明白江知间为什么不待见曹舒了。
抬手挡住曹舒的胳膊,白黄语气清冷。
“曹老板家里可有个叫黄元的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