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说起来很久远的故事。
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疤哥说，那个和他长的一样的鲛人，有名字。
他叫褚运。
褚长兴取的。
疤哥和褚运都是褚长兴养大的。
当初老人确实是褚家先祖，他带走国王并非好心，只是眼馋鲛人的身体及寿命。
国王吃下灵药化为人形，老人和国王签订了转世契约。
可没想到，国王留下畸形后代，随后死亡。
转世契约再无作用。
先祖留下的手册代代相传，褚长兴从小耳濡目染。
他不甘心当个普通人，先祖没做到的事情，那就让他来。
褚家地下一直养着鲛人。
疤哥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只知道从生下来就活在古墓里。
他和褚运是双生子。
但却一个是人，一个是鲛人。
褚长兴很疼褚运，明明是同一张脸，褚运能拥有名字，疤哥却活的像是褚运的影子。
直到十岁那边。
褚长兴将疤哥带出地下，他第一次见到外边的阳光。
褚运眼馋，也想出去玩。
那是褚长兴第一次对褚运发火，小孩手臂粗的鞭子打在尾巴上。
褚运一边求饶一边哭。
后来褚长兴为了安慰褚运，给他带了只烤鸭。
不知道是被打后心理出现创伤，还是鸭子果真好吃，褚运和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但他依旧不能出地下室。
反之疤哥获得自由。
褚长兴有意给他银子，让他在府城最繁华的街道走动。
疤哥不明所以，不过从小养成听话的习惯。
他渐渐和周边商铺的百姓混熟。
为此褚长兴不仅没生气，头一次夸疤哥能干。
这自然引起褚运的嫉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褚运和疤哥打起来了。
褚长兴得到消息赶来，不仅没生气，反而安慰褚运，说要不了多久，他也能出去玩了。
疤哥和褚运不同。
他在府城的这段时间明白人类和妖怪是不一样的。
褚运在地下室才是最安全的。
可褚长兴信誓旦旦，疤哥掩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摸摸躲在书房外听了一嗓子。
转世契约。
鲛人。
灵药。
化形。
夺舍。
这些词加在一块，疤哥惊恐的睁大眼睛。
他好像明白褚长兴的想法，他养着褚运，是为了褚运的鲛人身体。
让自己时常在府城走动，是等和褚运签订转世契约之后，夺舍褚运，随后服下灵药，化为人形。
那时候他大可以杀了自己，然后用自己的身份继续在府城活下去。
褚长兴下了好大一盘棋。
彼时疤哥不过十多岁，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装病，说不想出门。
少年人执拗的认为自己不去府城，那他和褚运就不会死。
褚长兴并不知道疤哥的心思，当他真的病了，让他好好休息。
但褚运和疤哥一母同胞，自然看出来疤哥是在装病。
他问疤哥为什么。
疤哥一开始没说，直到褚运又要打架。
疤哥爬起来，拽着褚运的头发，把自己在书房外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褚运。
晓得褚长兴是想夺舍他这具身体。
褚运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兴奋，他告诉疤哥，能为大人献上生命是他们的荣幸。
疤哥觉着褚运疯了。
他从地下室跑出去，可等再次回来，迎接他的是囚禁。
褚运把疤哥的话告诉了褚长兴。
疤哥在地下室一关又是七年。
他第二次走出地下室。
是褚长兴要动手了。
善堂外传来说话声。
孟景春领着白黄进来，呼气声都快维持不住读书人的斯文。
白黄身后。
祈遇肩膀上扛着个和疤哥长的一样的鲛人。
小江大人朝陆招财使了个眼色。
妖力拽着后院的水缸，从窗户砸进来。
满满登登的水滴洒在地上，祈遇把鲛人直接丢了进去。
疤哥有些惊讶，“褚运。”
白黄目光在疤哥和鲛人脸上来回看了几圈，一指疤哥。
“你长的好看点。”
气的褚运在水里直蹦。
他嘴上贴了符纸，没法说话。
江知间晓得白黄故意的，拽着她的手腕坐下，拿出干净帕子给她擦手。
“疤哥正跟我们说褚长兴的事呢，他和褚运都是褚长兴养来用来转世的。”
简单一句话。
白黄串联在洞穴里看到的白骨。
瞬间明白过来，她看着疤哥额头上的眼。
“褚长兴不是想要褚运的鲛人身体吗，怎么是你和他签订的契约。”
疤哥不知道从哪翻出个还热乎的烤鸭。
撕开外边的油纸，递给褚运。
褚运虽然看疤哥不顺眼，但对吃的来者不拒。
趁着褚运吃烤鸭的功夫，疤哥把刚才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讲完。
褚长兴按照殷傲的要求。
杀了七十二个罪犯，这只是他困住殷傲的手段。
褚长兴和殷傲签订的并非转世契约，他怕自己以疤哥的身份活过来，失去一切，所以让殷傲替自己看着古墓里的财宝。
怕殷傲独吞，他还留下耿有银。
而褚长兴真正的退路，其实是褚运和疤哥。
为了掩盖褚运的存在，他还想法子重新弄了条鲛人养在观音庙。
也就是落珠。
疤哥指指自己眉间的伤疤，声音沙哑，“褚长兴知道我不听话，他选择和我签订和转世契约，而等褚运找到灵药，化为人形，等他夺舍之后，再以我的身体和褚运签订转世契约。”
这其实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好在所有人都听懂了。
褚运坐在水缸里，一只烤鸭吃的只剩两只爪子。
他盯着疤哥的眼睛，疤哥丝毫不惧，“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褚长兴死后，褚运在地下室生活过一段时间。”
“褚家先祖手册里说的那颗灵药，褚运翻遍地下室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褚长兴曾经误杀的四个人，死后化为妖鬼，因为复仇杀死任茂才，而褚运最爱吃的恰好是十里香的烤鸭。”
当时案子里说尸体上发现鲛人鳞片。
疤哥第一反应就是褚运，褚运从地下室出来之后，一直住在护城河。
因为和疤哥长的像，偶尔也会来善堂。
疤哥就把他藏在后院的水缸。
疤哥跑去质问褚运，当时正好第二家烤鸭店的老板娘也死了。
褚运误解疤哥的意思，当即承认。
“因为她做的烤鸭太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