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再来菩萨庙。
白黄都快能背出这里边的陈设摆件了。
掉漆的红木廊柱，菩萨像双手拈花，无悲无喜。
江知间挑开地上的杂草，白黄一进门，捂着鼻子，“什么味道。”
小江大人啊了一声，努力嗅嗅，“没什么味道啊。”
身后跟上来的陆招财同样茫然，倒是大厨，爪子紧紧扒着陆招财的袖子，看模样有些紧张。
白黄站在庙中间，有些犹豫的开口，“很浓的尸臭味。”
顺手从袖口夹了张符纸，轻轻一晃，就见庙里如同水月镜花，迅速扭转。
置身于此，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可绕了破庙一圈，这里干干净净。
没有尸体，也没有月涂。
符纸化为灰烬，江知间沉默片刻，“白姑娘，是不是你闻错了。”
味道一直没散。
白黄闭上眼睛，朝着江知间伸手，“我说往哪里走，你就往哪里走。”
双手交握。
白黄略显拘谨的咳嗽一声，好在她闭着眼，看不到江知间的神态，只觉着小江大人手心有汗。
江知间脸色通红，这和往前无意攥到手腕子不一样，白姑娘的手又小又软，虎口处有薄薄的茧。
她就那么抬脸对着自己，以一种信任的姿态。
心脏跳的极快。
两个人安静片刻，身后有人幽幽开口。
“二位，实在忍不住就亲一口呢。”
白黄和江知间同时被口水呛到，白黄抬起另外一只手捂了捂脸。
“往前。”
四五步，她再次说话，“右。”
七步，“斜左侧。”
三步，“右手边横行。”
手背碰上冰凉凉的物体，白黄没有睁眼，“我右手边是什么。”
小江大人看了一眼，摇摇头，身体随着动作轻晃，“什么都没有，空的。”
白黄猛的睁开眼睛。
这是菩萨像后的位置，离墙壁还有段距离，看着果真是空的，可手边的触感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江知间的手。
瞬间涌入的凉意让江知间有些失落，白黄摸着冰凉一寸寸前行。
走了约莫六七步。
白黄抬起脸，和江知间对视，“什么东西上边是圆弧形的，下边是平板，外边还有水？”
描述的有些诡异。
江知间灵光一闪，“运鱼车？”
他说着伸手朝白黄摸过的方向碰了碰，可丝毫没有任何阻碍。
陆招财嗷了一声，“邓风的运鱼车确实是这样的，板车是平的，上边的圆弧是用来装鱼的。”
江知间挑了下眉毛，有些好奇，“所以，白姑娘摸到了邓风的运鱼车？”
外边已经彻底亮了。
白黄单手垂下，睫毛打在眼睑下方，她沉默片刻，“可能不止运鱼车。”
顿了顿，“还有具尸体。”
陆招财抱着大厨迅速后退几步，看着白黄的眼神满是嫌弃。
颇有种你摸了尸体休想碰我们的大义凌然。
江知间看着她的袖子，半晌，“我等会去买柚子叶。”
洗！
狠狠的洗！
照秃噜皮的洗！
但现在的问题是，白黄虽然知道这有辆运鱼车，也知道里边有具尸体。
可肉眼看不见，怎么把他拉出来。
江知间撩了堆火，白黄盘腿坐着，抬起手想搭一下下巴，有点迈不过去心理那关。
火苗劈里啪啦。
江知间站在窗户旁边，蜿蜒的小道四周绿意匆匆。
他单手背在身后，“为什么只有白姑娘能碰到呢。”
白黄换了个姿势捧脸，唔了一声，陆招财也奇怪，“而且从进了这个破庙，小白就闻到尸臭味了。”
……小白？？
白黄瞥他，陆招财毫不心虚，“我今年都小两百岁了，喊你一声小白不过分吧。”
白黄懒得搭理，也奇怪，“我和你们不同的话——”
“我会捉妖？还是符咒起作用了？或者我早上吃了块槽子糕？”
江知间无奈转身，槽子糕就算了吧——
在白黄旁边坐下，一脚冰凉贴上脸，河灵坐在白黄肩头，因为毫无重量，白黄都快把它忘了。
它晃悠着小脚和江知间对视，额间的血隐约有灵力流转。
白黄看江知间不说话，以为是凉到他了，刚想往旁边挪挪，江知间搭住白黄的手背。
他张了张嘴，“我好像——”
“也闻到白姑娘说的尸臭味了。”
陆招财看着两人握在一块的手，又看看脚丫子贴着江知间脸的河灵，恍然大悟。
“所以，是河灵的原因？！”
冷风吹的火苗窜高。
白黄站在江知间身后，他正一寸寸的摸那个不存在的运鱼车。
到中间的位置，白黄提醒一句。
“那块有尸体，你小心点。”
小江大人点点头，入手果真摸到一片冰凉，垂下来的触感丝滑。
他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尸体的身份了。”
虽然看不见。
白黄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扯着那块布站直身子，在外人眼里就是抓着一片虚空。
“这种料子叫金缕素纱，蚕丝所制，不经任何染色，纺织时由绣娘在素纱之中掺入头发丝细的金丝，是以在阳光下有种波光粼粼的垂坠感。”
“白姑娘可能没注意，月涂公子的衣裳，便是金缕素纱。”
破庙有些安静。
白黄看向那片空白，江知间说完也觉着有些突然。
他顿了顿，又找补一句，“也可能是我猜错了，毕竟还没见到尸骨。”
陆招财察觉到气氛不对，举起一只手。
二人同时看他，陆招财清清嗓子，“不管死的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他找出来吧。”
白黄调整好情绪。
点点头，看着肩膀上的河灵，她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肚子。
“为什么碰到你就能看到，是不是……”
话未说完。
她猛的扭头，和江知间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
“碰到河灵就能看到！”
这情况和邓双一模一样。
说明运鱼车是河灵见过的，而他们不过是通过河灵的眼睛看到的这一切。
想通之后，江知间顾不上白黄摸过尸体，左右自己也碰到了。
两个人牵着就往山下跑。
“去护城河看看！”
风扬起裙摆与衣裳纠缠在一块，落在后边的陆招财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