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已经很久没有回位于落霞区的老房子了,自从她的养父母离世过了一两年她又上了大学以后,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她在那里度过了少时最快乐无忧的十年时光。
只是命运总是跟她开玩笑,老天爷也似乎不那么眷顾她。
那是一座破旧的老小区,里面住的人已经不怎么多了,多数是些不愿搬家离去的老人又或是来海城打工的一群农民工们,因为这里的房租比其他地方相对便宜些。
柏舟开车将许悠然带进了小区里,她家在3栋六楼,两人下车,柏舟随口说:“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打扫收拾一下。”
许悠然向他说谢谢,“这几年真是多亏了你了。”
柏舟温声笑笑整个人显得那般斯文有礼,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变。
依旧透着一股子温润儒雅的气息,他推了推眼镜,道:“这有什么,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会帮你做好的。”
许悠然心眼大的很,只当他一贯脾气和善,是个老好人,似乎对谁都很好的样子,其实不然,柏舟还从来没对一个女孩那么会事无巨细地帮她做好一切过。
许悠然看了他一眼,“一起上去吧?”
柏舟嗯了声,又说:“你还没有吃晚饭,我去前面小店买点面条和鸡蛋等会进去了下点面给你吃。”
许悠然摸了摸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她笑道:“你去买,待会我下给你吃。”
柏舟去了前面的小店,许悠然自己一个人先上楼了。
看着屋里曾经所数熟悉的一切还有她养父母留在这的照片,不知不觉她的眼眶中忽然就氤氲出一片水雾来。
直到听到柏舟敲门的声音响起她才连忙擦了擦眼睛去给他开门。
晚饭还是柏舟给她做的。
她要自己去做,不就是下个面吗,又不难,可柏舟不要她做,坐了大半天的飞机一回来就又去盯着队员们的训练赛,应该很累了,他让她就好好坐那休息吧,他来给她做。
晚饭做好,两人一起吃面,许悠然吃了两大碗,柏舟看着她吃,那一刻觉得特别满足和美好。
晚饭过后,许悠然说今天先不回俱乐部就在这休息一晚,柏舟不放心,望着她似乎哭过的一双眼睛,不由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许悠然张扬地一笑,勾起了拳头来,“你忘了当时我是怎么把莫白给打趴在地上求饶的。”
那时年少轻狂,莫白没经过她同意就偷亲她,结果她一拳挥舞过去,莫白就忒不禁打地被她给打趴地上去了。
莫白当时惨兮兮的为了一亲芳泽,把脸上的皮给擦破了一块。
提到这个柏舟笑了声,但是他指的不是这个,见他似乎还不太放心,许悠然就又笑眯眯地道:“那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来陪我共度一夜?”她朝他眨眨眼睛,眸里一抹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柏舟立马红了脸,他连忙摇头,“不,不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先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绝不是保守的正人君子他能干出来的事。
许悠然就知道他不禁逗,这要是和莫白那样说,那厮肯定一下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咬住她的耳朵似是撒娇又似带了一丝蛊惑地说:“共度一夜咱们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才最完美!”
那声音总是低柔而又慵懒的。
迎面而来的是少年清爽又干净的气息。
不过许悠然通常会一耳巴子呼过去,捏捏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嗯了声,“姐姐说要了吗?你就扑过来。”
莫白不管,指指他不听话又躁又鼓的小弟弟,用柔软的头发蹭蹭她,“可是小弟弟它想姐姐了怎么办?”
许悠然比过了一个剪刀手,“那就把它给咔嚓剪掉!”
莫白一脸幽怨地望着她,每次都会重复着问那句话,“许悠然,你到底爱不爱我呀?”
许悠然有时候也在想,她到底爱不爱莫白呢?如果爱,又有多爱呢?如果爱,当初又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地就把他给甩了呢?为了那三百万……
唔~这个问题困扰了许悠然很多年。
她躺到了床上,摇摇头,她得先把这些思想挥到一边去,她现在得想想怎么把俱乐部搞好,怎么拿冠军,怎么盘活资金,当务之急又怎么加强队伍,把那个所有人都拿不下的国服路人王拿下,让他到她的俱乐部去。
想着想着她就睡了过去,可能是坐飞机坐累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来先去了西郊的墓地看她的养父母,送了一束她养母生前最喜欢的花,又在墓地前说了好多话,然后便打车去了昨天柏舟发给她的那个国服路人王家所在的地址。
她到的时候九点多钟正碰上那外卖小哥出门准备接单去送外卖。
男孩穿着黄/色的外卖上衣,黑裤子,裤缝边也有黄色的标志,人看起来高高瘦瘦,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长腿一伸要跨上他的小电驴,双手又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头盔往头上一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许悠然在身后看着,竟然感到有点酷。
她忙跑上前,从背后拍了那外卖小哥一下,外卖小哥回头瞥了她一眼,“美女,有事吗?”
透过头盔的挡风镜,许悠然不甚完整地看到了那外卖小哥的脸。
出人意料的冷俊,帅气竟然还有点混血儿的感觉!
给她一种那啥泰国那啥明星的错觉。
这人真是送外卖的?许悠然感到深深怀疑,那张脸都可以去当明星了,再瞅瞅这身高,那大长腿!
虽然比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莫白还差点,但他身上有种莫白没有的外国混血小帅哥的感觉。
还有点似她曾经的酷、痞?
外卖小哥又问了句,“美女你有事吗?”声音比刚才高了一分。
许悠然回过神来,向他递过一张名片,“你好呀,小帅哥我是MB的战队经理,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让你去我们俱乐部打职业的事,你的路人王称号在我们圈子里可是很有名!”
外卖小哥呵了声,“又一个来找我打职业的?”
他摇摇头,把钥匙插/进车上,转动车把,一脚踢起撑脚,准备将车骑走。
“没兴趣!打游戏只是我的一个爱好而已!”说完,他一个旋风漂移,许悠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就把车子调转了头,用余光扫了许悠然一眼,“美女,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别耽误我去送外卖了!”
说完,许悠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见一溜尘烟飞土向她迎面扑来,她呸了句喂了声,“你……”
她看着一阵风骑着小电驴走掉的少年,气得蹦哒了起来骂了一句,“老娘耍车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呵!”她蔑了声,不死心,于是又过了几天,她在网上捣鼓投了美团外卖的简历,借了俱乐部里烧饭阿姨的电动车也去送外卖了。
她把披肩的长发扎起,戴上头盔,穿上黄上衣工作服,也真像那么回事,车子一启动,嗨也去送外卖去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许悠然不是去送外卖的,是借着送外卖这个由头去接近那游戏打得贼好的外卖小哥的。
世界上本那么多的偶遇,多数都是人为而已。
烈日炎炎的午后,许悠然骑着电动车一边吹风一边跟在那外卖小哥的身后,终于在外卖小哥停止接单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她追赶上了那骑车骑得风驰电掣的外卖小哥。
“嗨,帅哥我们又见面了!”许悠然主动和他打招呼。
她从车上下来,把车子安置好,欢快地朝外卖小哥跑去。
外卖小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来送外卖?”
许悠然点点头,递给外卖小哥一瓶冰水,“是啊。”又道:“最近俱乐部资金周转不开,所以来送外卖赚点外快!”
外卖小哥一声嗤笑,“那看来你们俱乐部真不怎么样呀。”
许悠然嗨了声,“不过你要是能来我们俱乐部,我们战队就能起死回生了。”
外卖小哥哼了声,走到一家饭馆前点了份盖浇饭带走,然后又走到放车子的地方,那里有棵梧桐树,他就随意地坐在树下吃起了饭来,许悠然殷勤狗腿地给他拿着地上捡来的树叶扇风,边扇边说:“你看你这送外卖多辛苦,这大热天中午的,连个能够好好吃饭的凉快地方都没有,你要是去了我们俱乐部,冷饮管够,空调吹得凉嗖嗖,关键是吧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更淋不到,天天有专门的阿姨做饭给你吃,你还能天天打游戏!不比你送外卖好!”
“我给你开的工资也绝对不比送外卖少。”
她朝他挤挤眼睛,“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外卖小哥只管吃饭,压根不理许悠然,许悠然也并不气馁,依然自顾自说着。
终于在外卖小哥吃完了饭准备靠着大树休息一会的时候,他开了口,“你别说了,吵死人了,我要睡会觉。”
许悠然嘿嘿笑了笑,她点头,“那好那好,大佬你睡觉,我给你扇风。”那模样姿势狗腿极了。
为了MB,她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就那样,许悠然给外卖大佬小哥扇了十五分钟的风,小哥醒来的时候颇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许悠然摸摸鼻子,揉揉手脖子,嬉笑道:“这不是等大佬你醒,咱一块送外卖去嘛~我还是个小菜鸡,这块地方路又不熟,还得多靠大佬你指点指点认认路。”
小哥不经意一眼扫到了许悠然还正在揉因为一直给他扇风有些酸痛的手脖子,没来由得心情一好,嘴角划过一弧转瞬即逝的笑,他起身向许悠然勾勾手,“走吧大佬带你认认路去。”
许悠然高兴地嗳了声,连忙骑着车子跟上。
那一路上竟顾着和大佬套近乎,拉大佬去她俱乐部了,一个路口拐弯时,她喋喋不休的,也没顾得上看路,“嘭”的一下她绿绿的小电动一拐弯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一辆车。
她吓得直接从小电动上飞快地跳了下来,仿佛会轻功似的,跳到了路边,滚到地上,幸亏头上戴了头盔,人没事,但小电动壮烈的牺牲了!
她惊魂未定,缓了口气,才颤颤巍巍地向她的小电动走过去,那个,那个还是他们俱乐部烧饭阿姨的呀!
而被撞的车里,刚刚眯眼睡了一会的男人就被那动静给吵醒了。
他不耐烦地问了句,“怎么了?”
胖胖小助理也是有些惊魂未定,他扶扶眼镜,声音颤抖地回道:“嗷,老,老板是一辆电动车撞到我们的车了。”
男人哦了声,听着小助理颤抖的声音,懒懒地说:“不是,又不是你撞的他,你抖什么?”
小助理眨着眼睛,忘了回话。
两人说话间,许悠然扶起了她的小电动,又朝她撞了的车走去,准备给人家道歉赔偿,然而抬眸一看车的标志,乖乖!她要不要就地躺倒装死不起呢?
这他妈她可赔不起啊!
她犹豫了,要不真挺尸往地上一躺去和她的小电动双宿双飞吧?
正当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时候,坐在幻影里的那个男人他从车椅背上懒懒的直起了身来,透过车窗玻璃往外余光一瞥。
他渐渐眯起了眼睛来,他看到了谁啊?那个女人她就站在他幻影车的右前方,胸前美团外卖四个小字他看得特别清晰,他的视力出奇的好。
他呵笑了声,第一反应忍不住打开车门下了车,指节骨被他捏得嘎嘣响,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是那样慢条斯理脸上带笑,是凉凉的笑,冷冷的笑,一身白色的西服看起来是那般优雅高贵,然又带着一身怒气。
许悠然愣愣地站在那里,也看到了他。
她的一双眼睛慌乱无措地眨着。
第一反应她想拔腿就跑!身随心动,她当即有了动作。
而那头不过离她十几步之距的男人忽然沉声开了口。
“许悠然!你给我站住!”
那声音里透着三分久久压抑着的愤恨,三分重逢时的惊喜,还有一分她再见到他时竟然拔腿就要跑的怒气,还有三分他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总之他此刻的心情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