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怯颜不是一个人。
确切地说,它的灵魂来自一个异于人类世界的地方。
没有花草树木、没有美食美酒、甚至连最基本的环境都没有。
贫瘠与死亡,是那片土地的代名词,想要在那里活下去,它们唯一的食物便是同类。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弱肉强食,这便是那个世界的主旋律。
那个灵魂,就像是从罪恶沼泽中爬出的厉鬼,她好不容易才呼吸上新鲜空气,远离杀戮与背叛,来到了这个被她称为天堂的地方。
可现在……
在感受到凌晨那股恐怖的能量波动后,她竟然企图回到原有的世界。
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竟然比同类自相残杀,充满死亡与鲜血的世界还要可怕?
白怯颜的目光有些涣散:“我很难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在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之后,我的灵魂似乎都受到了一定感染。”
白怯颜指了指胸口:“这里面长出了无数只眼睛,在身体内部,窥视着跳动的心脏、流淌的血液以及那些为不可见,却有真实存在的寄生虫。”
“桀桀……”
白怯颜没由来忽然笑了一声,她抬头看向贺军:“如果它愿意,我们所有人,我说的是包括整个灵州市的人,都会死!”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跑吗?因为我感觉到,如果祂真的动了杀意,我就算一只脚回到那个肮脏的世界,还是会被拖拽出来,被一寸一寸的撕扯成肉沫!”
白怯颜抬头的时候,贺军的下眼睑忽然睁开了一只眼睛,不同于贺军温和气息,这只眼睛中散发的却是浓稠到极致的疯狂与罪恶。
眼睛的主人,似乎在怨恨白怯颜,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白怯颜的叙述,竟然唤醒了贺军体内的恐怖因子,显然,这一席话让暴戾极端的妖魔,都颇感恐惧。
白怯颜却若无其事:“老家伙,好好管管你的宠物,一副随时会跳出来吃人的模样。”
“对了……”白怯颜拉长声音,眼神在贺军身上来回扫视道:“灵办组的其它人知道不知道,他们的组长,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非人怪物?”
“唰!”
雷光一闪,却见张哲平手持短刃,直逼白怯颜。
“贺老以身噬魔,为的就是保护灵州市的居民,他是英雄,不是你这样的怪物!”
张哲平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白怯颜却若无其事,摊手道:“明知道年纪挺大了,还不注意饮食,说别人是怪物,自己还不是什么都吃?”
“够了哲平。”此时,贺军忽然悠悠说道。
此时贺军脸上,罕见挂上了一抹忧虑:“事情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极端,这场未知的影响,极有可能会刷新人们以往对禁忌的认知,灵州市很危险,我们同样很危险,不过……”
说到这里,贺军忽然伸手扣向眼睑下方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想要重新龟缩回身体之中,可贺军的速度却宛如闪电,三指成勾,一下子抓住了那颗猩红的血眸。
“噗嗤!”
一声骤响,血淋淋的眼睛生生被贺军扣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的声音从贺军体内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诅咒与唾骂,而扯掉眼睛的贺军,此时同样血流满面,像极了一个爬出血海的妖魔。
血肉相连,这种痛楚不亚于生挖贺军自己的一颗眼睛,但他却嘴角含笑:“我祖上三代为军,父辈已死,可祖屋牌位旁,到现在还挂着一幅死字大旗!那是我父辈出征时,爷爷连同祠堂祖兄三十六人,联名而书,按血而成。”
“军人!”贺军宛如一头苏醒猛虎:“明知死向,却依旧要勇往直前,到了迫不得已,我不介意再吞一头妖魔!”
白怯颜此时没再反驳,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浇冷水,只是这一次,我怕你还没吞进去,就被撑死了。”
屋中陷入死寂。
三人算是灵办组站在塔尖的那一拨人,自然知晓,这次出现在灵州市内的禁忌有多么恐怖。
可不同于其它一旦开启,根本不会消失的禁忌,这个禁忌,却在短时间出现,又在短时间内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正是因为如此,灵州市内才会依旧平静。
可没人知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过了片刻,擦拭完脸上污血的贺军说道:“好了,这一次或许是我们有些小题大做了,哲平继续跟进,至于白怯颜,你手上那个案件调查的怎么样了?”
灵办组不能被这一件事卡住,贺军有意避开,白怯颜与张哲平自然心知肚明。
白怯颜开口道:“已经可以确认,这是一起跨市,特大型变态shā • rén案件,涉及城市有三个,死亡人数十一人,九男,两女。”
“受害者死前统统遭受非人虐待,而且脏器消失,我怀疑,这个案件涉及一些xié • jiào、妖魔的因素。”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且疯狂的家伙,危险程度应该在b级,如果对方身上还携带着某种活性物品,这次任务评分,已经超过了b+级。”
贺军皱了皱眉头:“像是这种毒瘤一定要根除,有没有什么头绪?”
白怯颜轻笑了一声:“术有专攻,以前这个家伙作案的时候都在别的城市,这次好死不死来到灵州,我的分身已经提取到对方残留的气息,现在已经交上手了。”
“需不需要支援?”张哲平也恢复了冷静,开口说道。
白怯颜撇了一下嘴:“瞧不起谁呢,就你口中的支援过去也是累赘。”说罢,白怯颜再次拧开水壶,灌了一口白酒道:“很快了,那家伙已经被打残了,记住,这一次不许克扣我的功勋,要不然……”
白怯颜话还没有说完,脸上青筋直冒,随即,一口混杂了白酒的血液,直接喷吐在了会议桌上。
贺军与张哲平不知所以,却看白怯颜一脸不可置信,低声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的分身,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