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在无数道的目光里,盛星晚奔到浑身散着清冷的男人面前,站定,她比他矮上大半个脑袋,以至于只能微微仰脸去看沈知南。

那姿态近乎是仰望。

文哲虚咳一声,自觉地退到一边。

又是一阵寒风从二人间穿过时,盛星晚缓慢地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道:“沈先生,您不要我了么?”

裹着风声,台阶上的人们听不清,却更能激起人们的好奇心。

沈知南看她的眸光清冷,无情绪,无回应。

她迎他目光,大胆对视。

可没人能在沈知南目光里保持平静,她的神经开始紧绷起来,被他盯着时,总会想到侵略二字。

“盛星晚。”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温善,沉诱,像是裹着甜蜜的毒药。

沈知南能捕捉到她眼神里的任何细枝末节,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道一句:“刚刚听林公子说,你可不会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

听到这里,盛星晚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一眼站在台阶上方的林殊胜,对沈知南笑道:“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是沈先生将那照片扬得漫天飞,是一定不会和你坐在一起喝酒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沈知南压根儿不在乎,他无需维系任何人际关系,只有别人来攀附他的份儿,换句话说,他不怕得罪人。

“所以——”沈知南没往下说,一边睨着她一边垂首从掏出的烟盒中咬出根烟来,“你拦下我的原因,是为告诉我你很了解你的前未婚夫?”

前未婚夫。

怎么听都有股讥嘲感,尤其从他嘴里说出来。

盛星晚单手抱着紫檀盒,空余的那只手拂开脸上被风吹乱的散发,美人骨印在月色里,入目三分,她又往前一步,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

“沈知南,我要跟你。”

嗯?

男人缓缓眯起了眸子。

黑西装的衣角被白皙手指攥住,他的目光笼在烟雾里,去看她,这是她第一次向他靠近,小心翼翼,面目美丽又苍白,像一朵等待被救赎的花朵。

沈知南吁出一口烟,清贵的脸上弥漫开笑意,笑意不抵眼底,仿佛只为了应景,他说:“可是我已经不想要你了。”

啪地一下,

神经就那么断掉了。

在盛星晚的余光里,自己拉住他衣角的手指明显一颤,然后男人微凉的指伸了过来,云淡风轻地拨开她的手。

在她瞬暗失望的神情里,沈知南甚至在温善地笑着说:“向人寻求帮助,就间接承认自己是个弱者,这样岂不是折了盛小姐一身傲骨?”

字里行间,写满对她的嘲讽。

旁边的文哲,忍不住又站远了些,此刻老板身上的气场迫人,离得太近会觉得呼吸困难,真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怎么承受得了?

盛星晚的唇齿紧陷,死死咬着,直到一嘴的血腥味儿,她也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

她倔强,她也执著。

她站得极近仰脸看男人,美人骨渡上月色,平添几抹清艳,声调软中透着镇定:“理由呢,给我一个理由。”

不是说要她。

哪怕在女厕也要亲她两下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月色下,男人那张脸英俊冷漠,他懒懒地往黑色车身上一靠,说:“我沈知南不要一个女人,还要理由?”

“......”

狂妄这东西,是长在沈知南骨血中的,生生不息。

那一瞬间,她是真真正正领略到这男人的厉害处;当他有兴趣要你时,给你台阶你不踩,当他不要你时,他便会毫不手软地亲手挥断所有可能性。

予你难堪,

予你一场无地自容。

沈知南指间的烟已快到底,微弱的火星在风中明灭,他想,也就到这儿吧。

在他准备转身时,她深深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我不要理由,可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任何一丝兴趣。”

沈知南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台阶上的一圈人,一笑,痞意漫出来:“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骄傲,不怕别人说你对我死缠烂打么?”

她知道,那些人都在看她,包括林殊胜。

面上慢慢发热,这男人是真的恶劣,知她骄傲,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激她。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注视着男人,缓慢道。

烟蒂坠地,被男人踩在脚下,他低笑一声看她:“宁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够你傍个资本不错的男人,可惜不会是我了。”

那双黑眸里,她窥探不到任何情绪,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反驳。

难受么?

是你活该,到这一步是你选的。

眼睁睁的,盛星晚只能生生看他淡漠转身,文哲小跑过来替他拉开后座车门,长腿一迈坐进车里。

嘭一声——

车门就在盛星晚眼前关上。

文哲绕过车头回驾驶座时,同情地看一眼盛星晚,那一眼和看其他女人完全没什么分别,文哲已经见惯沈知南拒绝女人的场景了。

不过在文哲看来,这盛家二小姐是最好看的一个,虽然没什么用,结果还是被沈知南残忍拒绝,好在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没哭没闹没上吊,就那么怔怔地站着,是嘛,平静点多好。

但是文哲错了。

文哲大错特错!

在他系好安全带,准备起步时不经意地看一眼倒视镜,镜中抱着骨灰盒的女人单手开始脱掉白色羽绒服,露出里面的一字肩黑裙,香肩沐浴在月色里还不肯停手,只伸手去拉侧边的拉链。

大冬天的,脱衣服?

文哲惊住,把着方向盘转头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女人拉链半开,出现诱人腰线和胜雪的肌肤。

台阶上方,见沈知南上车都准备散去的人们,纷纷停住动作,看着雪地里女人动作,议论声瞬间爆炸。

“她在脱衣服?”

“受什么刺激了阿,要让大家一饱眼福?”

“林公子,你.....不拦拦?”

林殊胜完全在状况外,订婚两年时间,他从没见过她的身体,平时肢体接触的情况也很少,她到底要做什么?

“沈总!”

文哲拔高声音,喊一声后座男人,“她在脱衣服!”

沈知南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闻声转头,隔着车窗与女人清淡视线对上,她正对着他,然后挽唇浅笑。

那一瞬,天落白雪。

白色纷纷扬扬,落在女子眉眼上,白皙肩颈上,后方台阶上数十人眼巴巴地看着,她抬手,手指搭在肩带上,往下拉着。

在男人深沉如晦的视线里,黑裙缓缓下落。

“妈的。”

文哲仿佛听见沈知南骂了句脏话,但没听清具体的,下一秒就听见了清晰开车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