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争风吃醋

他二人一唱一和,全不把旁人放在眼中,正要相携离去,萧蓠忽感到身后有人欺近,还来不及回头,挽住洛霖的手就被人一下扯了开去。

“阿蓠——”

慕容倾的一声呼唤黯然低沉。

萧蓠回头一看,青天白日,他俊逸超凡的脸上阴云密布,清清浅浅的目光亦变得沉郁。

慕容倾凝视她,看似轻轻地一拽,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向他。

齐洛霖装作无知地“咦”了一声,似才留意到他:“荣王殿下,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原来也在此处,真对不住,我适才一心只在神婆身上,竟没留意到,上回青莲居茶楼中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你见谅,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眼下这又是做甚?”

他言毕,走过去,要把萧蓠往自己处拉,慕容倾却兀自不肯放手,淡淡一笑道:“无妨,不知者不罪,齐公子身娇体弱,还是保重自身为上,阿蓠的事就是我的事,无需劳烦你来操心了。”

慕容倾内力深厚,手无缚鸡之力的齐洛霖如何争得过他?

齐洛霖拽不过,只能站定在萧蓠身边,笑笑道:“这就得看医婆怎么想了,我虽不擅动武,但擅长占卜推演之术,未必帮不上忙,而有的人即使神通广大,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想她未必想欠人情。”

“说得对,洛霖,你说得太对了,这人情不好还,不还不行,要还怕也还不清,还是你懂我。”萧蓠连声赞赏,一只手努力挣着,想摆脱慕容倾的束缚,往洛霖的身边靠过去。

慕容倾粲然一笑,宛如月出云端,照亮了一方天地,他在她耳畔俯首低语:“阿蓠,你我早晚是夫妇,一体同心,何分彼此,再说你真的认为,一时的义气比身家性命重要?”

萧蓠一怔。

他算是说到她的痛点,两次与那无名男子交手来看,尽管她小有优势,但都无功而返,只他一人就如此难对付,九阴教余孽中万一还有其他高手,她一人唯恐独木难支,洛霖虽然有心,但他手无缚鸡之力,背后出出主意还行,临危却派不上用场,就像这次,倘若慕容倾也在,她也许就可以生擒那无名男子。

两相比较,就助力而言,当然是慕容倾更胜一筹,何况他还足智多谋,能帮她出谋划策,但倘若她接受他的好意,则以后对待他,再不能随心所欲。

她在心底纠结,思绪万千,灿如明珠的眼瞳,渐渐黯了下来。

慕容倾又对她耳语道:“先救人要紧。”

萧蓠垂下眼眸,默不作声,他抿了抿嘴,又道:“才半日不见,阿蓠不会就有了二心吧?”

“殿下说笑了,您说救人,我哪敢有二话。”萧蓠轻轻一笑,态度谦卑。

她虽与齐洛霖约定好了,却不能显得太过明目张胆,那一纸婚书在,她一日就是准王妃,把慕容倾惹急了,对自己对国公府都没好处。

萧蓠虽说是答应下来,却没立刻施救。

那莫钰之前坏了她的事,她向来不是个宽宏大度的人,她只道疗治毒蛊需要备齐物件,一时出门得急,没随身携带,需回客舍去拿,再者那莫钰虽中毒蛊,一时半刻却无生命之忧,以此作为由头,将人甩给慕容倾,约定晚时在此相见,自己拉着齐洛霖一道走了。

萧蓠回去更衣沐浴,又坐在镜前细细梳妆了一番。

往日出门,许是自持天生丽质,许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向没心思花在这上头,装扮上都是随意拾掇一下了事,今日她却莫名动了心念,非但收拾得十分妥帖,还特特抹上了随身携带的脂粉。

如此费了些功夫,傍晚临出门时,齐洛霖自告奋勇要与她同去,她想着有他一起好有个照应,万一慕容倾痴缠,至少可以挡一挡,便也欣然应允。

苍茫天幕,霞彩绯红,云倾静立山巅,衣袂如飞,远望之,如仙如幻,萧蓠与齐洛霖一道走过去。

见到齐洛霖,慕容倾眼中神光黯了一黯,轻轻道一声走吧,仍不动声色地领着二人去到山中一处院落。

萧蓠环视四周,这院落布局与天福宫凌云道姑的住所差不太多,只是独门独院,尤显得萧瑟孤零。

却不知云福宫后山还有这一处,萧蓠微微一讶,跟着慕容倾走入其中一间大屋,屋内无寝具,看摆设倒像客堂。

一进门便见紫衣莫钰闭眼躺在藤椅上,长公主慕容谨在一旁呆着,此外莫钰身边有名身着青烟色道袍的女子,正在一边垂泪,只见她静若娴月,体态轻柔,即使珠泪点点,愁绪萦怀,也楚楚可怜得教人生出相惜之意。

见到这女子的一刻,萧蓠目光微微一凝。

这穿着青色道袍的女子在莫钰跟前流泪,一双美目在他们进来的一刻却盯住了慕容倾,明显眼内一热,妙目含情。

萧蓠寻思着,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蓠好似想到了一出脑内大戏,而那小妹却嫣然一笑,冲着她惊喜地唤道:“三嫂!”

这一声唤得萧蓠怔怔发愣。

没等她回过神,慕容谨已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围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圈,喜滋滋道:“原来在山顶还没瞧出来,你现在竟变得这么漂亮了。”

此时萧蓠换了全新的一身蜜合色裙裳,肤如玉脂,修眉桃腮,容色堪称绝丽,行止之间自有幽兰一般的清雅气韵。慕容谨这话听着倒也不算恭维,不讲礼数?

萧蓠出于礼节性地微笑道:“长公主过奖了。”

慕容谨双目澄澈,不假思索道:“三嫂,你也太过拘谨了,就叫我小谨吧!”

齐洛霖主动凑上前,立于萧蓠身旁,正色道:“长公主,即便咱们医婆一日未嫁,一日就是姑娘家,即便你是金枝玉叶也不能随意称呼嫂子,坏了礼数,毁人清誉事大。”

“你又是谁,来凑什么热闹,瞧你那样儿,癞□□也想吃天鹅肉不成?”慕容谨嘟着嘴,双手叉腰,即便生气的模样,依然秀眸盈盈,灵韵天成。

要是平常人的就被她这架势唬住了,偏偏齐洛霖老虎嘴里摸牙摸惯了,不是寻常人。

萧蓠一侧听着二人对话,越发觉得不对味,洛霖虽不是生的超群绝伦,却也是清朗俊俏的好模样,早年亦颇受追捧,若不是性子太随意散漫,又无心儿女之事,也不会至今独身一人,慕容倾这妹子眼光也高得紧了,莫非在她眼中只有慕容倾那样的才不是癞□□?

齐洛霖抬眉,狭长狐眼睨她一下,不屑地说:“这凡事讲究适度,过犹不及,在下这张脸虽不是登峰造极,却也堪堪衬得佳人,郎才女貌刚好登对,又不至太过张扬,不像某些人生的过于花哨,绣花枕头,招蜂引蝶。”

“医婆,你说是不是。”他看向萧蓠,眉心一动,眼中余光又有意无意地掠过慕容倾。

萧蓠颇默契地接话道:“我觉得洛霖此言甚是有理,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莫不成能当饭吃?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不然便是似董贤那般有断袖龙阳之好的。”

说话的间隙,她瞟了一眼慕容倾,见他的目光宁静悠然,嘴角的笑容若有似无,萧蓠不禁疑惑,她这番话明是说与他的小妹听,实则借此表明心迹,然而这戏是做足了,对方却没见丝毫异样,着实令人意外。

她又觑一眼那一身道袍的清婉女子,忽然心中悟道:“这佳人当前,他心无旁骛,未必会在乎我说了什么。”

想着她心中不由失落,又转念一想,他把心思投注到他人身上,便不会再纠缠于她,这样难道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吗?

她又偷偷观察那女子,发现其面色苍白,虽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依旧难掩羸弱体态,似有先天不足之症,萧蓠暗暗动了心思。

齐洛霖朝慕容谨得意地轩一轩眉。

慕容谨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慕容倾拉过萧蓠到一边,淡淡开口道:“先救人吧。”

萧蓠也没二话,在莫钰近处坐了下去,入目所见他的面色已由原先的青蓝转为赤红,一望便知中的是毒性仅次于金蚕蛊的三尸蛊。

当那无名男子把手放在莫钰身上的一瞬,她便知他下了蛊,看破却没说破,毕竟她与这紫衣剑客非亲非故,他还拿剑指着自己,有谁会去多管闲事。

这三尸蛊是由蓝、红、白三色毒蛇制成,投入人体内,片刻就会吸食宿主精血并注入毒液。

中蛊者面色先呈青蓝色,后转为赤色,最后脸色发白时,便浑身痉挛,无法可救。

此蛊以毒性猛烈闻名于世,但强中自有强中手,它再是厉害,遇到了蛊中王者也只能屈居下风,幸好她这趟未雨绸缪,把金蚕蛊毒带在了身边。

她取出锋利的刀子,利索地在墨钰的腕上切了一刀口子,将金蚕放下,只见那小东西触到切口处,一溜烟就钻入了皮肉中。

同时莫钰闷哼了一声,眉风拢成了一个“川”字,他手脚抽筋似的抖动起来,人在藤椅上几乎躺不住,要摔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