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笙并不将岐山玉收回去,而是问道,“这一枚玉髓对令妹病情有利,薛姑娘不肯收下,莫非是因为时月曾经赠给姑娘一块差不多的玉?”
“不错,正是因为曾先生托表兄之手赠了一块玉,故而长孙殿下的赏赐我不能收下。”面对南宫笙的时候,薛翎决定实话实说。
南宫笙手里拿过那一块玉,在手中随意把玩,“我就说薛姑娘聪慧,怎会不知道是出自时月之手?就在方才,我以为你会推说是令表兄割爱。”
薛翎心知自己所言,算是对了第一步。
历经两世,与人博弈,她不敢掉以轻心。
“自欺欺人,薛翎还不至于这样愚蠢,更何况长孙殿下已经拿出这岐山玉,应该将薛翎之事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南宫笙爽朗一笑,“薛姑娘果然是个秒人,不过薛姑娘收了时月的岐山玉,却回绝了我的赏赐,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薛翎微垂眼眸,“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正因为薛翎收下了曾先生所赠的物事,为了还这个人情,足足等了三个月时间,”
薛翎笑了笑,“故而,我不会再收相同的东西。殿下应该明白这种感受吧,人不可贪得无厌,我们姐妹已经得了一块,岂可再贪图第二块,日后长孙殿下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只要薛翎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收下这枚玉髓我必然是寝食难安。”
南宫笙笑了起来“薛姑娘这个解释我接受了,素闻薛家行巫善于蛊惑人心没想到连我身边的得力大将也逃脱不掉。”
不待薛翎回答,又说了一句“就算是我,也对薛姑娘多了几分好奇心。”
薛翎说道“长孙殿下不必和我一个小女子开玩笑若是巫族女子善于蛊惑人心,我又何须如此辛苦?”
南宫笙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若是想不那么辛苦,以你的天资多的是法子。”
薛翎摇了摇头微笑道,“薛翎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想不出那么多法子,如今这一条路,走的虽苦却踏实实在。”
薛翎说罢。
南宫笙终于说道,“既然薛姑娘不肯收也就罢了,等薛姑娘离去之时我再按着惯例赏赐就是了。”
薛翎便行礼告退。
南宫笙看着薛翎远去的背影,似有思索。
视线落在了桌案上的锦盒上唤了随侍“先收起来吧。”
“长孙殿下薛姑娘为何不肯收下?”
“她只是担心收下了会变得被动。”
南宫笙看着随侍一脸不懂的样子说道,“收了吧。”
走出南宫笙的院子,丝雨腿脚还在发软,“姑娘,推拒了皇长孙的东西,会不会开罪于他,刚才,我好担心。”
薛翎摇头,“不会。皇长孙这般人物,更注重的是结果,如今巫主之选尚未开始,他不会在我身上用很多心思,方才不过就是一番试探罢了。”
丝雨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巫主之试后呢?”
薛翎笑着说道,“那是两个月之后的事,现在担心不会早了一点吗?”
丝雨笑了起来,“那曾先生呢,姑娘方才说的那个理由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当初收了曾先生的东西,这个人情历经了三个月,才算是还清,却又牵扯了更多的事情,这样的东西,我不敢,也不能再收。”
“走吧,”薛翎不想再提。
回了院子,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院子里,“薛姑娘,我要见一见薛家姑娘。”
薛翎远远的看过去,一个五十左右,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在院子门口大吵大闹。
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女人是谁。
这里是府衙,若是不想这个女人进来,谁也放不进来,换句话说,这是有人特地放了这个女人进来的。
薛翎款步上前,说道,“这是曾家老太太吧。”
这个女人有些诧异。
她进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一整说辞。
没想到薛翎一眼就道出了她的身份。
诧异过后。
“薛姑娘,求求你,”曾老太太上下的打量着薛翎,目光不善,但是还是强行压下情绪,低眉顺眼的继续说道。
“是因为曾家被处置了?然后你来求我?”薛翎问道。
曾老太太脑子有种转不过来的感觉,“是,不是,”她有些语无伦次。
薛翎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这是皇长孙做出的决定,你来求我?是不是求错了人。”
“就是因为得罪了你,”曾老太太几乎脱口而出。
“得罪了我?”
薛翎冷然一笑。
“我是奉朝中之命前来相助北地求雨,曾家生为北地巫主,不想着为当地百姓分忧,却为了一己之私行不齿之事,如今一句得罪了我,就能将此事抹杀的一干二净。此事从来与我无关,你若是觉得曾家家主冤屈,大可以去长孙殿下面前喊冤,如今在我面前扯这些不过是浪费时间,于事无补?”
曾老太太张了张嘴,被薛翎这几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翎挥了挥手,“这位老太太,你找错了人,你该去找皇长孙,而不是来找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我帮不了你什么忙,老太太请回吧。”
薛翎说完,已经端起茶杯送客。
曾老太太依旧不肯走,只是拉住薛翎说道,“薛姑娘,那个涂蜡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险些害得姑娘命丧于此,我知道不应该过来打搅姑娘,求姑娘在长孙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放过我儿子,所有的罪责由我来担。”
重活一世,薛翎也并不是心硬如铁,不过对着这曾老太太,却丝毫不为所动。
世间繁华落尽,悲喜从来并不相通。
若是那一日从台阶上落下来的是自己,又有何人心疼。
同情敌人,便是对不起自己。
薛翎耐心磨尽,唤了丝雨,“你去找了表哥,让他找人过来,把这位老太太请了出去。”
丝雨刚刚准备出去。
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院门。
不知为何,现在的薛翎面对着曾忆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微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