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悦就知道这二房巴巴的送银子过来,必然没安好心,现在一见,果然如此。
当下毫不犹豫的说道,“儿大避母,女大避父,便是兄妹之间,这个年纪也要避讳,更何况是堂兄妹之间。”
薛寄宏急了,“阿翎还小,一家子骨肉至亲,若是讲这个,那这巫医之术不用传下去了,以后也是要协助的。”
薛翎知道母亲对于这些礼数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以此为理由回绝,是因为母亲不喜欢二叔二婶这样目的性过于明确的行径。
蒋悦说道,“如今这祖宅连个像样的书房都没有,难不成要让阿源到内院跟着阿翎一起誊录,成何体统,我知道二叔急,但是也急不得这一两天,等回了薛家,商议一个两全之策再说,到时候阿翎手上的伤势也好些了,岂不比现在周全。”
薛寄宏几乎是脱口二出,“不若这样,这几日让凤凰帮着誊写,凤凰资质差,没有学过这些,想来没什么影响。”
吴氏一急,连忙说道,“凤凰一个女儿家,叫她沾这些东西做什么。我看大嫂说的不错,等回了薛家再说,也不急着这一两日。”
薛寄宏气吴氏妇人之仁,立刻喝道,“你懂什么?”
薛翎暗暗冷笑。
巫医世家,女孩子沾惹祖传之术乃是大忌。
因为有和江陵王世子这门婚事挡着,她才阴差阳错的学了巫医之术,最后也还是和薛家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
有些东西一旦沾了手,就难以摆脱了。
若是薛凤帮着誊录祖传医书,以后的婚事一样会成为薛家比较敏感的一件事。
至少在定下婚事的时候,会受到更多的局限,就像薛翎一样。
吴氏心疼女儿,立刻就反驳了。
吴氏都能知晓这些,薛寄宏不可能不知晓,可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薛翎暗道,这二叔对于权势利益的渴望和痴迷,已经达到了完全不在乎子女的地步。
薛翎想起堂兄薛源。
薛源性子畏缩,资质平庸,其实并不适合担任薛家家主。
她后来仔细的观察过薛源,薛源全然没有这样的野心。
从头到尾,想要掌控薛家,渴望着巫主之位的都是自己的这位二叔薛寄宏。
薛翎微微的摇了摇头,替薛源和薛凤感到了一丝悲哀。
薛翎说道,“二叔这个提议其实不错,只是今日我和长姐之间闹了些许不愉快,只怕长姐并不会愿意帮我抄录吧,若是因为姐妹之间的小矛盾误了薛家的大事,长姐担不起,我更担不起。”
薛寄宏愣住了,很显然还不知道此事,他疑惑不解的看向了吴氏,颇为不满的说道,“凤凰又怎么了?”
薛翎看着自家这二叔快要控住不住的火爆脾气,“二叔二婶私下里去说吧,誊录书册非一朝一夕之事,若是长姐保证这期间与我和和气气的,不生是非,我必定全权配合。”
这事情,蒋悦也不知晓,一听就问道,“阿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丝竹上前说道,“太太,大姑娘言之凿凿的说我们老爷不在了,以后谁是嫡系还说不定。”
只开了一个头,蒋悦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她看向了吴氏和薛寄宏,说道,“二叔二弟妹,凤凰是姐姐,阿翎是妹妹,长幼有序,凤凰说阿翎几句,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管不着,但是言语之间故意让阿翎受委屈,我却不能不管,凤凰这性子不收一收,就不用过来帮忙了。”
这话说完,吴氏只觉得有些尴尬,她感受到薛寄宏在一旁快要爆发的怒火,勉勉强强的挤出来一点点的笑容,“大嫂别生气,凤凰也是年纪小,这才言语冲撞,婆婆已经罚了她。”
蒋悦却挥手道,“银钱也送还了,你们的心意我也收到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二叔,二弟妹请回吧,丝竹送两位出去。”
吴氏心底涌现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薛寄宏狠狠的瞪了吴氏一眼,甩袖离去。
吴氏只得连忙跟上。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出了院子,薛寄宏就有些控制不住,问道,“凤凰那丫头又惹了什么事?”
吴氏笑的勉强,“凤凰方才言语之间冲了一些,婆婆已经罚了她在抄写女戒,我再劝一劝就好了。”
薛寄宏当即就甩起了脸色,“母亲从来不怎么罚小辈,凤丫头若不是犯了大错,怎么会罚她抄录女戒。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我来问她。”
说着先回了房。
吴氏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着吴嬷嬷说道,“老爷只怕又要将火气发泄在凤凰身上了。”
吴妈妈在一边也感叹道,“爷一向重男轻女,平日里对姑娘就冷淡了一些,偏偏姑娘这脾性又随了爷,太太夹杂在中间真是为难。”
吴氏听着,想起来什么,眼圈红了红,擦了擦眼泪,“凤凰快及笄了,女孩子家十三十四就要定亲,老爷当初说不急不急,等得了这巫主之位,到时候凤凰必能水涨船高,许一个家世上乘的世家子弟,如今,却想也不想就让她跟着阿翎来誊录这薛家巫术,这祖传的东西是凤凰能碰的?若是碰了,来日里指不定怎么样?”
说着拉了吴嬷嬷的手,“你别看阿翎现在握着这薛家命脉,合族都拿她当个宝,待的三年之后,她哭都没地方哭,这一次就算老爷打我骂我,我也绝不会叫凤凰粘上这东西。”
吴嬷嬷知道吴氏这几日,事事不顺,心里已生悲观情绪,便劝慰道,“太太别太担心,大姑娘好歹也是咱们薛家的大小姐,婚事差不了哪里去的。再说,如今这样也正好,老爷不高兴了,无非就是骂了大姑娘几句,要我说,大姑娘这脾性和三姑娘相冲,正好不必让大姑娘牵扯此事,如今受些委屈,来日可是大福,太太别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