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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田触闷声不响地带着乐毅回到了他的兵帐。
此时,这位齐国的骁将再也按捺不住,操起面前矮桌上一个灌满水的水囊,恶狠狠地朝着嘴里灌水。
足足灌了好几口,只见他愤然地将手中的水囊摔在地上,一边在帐内来回走,一边喘着粗气恨恨骂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见此,乐毅俯身拾起那只被田触摔在地上的水囊,见内中的水已经流光,便随手丢在那张矮桌上,神色淡然地对田触说道:“事已至此,纵使你气愤亦无济于事。……与其毫无意义地发怒,不如静下心来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田触看了一眼乐毅,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说着,他迈步走向帐外,吩咐守在外边的近卫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帐篷,然后他这才回到帐内,抱着双臂坐在主位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虽说据奉阳君李兑所言,推荐他与乐毅前往攻打门水秦营,乃是魏国那位郾城君蒙仲的主意,但从个人角度来说,田触倒也不至于因此而记恨蒙仲。
一来蒙仲在私交方面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二来,如今蒙仲身在这片战场的最前线,哪怕田触知道蒙仲有什么意图,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责怪蒙仲,记恨蒙仲。
就连奉阳君李兑与韩国的大司马暴鸢,田触其实也并无记恨。
毕竟他田触从一开始,便正是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意图来与联军汇合的,论心虚,其实他比谁都心虚。
半晌,田触一句低沉的话,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那三位,这是要你我两军去与秦军做鹬蚌之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唔。”乐毅随口应了一声。
此刻的他,并没有太在意田触的话,他心中仍在权衡着利弊。
可能李兑、暴鸢甚至是田触自身,都误以为郾城君蒙仲推荐田触去攻打门水秦营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削弱秦军,另一方面趁机削弱齐燕两军这个在联军当中的不安因素,但乐毅却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蒙仲是知道他有能力攻陷门水秦营,才会假借推荐田触,叫他乐毅去负责攻打门水秦营。
借刀杀人?那不符合蒙仲的性格。
这一点乐毅很笃定。
至于对面秦军的主帅白起,乐毅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与事迹,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逊色于此人。
问题是,帮助联军攻破函谷关,这对他燕国的覆齐大业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别看这次联军号称是五国联军,但真正有心讨伐秦国的,却只有魏、赵、韩三国——记得前一阵子在齐国的临淄时,苏秦便曾对他说过,这次的合纵伐秦,其实是魏、赵、韩三晋的一次尝试。
尝试什么?
当然是尝试三晋联合。
曾几何时,魏、赵、韩三家分晋,才有了如今的魏、赵、韩三国,而反过来说,一旦魏、赵、韩三国联合起来,那么这股力量,便不亚于当年称霸中原的晋国的力量。
这是一股足以令秦齐两国都感到无比忌惮的强大力量,也正因为畏惧三晋联合,更畏惧三晋联合后对齐国不利,齐国的君主田地才会急忙忙地派田触前来参与联军作战。
而一旦在这场仗中,联军最终战胜了秦国,三晋从中获利,尝到了彼此联合后带来的好处,那么也不难想象这三个国家日后也会因此加深关系——先不提秦国的立场,齐国亦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三晋一旦结盟,整个中原的格局势必将出现显著的变化,到时候强如秦齐两国,怕都要在三晋之盟下惊惧不已。
赵国的边骑,魏国的武卒,韩国的车弩,倘若三晋倾尽全力打造一支真正的联军,不难想象这支军队将是何等的恐怖。
更别说这支联军假如被交到蒙仲手中……
乐毅相信,一旦蒙仲被三晋任命了这样一支联军的统帅,纵使是强如秦齐两国,怕是都要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时,乐毅一瞬间也产生了某个想法:既然三晋之盟是如此一股强大的力量,且他燕国并未直接得罪过三晋,那么,何不暗中帮助蒙仲、帮助联军击败秦国,促成三晋之盟呢?
但仔细一想,乐毅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原因有二。
其一,倘若三晋结盟,不难想象三晋会在相互存有默契的情况下对外扩张,就仿佛当年三家分晋初期时那样,如此团结的魏、赵、韩三国,不只是对秦齐两国存在威胁,事实上它对中原各国都存在巨大的威胁,就连他燕国也未必能够避免。
蒙仲统率下的三晋联军,这个威胁可不亚于秦国对中原的威胁。
宋国或许能因为蒙仲的关系得以幸免,甚至于,宋国很有可能被三晋吸收到联盟当中,而他燕国怎么办?
其二,纵使他暗中促成的三晋结盟,三晋也未必会按照他乐毅的心意,对齐国下手。
毕竟现如今的赵相李兑,他是主张联合齐国的,除非齐国重重得罪了李兑,否则李兑不会同意直接攻打齐国,更别说使齐国覆亡。
李兑不同意,赵国很大可能不会同意进攻齐国。
而在赵国不同意的情况下,魏韩两国相信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攻打齐国——相比较齐国,秦国才是魏韩两国最大的威胁。
结合这两点来考虑,促成三晋结盟,对他燕国其实是弊大于利。
想到这里,乐毅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既然促成三晋结盟对他燕国弊大于利,那么这次合纵伐秦,他与田触的立场其实是一致的,即都希望联军战败。
区别在于,田触单纯只寄希望于三晋战败,而他乐毅,还要想办法让齐国得罪三晋,以便日后他燕国讨伐齐国时,能拉拢三晋一同出兵攻打齐国。
在这个前提下,乐毅自然无法按照蒙仲所希望的那样,助联军去攻陷那座门水秦营。
次日,虽然田触心不甘、情不愿,但他最终还是只能与乐毅一同率领麾下军队前往攻打那座门水秦营。
鉴于途中经过蒙仲的道中魏营,田触与乐毅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带些人去蒙仲的军营走一趟,一方面打个招呼,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从蒙仲那边得到那条隐秘小路的确切位置,最好蒙仲派个向导什么的。
待等他们才稍稍靠近蒙仲的道中魏营,便有在这附近巡逻的方城骑兵闻讯而来,远远观望了一阵后才离开。
而蒙仲,也在不久之后便得到了这个消息,早早地亲自等候在东营的营外。
见此,当时负责值守东营门的赵将廉颇对蒙仲开玩笑道:“郾城君不怕奉阳君与暴帅有什么想法么?当日奉阳君与暴帅前来营内时,郾城君都不曾像这般亲自等候在营外……”
蒙仲笑了笑解释道:“你知道,乐毅是我曾经的兄弟,我在此恭候他,并非是以联军大将的身份迎接燕国的大司马,仅仅只是在等待旧友而已。”
“原来如此。”廉颇哈哈一笑。
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他,自然不会跟蒙仲较真。
半晌后,蒙仲与廉颇便瞧见田触与乐毅从远处徐徐而来,前者乘坐战车,后者骑乘战马,二人身后皆跟着几辆战车的随从近卫。
可能是发现蒙仲竟早早站在营外等候自己二人,无论是田触还是乐毅都很是诧异,加快速度来到营外,继而下车、下马,上前与蒙仲见礼。
“郾城君。”
“触子,乐……大司马。”
在些许寒暄过后,蒙仲微笑着对田触与乐毅说道:“我已吩咐士卒在营内备了一些酒菜,不如我等入营再细说?”
听闻此言,田触神色复杂地看着蒙仲。
虽说他个人认为蒙仲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且他对蒙仲暗中推荐他前往攻打门水秦营的用意也可以理解,但从两国立场的角度来说,蒙仲这次的行为确实对他齐军带来了的不好的结果——哪怕他齐军此番其实也没带着善意。
沉吟了一下后,田触神色复杂地说道:“鉴于顺路,我与乐司马顺道来拜会郾城君,顺便,希望郾城君能派一名知晓那条隐秘小路的人,指引我齐燕两军。至于吃酒的事……”
他转头看了一眼乐毅,继而生硬地拒绝了:“吃酒的事,就免了吧。”
蒙仲并不在意田触生硬的拒绝,毕竟他也知道田触此刻心中对他必然有诸般不满。
他转头看向乐毅。
见此,乐毅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从本心出发,他当然愿意跟蒙仲喝酒,最好再叫上蒙虎、华虎、乐进等一干旧日的兄弟,像曾经那样其乐融融地吃酒,欢快地大醉一场。
但考虑到种种因素,他不能。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田触的信任,当然不希望因为与蒙仲过于亲近而再次被田触堤防。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必须表现地与田触同进同退,哪怕只是在一些其实无关大局的小事上。
当然,畏惧与蒙仲碰面也是一个原因,自当日田触不经意地向蒙仲透露出齐国讨伐宋国的背后有可能是苏秦在教唆时,乐毅就有些害怕见到蒙仲,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蒙仲,更不希望从蒙仲看向他的目光中,看到失望的神色。
『待覆亡齐国之后,再好好向阿仲赔罪吧……至于在此之前,还是能少碰面就少碰面为好。』
心下暗暗想着,乐毅亦点头说道:“如触子所言,我二人需尽快找到那条隐秘的小路,就不在……郾城君这边作过多的停留了。”
“……”
蒙仲张了张嘴,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他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得知两位到来,我已派人通知华虎……”
正说着,远处有一支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魏将,正是华虎。
只见华虎在距离蒙仲等人几丈远的地方翻身下马,快步向这边走来,在经过乐毅身边时,他侧头看了一眼乐毅,但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与蒙仲打了声招呼:“阿仲。”
听到这声称呼,乐毅眼中一阵闪动,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嗯。”蒙仲朝着华虎点了点头,说道:“华虎,你带触子与乐大司马前往那条隐秘的山道……”
说着,他走上前几步,拍拍此刻已转身面朝田触与乐毅二人的华虎的肩膀,简单地介绍道:“相信两位都认识,华虎,我的兄弟,他正是找到那条隐秘小路的人,他会带你们去的。”
说罢,他又面朝华虎说道:“华虎,拜托你了。”
华虎闻言愣了一下,困惑地反问道:“现在?立刻?”
他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蒙仲不应该留田触与乐毅到营地吃顿酒么?
蒙仲并没有解释,只是点点头说道:“嗯,去吧,途中注意警惕。”
华虎可不是那种一根筋的莽夫,一听蒙仲这语气,心中便猜到了几分,颇有深意地转头看了一眼乐毅。
“两位,请。”他淡淡说道。
乐毅点了点头,同时避开了华虎直视着他的目光。
他感觉那目光过于锐利,仿佛一柄利刃扎入了他的心口。
目视着乐毅翻身上了战马,蒙仲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小心白起,此人在带兵打仗方面的才能,丝毫不在你我之下……”
『……』
乐毅转头看向蒙仲,心情很是复杂。
他知道,蒙仲之所以提醒他,是担心他轻敌,而这也证明蒙仲对他报以极大的期待。
但让他感到纠结的是,他不能那样做,此时帮助三晋击败秦国,这无益于他燕国覆亡齐国的战略,甚至会引起中原局势的巨大变故。
点了点头,乐毅故作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了,多谢郾城君提醒,我会提防的。”
从旁,华虎冷淡地瞥了一眼乐毅,一言不发地驾驭战马来到了队伍的前头。
看着华虎、田触、乐毅一行人徐徐离开,此时廉颇这才走近蒙仲,不解地问道:“郾城君,倘若在下没有记错的话,那位乐毅乐大司马,正是郾城君当初在我赵国任职时的副将吧?然而据在下所见,两位似乎并无亲近,莫非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的缘故?”
“是啊,这期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看着乐毅等人离去的背影,蒙仲颇感惆怅地叹了口气。
旋即,他重拾心情对廉颇说道:“廉司马,可有兴趣小酌几杯?”
廉颇当然明白蒙仲岔开话题是不希望他再追问下去,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只见他舔舔嘴唇,故作扭捏般说道:“军中吃酒,影响怕是不太好……”
纵使蒙仲此刻有心事,也被廉颇逗乐了,故意说道:“可那些酒我已命士卒煮过,万一放坏了,岂不是糟蹋了?”
廉颇顿时点头附和:“郾城君说得对。”
“对了,再叫上晋鄙吧……”
“啊?要叫那家伙啊……”
“其实晋鄙为人很不错的。”
“呵呵……”
一边说着,蒙仲与廉颇一边朝营内走去。
而与此同时,华虎以及他随行的几十名方城骑兵,则带着田触、乐毅一行人朝东南方向而去。
途中,一行人与齐燕联军汇合,继而齐燕联军在华虎的指引下,朝着那条隐秘的小路而去。
而在此期间,华虎从始至终并无与乐毅交流,就仿佛乐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一直到当日的傍晚,华虎终于领着齐燕两军来到了那条小路被附近山丘截断的道路尽头。
此时他才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山丘,对田触与乐毅二人说道:“翻过这座山,随后在翻过一两座山丘,便可抵达对面的一条山谷……据这几日我军派来此地的士卒所言,这一带有些许秦军的斥候在监视动静,我猜这些秦军的目的,大概是想知道是否是阿……唔,是否是郾城君被派来此地,我建议你二人在这几座山上建一座营寨,可进可退。好了,我告辞了。”
“多谢华司马,我送送你罢。”
在与田触一同感谢过华虎之后,乐毅将华虎送出了十几丈远。
“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还是要我代为传达?”华虎淡淡问道。
乐毅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纯粹送一送华司马而已。”
听闻此言,华虎转头看了一眼乐毅,看似不在意地随口问道:“你能攻陷那座门水秦营么?”
“不清楚,我得先试探清楚那座秦营的底细,再做判断。”乐毅冷静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华虎忽然笑了一下,旋即目视着乐毅正色说道:“是我表达有误,我应该这样问……你想攻陷那座门水秦营么?你想么?”
“……”
乐毅眼中神色微变,只见他镇定地摇摇头,轻笑着说道:“华司马为何会这么问?此番五国伐秦,我燕军也是其中之一,又岂会不尽力而为?”
“……”
华虎直视着乐毅的双目,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其实这话,我问不问皆可。我所熟悉的乐毅,必然有能力攻陷那座秦营,只要他想。……倘若他失败了,那就说明他说谎了,其实他不想。”
说罢,他翻身上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举起,背对着乐毅摆了摆,作为告别。
看着华虎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乐毅的脸上逐渐地流露出了几许苦笑之色。
“你这样威胁我,会让我很为难啊,华虎……”
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