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无疑是孟梁观平生开过的最累的一次车。
开快了,他?怕岁初晓跟着?提速,掌握不好会出事故。
开慢了,又怕追不上她,把她跟丢了。
可?是,这也是他?开过的最幸福的一次车。
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并驾齐驱的感觉很好。
尤其,前面那个小?女人开的还是他?给她买的车。
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车子像一条滑腻的小?鱼一样在安静的外环路上疾驰,孟梁观不由就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晚。
结婚以后,经秦姨提醒他?才?意识到岁初晓出行的不便,所以给她买了一辆车。
其实她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了驾驶证,后来因?为一直没有开过车,虽然车子已经提了回来,她却并不敢贸贸然地?就开上路。
除了冒冒失失地?爱上他?,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谨慎安稳的女孩。
那一次,她求着?他?带她去练车。
就是在这条路上,那时候外延高?架刚刚修过来,还没有完全开通。
他?特意选了晚上人车都少的时候带她过来。
一开始,看着?她谨慎小?心的样子,他?还以为她的技术有多?菜,等让她自己开了一段路以后他?才?知道,她很聪明,胆子也不小?。
她从驾校里?学到的那些科班知识足够她用,无需他?再唠叨。
他?坐在她身边,起?的就是一个心里?安慰的作用。
后来,他?觉得她过于谨慎,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
在他?的鼓励下,她渐渐地?把油门加起?来,速度提上去。
只?要把握得好,速度带给人的感觉是很美妙的。
马路上很安静,她在提速减速的练习中渐渐找到了感觉,操控得越来越自如。
他?就不再废话,只?坐在副驾,以手撑了腮,看着?她的神情在速度的提升中渐渐轻松,目光也更加淡定。
她是美的,尤其她的眼睛。
当她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那股子柔媚和沉静糅合在一起?的感觉,让他?看得两腰发热。
就在他?的神思微微荡漾的时候,她却突然来了一个刹车,再加上下意识的一个方向,车子冲着?旁边的水泥护栏就甩了过去。
顷刻之间,他?一把捞住她的方向盘,猛地?往左一打,又把方向扳了回来。
等车子停下,两个人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车窗外面马路中间,一条流浪狗夹着?尾巴跑了过去,立刻就急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冲她大吼,“好好的你打什么方向?”
她噙着?一包眼泪看着?他?,小?声说?:“有一条狗狗。”
听她这样一说?他?就更加生气了,他?骂她,“怎么这么蠢?告诉你几次了,让速不让道。这个时候你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直接撞过去。狗重要还是你重要?如果后面再有车子,你打算为了一条狗害死几个人?”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紧咬着?嘴唇含着?眼泪低头不说?话。
他?没有了继续教下去的耐心,跟他?换了位置,一路黑着?脸把车子开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手腕肿了起?来。
通过秦姨的询问,他?才?知道是昨天晚上他?捞她的方向盘的时候,被他?猛打的方向盘磕到的。
他?虽然心疼,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认为,她应该为自己的愚蠢长点记性。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找他?教过车。
至于她的技术到底怎么样了,他?也无从知晓。
因?为,他?很少见她开车。
他?给她买的那辆小?跑经常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停在车库里?。
只?有一次,他?在外面应酬,她跟同事聚餐,他?们偶然在同一家酒店碰见。
那晚他?喝了酒,没有让司机送他?去御海国?际,而是坐她的车一起?回了金湾。
当时他?只?记得她开得很慢很慢,以至于不断地?被路上的电瓶车赶超。
他?心里?起?烦,担心自己压不住火,索性就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休息。
等他?稍稍打个盹一睁眼,他?们已经到了金湾。
而时间也才?过去二十几分钟,跟平时他?的司机的速度差不多?。
当时车子停在花园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望着?外面浸了露水的花园发呆。
晚饭花都开了,香气袭人知夜晚。
他?突然伸手过去放倒了她的座椅。
她被吓了一跳,轻声惊呼,“孟梁观……”
在他?欺身过去,碾着?她的唇瓣时,他?问她,“这么快?飞过来的吗?”
她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着?,忍住气息,说?:“嗯。”
一转眼六七年过去,当初跟他?学车被他?吼得眼泪一包又一包的小?姑娘,此刻正在喂他?吃着?尾气。
她生命中的那么多?的转折和改变,他?都没有参与,她却依然蓬勃旺盛,繁花似锦地?往前铺展着?。
没有他?,她依然活得很精彩。
而没有她,他?就是失去了水分的一棵老白?菜。
愚蠢的是,这个道理,他?直到这两年才?明白?过来。
他?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她。
只?可?惜,那时候的自己不够勇敢,没有大胆地?去追求她。
现在,人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再不努力,就来不及了。
江院长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从现在开始追她,应该还可?以揪住她骄傲的小?尾巴。
想到这里?,孟梁观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踩下油门就追了上去。
岁初晓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追上来的黑色车子。
她故意提起?一些油门,等到他?跟上来,两辆车子平齐的时候,她落下车窗。
孟梁观也落下车窗,他?单手掌着?方向,手搭着?身侧车窗拍了拍,刚要调*戏她一句,没想到她一个提速,完美地?甩他?一脸尾气,潇洒而去。
车子最终还是进入了市区,停在了领秀小?区的门口。
岁初晓新买的房子就在这里?。
一白?一黑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下。
孟梁观下了车就向岁初晓的车子走过去。
岁初晓已经落下了身侧的车窗,正挑了好看的水杏眼瞧着?她。
孟梁观长身长腿地?走过来,手臂撑在她的车顶,弯下腰,看着?她说?:“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男人声音低醇如酒,酒醉人,他?醉心。
岁初晓微仰着?头,把他?俊美的五官描画一遍,说?:“孟总,追人可?不是这样着?急的,会被你吓到的。”
孟梁观看着?她,一笑?,“抱歉。那,晚安?”
男人尾音轻轻一挑,听得出还存有期许。
“晚安。”
岁初晓直接绝了他?的念想,升起?车窗,驾起?车子就要走。
孟梁观恋恋不舍,手臂还没有拿开,被她的车子带着?一踉跄。
等他?再站好,就看见她的车子已经进入了地?下车库。
他?站在那里?瞪着?那个藏起?了她的心爱女孩的地?下通道入口,待了好一会儿,才?迈开长腿也上了车。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两小?只?今天在幼儿园就被欧阳接走了。
当时欧阳说?的是,孩子她接她管,让岁初晓安心参加颁奖典礼。
现在看来,既然江院长都做了孟梁观的狗头军师,欧阳就自然脱不了狗腿子的嫌疑。
还让她安心参加颁奖典礼?
分明就是给她和孟梁观制造独处的机会。
她这位好闺蜜,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
岁初晓微微一笑?,换鞋换衣服洗澡,等她吹干头发要睡觉,走到窗户边去拉窗帘,一抬眼就又看见了那辆泊在小?区门口夜色中的车子。
黑色迈巴赫,车身宽长,很好辨认。
岁初晓疑惑,他?还没有走吗?
她拿起?手机发了消息过去。
岁岁平安:还没走?
对方秒回了一个“嗯”。
岁岁平安:?
MENG:我这几天夜夜失眠,这边比在御海国?际离你近一些,应该比在那边好眠。
男人撩人撩得不露痕迹,却深入人心。
岁初晓怀疑,他?这情话是不是也是江院长提前帮他?打好的稿子。
她唇角含着?笑?,编辑,回复。
岁岁平安:那你睡觉吧。
发送完,想了想,又说?: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空调。
MENG:嗯,我知道。
岁岁平安:晚安。
MENG:晚安。
岁初晓收了手机,准备睡觉。
这样一折腾,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睡意,就更加荡然无存了。
她关了卧室的顶灯,就着?床头暖灯翻了几页书,听着?外面夜雨敲打窗棂,才?知道起?了雨。
这一下,就更加地?睡不着?。
她索性合上书,披上衣服下了床,掀开卧室的窗帘往外看。
湿濛濛的雨夜里?,孤零零的一盏路灯下面,那辆黑色的车子被一团黄冷的雨雾笼罩着?,像是悬浮在那里?。
仲秋的节气,落雨的夜里?气温已经很低。
再好的车子,这样的天气如果不开空调,里?面也是冰窖。
岁初晓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最终不能放下心,拿起?手机给孟梁观打电话。
铃声响过几遍,却无人接听。
岁初晓掀开窗帘再去看,那辆车子依然还在那里?。
孟梁观的睡眠一向很轻,以前在金湾,半夜风吹竹叶扫□□的声音他?都能听得见,怎么会听不见手机的铃声呢?
或许是调成静音了吧?
又或许是故意引她担心,骗她下去。
不管他?了,那么大的一个人,这点生活常识应该还是有的。
岁初晓劝说?着?自己,重又上了床,关了灯。
夜雨一来,房间里?的温度也跟着?低。
她裹着?一条鹅绒被,还是觉着?浑身发冷。
等她又在黑暗里?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哪怕是被骗呢?
骗就骗吧!
不去看一眼,她今晚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
岁初晓睡衣都来不及换,披上一件风衣就下了楼。
跟她想象的一样,外面又冷又湿,寒风刺骨。
那些像是抛了光的钢丝一样的雨线斜着?打下来,刺到她裸露的脚踝上,冷得针一样。
岁初晓一边走一边继续给孟梁观拨着?手机。
可?是,电话、语音、视频,请求了一个遍,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越是联系不上他?,就越是感觉那个最糟糕的情况已经成为了现实,越是想立刻就飞到他?的面前。
从单元到小?区门口这一二百米的距离对于此时的岁初晓来说?漫长的像是西天取经之路。
她撑着?伞跑起?来,地?面上湿冷的积水打湿了她的鞋子。
等她终于跑到小?区门口,刷开门禁,冲到孟梁观的车前,就看见他?的门窗俱锁。
她扒着?他?的车窗透过防窥膜,隐约可?见孟梁观靠在车座上,头向后仰起?,双眼紧闭,睡得无声无息。
一瞬间,不好的感觉像这秋雨兜头而下,不安恐惧伴着?寒风平地?而起?。
岁初晓扔了伞,一边用力拍打着?车门,一边大声冲着?小?区门口的值班室呼救,“保安,保安,麻烦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多少小伙伴依然跟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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