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入夜的时候,周氏又来了苑中。
苏锦在耳房沐浴,并未见到。
周氏只见了柏炎一人。
出苑落的时候,脸色略带苍白,似是连走路都有些不怎么看路,险些跌跌撞撞了去。
“夫人?”途中掌灯的小厮见了有些担心。
周氏强作镇定,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事。”
小厮便也不敢多问了。
途中正好遇到盛妍,正捧了石榴往柏炎和苏锦苑中去,正好遇见有几分魂不守舍的周氏。
“娘?”盛妍出声唤她。
思绪正在别处的周氏愣住,有些诧异看着她手中的石榴,问了声,“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盛妍看了看她,双手下意识背在身后,“娘,我去表婶那里。”
周氏自是看见了她手中的石榴,眉头微微皱了皱。
盛妍低声道,“昨日表婶来了我苑中一道吃石榴,说我种的石榴好吃,我摘了一个给表婶送去。”
周氏讶然,“昨日表婶在你苑中?”
盛妍点头,“正好遇上昨日的惊雷大雨,表婶在苑中歇下的。”
周氏忽得僵住。
盛妍迟疑开口,“娘,我可以去吗?”
周氏喉间咽了咽,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去吧……”
盛妍看了看她,福了福身,继续往前去,稍后回头,似是还见娘亲立在原处。
周氏是从头到尾僵住。
想起方才在苑中,柏炎面容阴鸷说的那番话。
----等他们明日启程离府后,让她再带人好好搜搜苑中偏僻角落。
柏炎不仅知晓她与柏誉的事,眼下,柏誉也是被柏炎扣下了。
柏炎是不想在离开严州前再同柏誉照面……
明知柏誉眼下就关在府中某一个角落,周氏也不敢带人去寻。
她不知晓除了她与柏誉的事,柏炎还知晓多少。
听闻今日下午,他一直和太老夫人在一处,周氏头皮阵阵发麻,这一整日都坐立不安,既怕太老夫人忽然叫她去问话,又怕太老夫人处一句话都不问。
她早前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柏炎,周氏眸间露怯。
也是今日,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若要捏死她与柏誉,如同捏死两只蚂蚁。
周氏腿下一软,跌坐在地。
“娘!”盛妍折了回来。
周氏诧异,“你怎么还在?”
盛妍面露愁色,“我看娘脸色不好,娘,你没事吧?”
周氏强打起精神,“我是今日太累了,我没事,你去吧。”
总不能再让旁人看出异端。
盛妍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陪娘亲回苑中吧。”
她担心。
周氏眸间碎盈芒芒,只轻‘嗯’了一声。
盛妍挽了她,手中的石榴便随意放在一侧。
周氏问,“你是说表婶昨日在你苑中歇下的?”
盛妍点头,“昨日表婶同我一道在苑中摘石榴吃,后来突然下起了大雨,衣裳都湿透了,大雨天也走不了,表婶换了身衣裳,擦头发的时候,我便困得不行睡着了。雨那么大,表婶后来应当是在屋中歇下的,只是我这一觉睡到了今日下午,醒来的时候就不见表婶,应是回苑中了。”
周氏喉间颤了颤。
遂又想起盛妍苑中失踪的婢女。
这几件事忽得窜到一处,周氏脚下驻足,寒意涌上心底。
“娘?”盛妍自方才起就见她心思焦虑。
“我没事……”周氏脚下明显踉跄。
脸色在灯火的衬托下,显得更惨淡了几分。
……
苏锦沐浴出来,在铜镜前擦拭头发,隐约听到外阁间中有说话声音。
一直说了许久,等到她擦干头发,绾起,对话声都未停。
她也好奇柏炎同谁在外隔间中耐性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伸手撩起帘栊,才见这外阁间中的人竟是柏子涧。
“见过夫人。”柏子涧拱手行礼。
苏锦笑笑,似是真有许久未见到柏子涧了。
柏炎莞尔,“子涧刚到,我同子涧有些话说,你先休息吧。”
苏锦颔首。
早前离开云山郡,柏子涧留守云山郡驻军中。
昨日她也听柏炎说云山郡有事端,就这两日便要离开严州,今日柏子涧就来了严州,应是有军中的事情要同他商议。
她也不扰。
撩起帘栊回了内屋,月光清澈,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地上染了一层清晖。
她随手拿起一本小册子翻了翻,她有睡前夜读的习惯,早前玉琢特意寻了来备着。
柏炎同柏子涧在外阁间中说话,声音不时透过帘栊传进来,她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有他的声音在,屋中又有月华满地,她捧着本书,悠闲惬意靠在床榻上看着,心中柔和安稳。
……
外阁间里,柏子涧正同柏炎道起,“侯爷,庐阳郡王找了云山郡借道,按侯爷的吩咐,末将说侯爷不在郡中,末将无法做主,此事遂才作罢。”
柏炎笑了笑。
柏子涧道,“怕是还要来。”
柏炎嘴角噙笑,“来则来,反正区廷已经回了驻军中,让区廷去应付就是。”
柏子涧也笑笑。
想到区廷那张冰山脸,有些忍不住想笑。
柏炎又随意问道,“丰巳程如何了?”
柏子涧忍不住笑道,“侯爷夫人走得第二日就闹着要跟来,一口一个就是爬也要跟着爬过来……”
柏炎也笑,“然后呢?”
柏子涧笑,“然后被军中的大夫给警告了,说日后动不了别找他闹,一听说日后会动不了,丰巳呈当天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在屋中呆着。”
柏炎轻嗤,“他这性子。”
柏子涧又道,“末将问过大夫,说他恢复得倒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太闹腾了些。”
柏炎淡淡笑了笑,眸光微微又微微敛了敛,遂又想起前两日他让青木留在盛家苑中,心中尚有一丝心悸,丰巳呈若在便不至于如此……
柏炎朝柏子涧道,“前日收到母亲来信,说宫中有一日太医聚集,应是陛下的病情越渐加重,时不时就急上一场,皇后想在腊月里趁陛下的寿辰在宫中大肆操办一场生辰宴,沾沾喜气,也怕日后没机会再让陛下同百官同聚一场。听说礼部已经在拟帖子,怕是眼下帖子也在路上了。这次腊月的寿辰宴,不能不回,严州到京中顺利要一月脚程,中途要同夫人去趟平城呆上一小段,途中再预留些时日耽搁,也差不多两月左右多时间,回京之后还有旁的要事处理,少则一月十日,也就将就赶上生辰宴。云山郡这头有区廷在,没有什么要特意交待的,也不必中途折回,你晚些让人送信去趟云山郡给丰巳呈,让他好了就往平城去。”
“是。”柏子涧拱手应声。
柏炎低头,端起茶盏,见柏子涧未动,抬眸看他,问道,“还有旁的事?”
柏子涧略微迟疑,低头拱手道,“末将是听青木说起二爷的事……”
言及此处,柏炎伸手示意他噤声,遂又转眸看眼一侧的内屋。
柏子涧遂即会意,侯爷是瞒了夫人。
柏炎唤他上前,轻声道,“明日启程离开严州,你留下盛家善后。”
“是。”柏子涧再次应声。
柏炎再交待,“他在云山郡的眼线也不必留了。”
“末将知晓了。”
柏子涧转身离了外阁间中。
柏炎还未起身,青木却少见得主动来了外阁间中。
“怎么了?”柏炎看他。
青木清冷道,“侯爷让子涧善后?”
柏炎垂眸,没有应声。
青木继续道,“侯爷让子涧善后便是要放了二爷,侯爷在军中惯来杀伐果断,此时为何犹豫?二爷日后也不会轻易断了念头,斩草不除根是兵家大忌,侯爷是在给自己下绊脚石。”
柏炎没有抬眸,冰冷道,“我是让他自己选……”
青木敛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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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内屋,苏锦还在床榻上翻着手中的册子。
“还没睡?”他方才又与柏子涧说了许久的话,夜已深。
苏锦看了看他,唇瓣不觉笑意,“没有,这册子挺有意思。”
他好奇上前,在床沿边靠近她这端坐下,从她手中接过这本册子,“羌亚记事?”
只觉这名字熟悉得很,似是他早前看过的,随手翻了翻,果真见到上面还有他的批注在,他笑了笑,“少时看得书,有些年头了。”
那时还有做批注的习惯。
他嘴角勾了勾,“这本书有趣吗?”
苏锦看了看他,嘴角压不住笑意,“嗯,批注比较有趣,像说到羌亚美人这里,重点勾了勾,还画了不少勾勾圈圈的重点符号……”
她眨眼看他。
他轻嗤,“有吗?”
她美目看他,“应当……有吧……”
他遂也笑笑,一面认真颔首,“小时候看的书,什么都不懂,以为像珍珠玛瑙一般,就是个特产……”
苏锦笑眯眯道,“也算啊,羌亚产美人……”
柏炎饶有兴致看了看她,“夫人会吃醋吗?”
苏锦托腮笑了笑,眉眼如月牙般弯了弯,“许是会吧……”
他似是有些愣住,“许是会吧?”
勉强得很。
他凑上前亲了亲她嘴角,悠悠道,“不是应当疯狂吃醋吗?”
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对羌亚美人吗?”
柏炎恼火,似是被她踩到尾巴根儿一般,也不解释了,越描越黑,扑上去啃就对了。
……
啃完之后,才算是如意顺遂了。
才被狗啃完的某人,被他抱在腰间,脸色红润,眸间潋滟。
他认真道,“阿锦,我们要个孩子吧,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苏锦看他。
“叫柏苏。”
“……”苏锦额头三道黑线。
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苏锦为难启齿,“哪有先起名字,再要孩子的?”
柏炎却道,“我就是。”
苏锦嘴角抽了抽,眉头拢紧。
她其实是想说,这名字难听。
他郑重其事,“儿子或是女儿都叫柏苏。”
苏锦头疼,越发有些不想听他折腾。
他却继续兴致勃勃折腾,“若是双胞胎,就一个叫柏苏,一个叫柏锦。”
苏锦连胃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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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苏锦才觉浑身上散了架一般。
上回,似是还在洛城的时候。
洛城是食髓知味。
昨夜是闹腾。
苏锦伸手搭在额间,就这么抬手,手臂都似是酸痛。微微睁眼,身侧却没有人影。
“白巧。”她撑手起身,又唤了声,喉咙里似是都能吐出火来。
白巧撩起帘栊入内,“小姐醒了?”
“侯爷呢?”她问。
白巧福了福身,“侯爷说今日要离开严州,他先去府衙寻宴大人了说话去了,晚些就回府中,小姐若是醒了,可去太老夫人处,陪太老夫人说会儿话。”
苏锦叹了叹,她似是都忘了今日要离开盛家了。
白巧伺候她洗漱更衣完,玉琢也入了屋内,“夫人,三小姐来了。”
盛妍?苏锦愣了愣,这么早。
到了外阁间中,盛妍坐在小榻一侧发呆,双腿来回荡着,眼中空望着一处。
“盛妍。”苏锦唤她。
盛妍转眸,从小榻上跳了下来,笑眯眯道,“表婶。”
她仰首看她,苏锦便半蹲下,同她说话,“怎么来这么早?”
盛妍嘟了嘟嘴,“他们说你和表叔今日要走,是真的要走了吗?”
她是特意来问的,便来得也早。
“嗯。”苏锦颔首,“今日稍晚些就会走。”
盛妍眼中果真沮丧下来,咬唇道,“不是才来吗?”
苏锦宽慰,“京中还有事,我同表叔要先回京中一趟,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那便是真的要走了。
盛妍上前拥她,“表婶,我日后可以去京中寻你吗?”
“自然。”她温和应道,“何时都可以。”
盛妍这才笑了笑,松开了手,问道,“表婶,你可是要去曾祖母那里请安?我同你一道去吧。”
“好。”苏锦应好,起身牵了她,正好一道往盛老夫人苑中一道去。
“你娘亲呢?”苏锦问。
这两日,似是少见周氏。
盛妍应道,“娘亲这两日似是不大舒服。”
苏锦还想多问,正好已到太老夫人苑门口,门口的丫鬟上前来迎,“夫人好,三小姐好。”
由得打断,苏锦便也没在多问周氏的事情,向门口的丫鬟道,“外祖母可醒了?”
丫鬟屈身行礼,“回夫人的话,太老夫人醒了些时候了,正在外阁间吃茶呢。”
苏锦牵了盛妍一道入内。
听到苑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太老夫人抬眸看过来,见是苏锦和盛妍两人。
刘妈妈怕她没看清,上前道,“是侯夫人和三小姐。”
太老夫人点头。
“见过外祖母。”“见过曾祖母。”两人巡礼问候。
“都起来吧。”太老夫人放下茶盏,朝盛妍问道,“怎么同你表婶在一处?”
盛妍也不遮掩,“表婶今日就要走了,妍儿先多同表婶在一处待会儿。”
盛妍是盛家最小的曾孙女,太老夫人一直喜欢。
而盛妍看向苏锦的表情,太老夫人便知盛妍极喜欢苏锦。
苏锦惯来会为人处世,盛妍喜欢她有喜欢她的道理。
若没有陆家和瑜雅的事,太老夫人早前也是喜欢苏锦的。有陆家和瑜雅的事情横在中间,她心中还是对苏锦芥蒂,太老夫人与柏炎缓和,是因为柏炎是她的外孙,但始终不如早前那般喜欢苏锦。
太老夫人便是如此一个人,耳根子软,但对一个人的执念若生成了,便很难抹去。
太老夫人的亲疏远近都写在眸间,苏锦还是道,“外祖母,苏锦晚些便要走了,上午正好得空,陪外祖母煮煮茶吧,外祖母看可好?”
太老夫人诧异看她。
苏锦淡淡莞尔。
太老夫人必会喜欢自己,但太老夫人是柏炎心中在意的长辈,她是替柏炎讨太老夫人欢喜。
太老夫人看了看她,似是微微愣了愣,既而淡淡应了声好。
“哇,表婶,你会煮茶?”盛妍却是惊喜。
苏锦唇角轻抿,“要不要学,日后就可以煮给曾祖母喝了。”
盛妍忙不迭点头,“要的要的。”
苏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莫名的,太老夫人低眉笑笑。
盛妍认真问道,“表婶,煮茶难学吗?”
太老夫人叹道,“你好好跟你表婶学就不难学。”
苏锦微微怔了怔。
太老夫人似是也避过她的目光。
苏锦亦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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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州府衙内,柏炎正同宴书臣相向而坐。
“侯爷大驾光临,府衙蓬荜生辉。”宴书臣有心平气和说话却噎死人的本领。
柏炎轻哂。
宴书臣亦笑。
柏炎开门见山,“我今日就要启程回京,前日的话说到一半,继续同宴兄说。”
宴书臣意外,“今日就回京,这么急?”
柏炎笑,“门面的功夫自然要做足,严州不好久留,你我二人日后京中再见。”
宴书臣也笑,“侯爷如何断定我会回京?”
柏炎轻笑,“严州此地困不住你,你是韬光养晦也好,养精蓄锐也罢,迟早都要出严州的,我先同你抛橄榄枝,你慢慢考虑,我不急,这朝中的乱眼下才开始,宴大人避一避也好。”
宴书臣嘴角勾勒更深。
柏炎端起茶盏,探究般看他,“宴兄,你千里迢迢到严州,求得的是什么?”
宴书臣抬眸看他。
柏炎叹了叹,“不对,我改口,你从京中离开,避的是什么?”
宴书臣目光微滞。
柏炎撑肘上前,笑了笑,“让我猜猜,这要么避的是人,要么避的是事,要避事哪里都可以,要避人才要千里迢迢,从京中到严州……”
宴书臣倏然敛了神色,“侯爷知道些什么?”
柏炎耸肩,“本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笑笑,“眼下知晓了,宴兄在避人。”
宴书臣僵住。
柏炎脸上笑意更浓,更凑近了几分,“宴兄年纪同我相仿,眼下还未娶妻,啧啧,我猜猜,宴兄来严州避的是女人……”
宴书臣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柏炎嘴角勾了勾,“惹不起,不想得罪,还念着,许是门第悬殊,所以只能远远避开的女人……”
宴书臣拢眉看他,“可以了,柏炎,我答应你。”
柏炎笑了笑,看着宴书臣脸上这张罕见的冰山脸。
柏炎心中莫名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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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炎回盛家时,正好是晌午。
苏锦和盛妍在太老夫人处,学了一上午的煮茶,太老夫人在旁提点,苏锦在一侧叮嘱,盛妍零零散散会了些,一上午下来,三人心情都很好。
正好晌午,太老夫人唤了刘妈妈摆饭,柏炎便带了柏远来苑中。
今日就要离府,柏远也应当来太老夫人这里打声招呼。
到了苑中,柏炎才见外祖母今日心情似是很好,而苏锦和盛妍也似是有说有笑,一片其乐融融。
太老夫人又让婢女去请周氏来。
晚些婢女来回话,说夫人有些不舒服,先不来了。
柏炎目光微敛。
便听盛妍朝太老夫人道,“娘亲这两日脸色都很差。”
太老夫人朝刘妈妈道,“过了晌午寻个大夫来苑中给夫人瞧瞧。”
刘妈妈记下了。
“什么时候走?”太老夫人问向柏炎。
柏炎应道,“晌午过后。”
屋中都愣了愣,柏远都悄声道,“三哥,这么急啊……”
柏炎似是随意应道,“这两日有雨,怕夜路不好走,若是晌午走,晚些就能到古镇。”
众人便明了了,遂没有多问。
柏炎心中清楚,柏誉撑不了太多时候。
周氏不在,苏锦便是屋中的女眷,盛饭和盛汤兼顾着,也会用公筷布菜,难得桌上氛围如此融洽,柏远都多吃了两碗。
末了,苏锦盛汤给柏炎时,太老夫人忽然朝柏炎开口,“早些要个孩子吧,家中也热闹些。”
苏锦微怔。
柏炎正好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温和应了声,“嗯,知道了。”
太老夫人似是眼中满意了。
盛妍就笑,“表婶,早些生个小表弟。”
苏锦脸色微红。
太老夫人亦朝她道,“阿锦,方才妍儿说你喜欢吃凉的东西,也怕冷,回去后找个大夫看看,把身子调一调,再想孩子的事,少遭些罪。”
苏锦笑着应好。
柏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太老夫人,低头笑了笑。
一顿饭,其实差不多也吃完。
……
苑中,白巧和玉琢已将路上的行李都收拾好。
几人在太老夫人苑中喝了些消食茶,又小坐了些时候,便起身往盛府外去。
太老夫人年事高了,其实少有出门。
眼下,也亲自送至府门口。
周氏也来相送,只是目光不怎么敢看柏炎。
“外祖母留步吧。”本是苏锦扶着她,眼下,也到了马车跟前。
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叮嘱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阿炎,他是个心疼人的,就是这性子很有些胡来……”
柏炎轻笑,“行了,别数落我了。”
苏锦知晓他们祖孙二人还有话要说,借着同周氏说话的机会,让到一侧。
周氏本也不想同柏炎一处,正好苏锦来了跟前,两人便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一侧,就只剩了太老夫人和柏炎一处,太老夫人叹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让你来严州,是想看看你,还有看看苏锦。”
柏炎嘴角勾了勾,“我信。”
太老夫人颔首,“走吧,别耽误了。”
柏炎顿了顿,忽得上前拥她。
给太老夫人吓一跳。
“保重身体,外祖母,我会想你的。”柏炎似是从未开得了口。
太老夫人也怔了怔,恼道,“尽吓人做什么!”
柏炎笑,“同你亲近些,哪里就吓人了?”
太老夫人嫌弃嘟哝了一句。
他也未松手。
苏锦笑笑,见太老夫人缓缓抬臂,“快走快走。”
临上马车,苏锦朝老太夫人和周氏福了福身。
太老夫人颔首,周氏也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表婶,一路顺风。”盛妍在周氏怀中,拼命挥手。
苏锦抿唇,“记得来看我。”
盛妍也咬唇,“表叔慢走。”
柏炎看了看她,嘴角勾了勾。
盛妍还是有些怕他,不怎么上前。
但对柏炎而言,已是冰雪消融。
白巧撩起帘栊,车夫放了脚蹬,柏炎扶苏锦上了马车。
柏远这头也同太老夫人和周氏道别,也往马车这处上,柏炎拦下,“去后面那辆。”
柏远嘴角抽了抽,但柏炎瞪他,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得去了。
柏炎知晓某人怕热,马车中尚且能宽一宽,若是柏远在,只怕又得热得无暇自顾。
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盛家门口,驶出去很远,柏炎撩起帘栊,还见太老夫人在远远看着,柏炎心中叹了叹,眼中复杂几许。
临出城门口,苏锦忽然反应过来,“怎么没见柏子涧?”
柏炎眸间滞了滞,淡然道,“他有些事要善后,晚些就来了。”
苏锦颔首。
马车内没有旁人,苏锦松了松外袍,青丝高高绾起,露出一丝凉爽惬意。
玉琢端了早前备好的冰果子上前。
这一路,都是靠这个消暑。
苏锦是馋的,看了看,却道,“先不吃了。”
柏炎低眉笑笑,“这一路回京还要两个月……”
苏锦不知他何意。
柏炎拿了一枚,直接塞她口中,“回京中让太医看看再说。”
那便是不拘着她吃了。
她也实在热极了,又吃了一枚,也不似早前贪嘴。
柏炎也宽下外袍,目光看向窗外。
******
盛家柴房处,柏子涧开门。
柏誉似是奄奄一息到只剩了一口气,见了柏子涧眼中既是庆幸,又是愤恨。
柏子涧上前,扯开他口中的布条,亦解开绑住他的绳索。
“二爷。”柏子涧声音很沉,亦低眉。
柏誉劫后余生般庆幸,眼中又是怨恨,“我不会感激他的,有一日,他羞辱我的,我会全数还给他。”
柏子涧噤声,半晌才抬眸,“二爷,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