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清扯着嘴角,“没事。”
但心里却想,原来丞相也是转头就能变脸的人。
如今确实是很忙碌,倒是有了她记忆里的感觉。但是一年到头,整个府上的人还要如此忙碌,似乎并不是很好。
“这样他们会很累吧。”卢以清想着,下意识说了出来。
“只要是热闹的事,就没有不累的。”柳安道。
卢以清忽然有些自责,若不是自己说希望有些年味儿,或许他们也不用这么累。但是一转眼她看见两个婢子笑着过来,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又收回笑容,呆呆行礼后便走开了。
“府上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欢快的氛围了。”周禾道。
这话他是说给卢以清听的。
柳安道:“我平日里严苛,虽不常在府上,也没有许多规矩,但所有人都是谨言慎行。夫人一来,才让这偌大的府上有了些人的气息。”
“既然是想热闹总不好只让大家去忙。”卢以清说着便站了起来,“夫君不去贴窗花?”
柳安笑了出来,“夫人若是邀请我去贴门联,兴许我还有这个兴致。”
“诶?门神是什么样子?”卢以清记得小时候见过,但每次过年看见都会被吓哭。
“我不信那个,府上没有。”柳安道。
卢以清心想,也对,再恐怖的门神恐怕都没有画一张丞相贴在门上合适。
“念念,去拿来那串风铃。”卢以清忽然想到不久前秀芝带回来的风铃。
那是一串绿色的风铃,倒像是用来刻画竹子的。连那些穗,都像是竹叶一般。秀芝想夫人见了一定喜欢,便买了回来。
柳安环顾四周,“夫人要系在哪里?”
卢以清指了指头顶,“夫君觉得此处如何?”
“甚好,风过时,也能与夫人说上两句。”柳安道。
卢以清忽然笑了,“那也不如周禾厉害,还能喝马儿说上两句。”
“夫人,您又拿属下说笑。”周禾还不知何时连夫人都知道这件事。
柳安笑了,“周禾到底是没学会,也就是夫人来了,否则定要他学会才能回来。”
“哎呦,丞相放过属下吧,属下哪里有这个本事。”周禾道。
说话间,念念已经把风铃取了过来。
周禾站在凳子上,还不忘让念念扶着凳子,挂起来倒还是利索的。
念念见周禾要下来了,便早一步松开了手,谁想周禾摇晃着身子并没有下来。
“哎呦,念念姑娘,你快扶着。”周禾慌张道。
“噗。”卢以清笑了出来,“就算是摔下来也没有多疼。”
“啧啧,周禾你就这点子胆量?”柳安也故意说。
周禾从上面跳下来,还顺着力往前走了几步,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
“属下身子骨脆。”周禾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卢以清淡淡一笑,正想接着调侃,看见侍从拖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周禾心想,这兄弟是来救自己命的吧!
“丞相,夫人。”侍从将手中的匣子呈上,柳安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卢以清的目光紧盯着,“这是?”
“一份年礼。”柳安一打开,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一些玉器罢了。
唯一让卢以清好奇的,便是这份礼是送往哪里的。
“夫君这是要送到哪里?”卢以清问。
“大理寺。”
“大理寺?”
“送去吧。”柳安对那侍从道。
侍从走后,柳安慢慢道:“这个人夫人也认识,不过现在不是带夫人去的合适时机。”
她也认识?卢以清稍稍垂眼努力去想。
“夫人是想不到的,当初他还没去大理寺。”柳安又道。
“也是,这么久了,总会有些变迁的。”卢以清笑着说,“不过,夫君能放心我去见的人,想必是很信任的人。”
“自然,等夫人见到就知晓了。”
若是两人相见了,何止是对卢以清来说是个惊喜,对那人来说更是。
卢以清上扬的嘴角一直放不下来,“不知为何,明明是日后才能见到的人,但今日想到就会很开心。”
“这大抵就是期待。”柳安道。
他有过绝望,有过亡崖生花之感,后来一山攀过一山,正是想着要给卢以清一个安稳的生活才熬过了许多事。
“夫君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卢以清充满好奇。
“有。”他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做梦一样,“在等夫人回长安的日子。”
卢以清想,她对柳安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可最后她只是笑了,“那夫君等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指腹摩挲着璋玉,又道:“阳和启蛰。”
风吹动头顶的铃铛,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见竹叶摇晃,与风缠绵,似有沉浸之意。
“品物皆春。”卢以清缓声道。
柳安点点头,“夫人学的不错。”
“到底是夫君亲自带来的书,自然要好好读的。”卢以清道。
当时她并不知道永州到长安的距离,回来这一程更是明白了多远。想来带过去这么多书也不容易。
柳安却道:“夫人多虑了,那些书是在永州买的。”
“……”,卢以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道:“那也是夫君的心意。”
周禾心想,夫人正感动呢,丞相您倒不如不说。
柳安起身道:“现在去贴窗花?”能和夫人亲近一点,他便想多近一点。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卢以清正要答应,瞧见了程燕茹,对方或许只是路过,但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卢以清想到了柳安的心上人。
刚准备伸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柳安顺着卢以清的目光看去,心想,这是谁?
被看见了不来总是不好的,程燕茹走来行礼。
卢以清道:“程小妻过来一起坐吧。”
程燕茹愣了愣,和柳安一起坐着?能活到明天吗?但夫人如此盛情,似乎又不是很好拒绝。
她余光看见柳安冷着的脸,脚步往回收了收。
“反正无事,过来说说话。”卢以清起身将人拉到身边。
路过柳安时,程燕茹明显感受到了丞相身上的戾气。
周禾似乎都听到了丞相即将咬碎自己的牙。
柳安笑着回头,勾起一侧嘴角,“这位小妻倒也是闲得慌,到处转悠。”
程燕茹的呼吸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卢以清也听出了柳安的阴阳怪气。
“府上就这么大,走动走动就能遇见的。”卢以清道。
程燕茹只敢僵硬扯着嘴角,话是一句都不敢说。
柳安扶着额头,心中想着,干脆明日就遣散侧院这些人!
“夫人不去贴窗花了?”柳安问。
“算了。”卢以清心中堵得慌,“不如和程小妻一起坐坐。”
她看向程燕茹,“这几日也不见你出来走动,在房中干什么呢?”
“回夫人,闲来无事也就是做些女工。”程燕茹道。
卢以清双手拉着人的手,“你还会女工呀,改日拿来让我瞧瞧。”
“也是自己学的,怕是会污了夫人的眼。”程燕茹谦虚道,不过是因为在府上无趣才开始自己琢磨着来的。
程燕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女工更是无师自通,不像是她自己说的那般差劲。
“既然会污了眼,索性就不要提起。”柳安道。
“咳咳。”卢以清咳嗽两声,“丞相的意思是,总拿针会伤眼,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程燕茹就静静听着这夫妻俩说着一黑一白的话,方才夫人一咳嗽,丞相的面色瞬间缓和了不少。有夫人在这里,想来是安全的。
“多谢丞相、夫人关心。”即便知道柳安不是这个意思,程燕茹的意思还是要到位的。
“倒也……”
“咳咳咳。”柳安话还没说完,卢以清又咳嗽了几声。
柳安只好闭嘴。
周禾见丞相忍着都替他难受,他可是有幸见过在丞相尚未能掌控时,一场宴席上,丞相一人唇枪舌战的景象。
其实也怨不得丞相受不住嘴,平日里他不难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反击,更何况今日……
程燕茹见此情景,心想还是先溜走为妙。
“妾…”话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丞相,冬至那日来的士子又来了。”王津走过来道。
想来也不奇怪,上次仅是那一面虽不曾让他步步高升,但听说在户部顺畅了不少。
柳安本是不想见他的,但若是让他进来,这碍眼的小妻岂不是会很识趣的离开。
“让他进来吧。”柳安道。
他正思量着,这人何时会起身说要离开,却听见夫人的声音传来。
“又不是见不得人,走什么走。”
如此柳安只好闭上嘴。
……
曹晨阳后来才知道,冬至那日丞相能见自己全然就是运气好,可如今整个户部都觉得自己是丞相罩着的人,就连尚书都亲自过来问自己在户部可还觉得习惯。
只有曹晨阳自己明白,自己和丞相那是半点子关系都没有。
若是这次丞相不见自己,他甚至不敢去想日后在户部要怎么混。
他随着王津的脚步,一路来到了丞相府的后院。偌大的府上到处洋溢着喜庆,谁说丞相不喜热闹的。
行至柳安面前,他拱手行礼。
抬头见,看见了丞相夫人,及她身边那位……绝色佳人。
一瞬间,曹晨阳又赶快低下了头,心中慌乱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能戳大家的点是什么,但我写这章的时候,就是觉得心头酸酸的,但又暖暖的。呜呜呜呜。
阳和启蛰,送给每个宝贝呀!
预收《折凤》
嫆迟生来便是要嫁太子的。
在她被送往妙尘寺的第十年,回长安,入东宫。
却在成婚的当晚,发现太子之位早已换人!
未等她心冷,便坐在了皇位一侧,垂帘听政。
兴元二十五年,异族马踏中原。北地十室九空,满目疮痍。
数十万妇孺肉身碾作军粮,百姓流离,哀鸿遍野。
白布从边境扯到皇宫。垂危三年的太子和陛下一起撒手人寰。
朝中的臣子,求割让城池,以换安稳。
摇晃的江山社稷,落在她的手中。
唯一有望救国之人,便是梁王。
可梁王不满先帝,且垂涎皇位已久。
自三皇子登基太子之位,梁王三年不朝。府门紧闭,奈苍生何?
……
梁王萧峥年幼时有一份姻亲,对方是丞相刚出生的幼女嫆迟。
此后萧峥每次见她都小心照顾着。
却不想在出征之际,嫆迟另嫁他人。
一夜直接,皇位、媳妇都没了。
萧峥自此,紧闭府门,欲一生不问外事。
却不想,嫆迟敲响了府门。
嫆迟抱着尚在襁褓的新皇,目光坚定,“哀家愿交皇权,只求梁王辅新皇、护山河、挽狂澜……”
萧峥确实要同嫆迟讨样东西,却并非皇权。
——无数碎梦残阳后,她见铁骑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