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材绷紧的声音和皮革和绳子的尖锐折断声,巨大的投石机长臂旋转起来,当巨大的配重俯冲下来时,装满大块石料的皮制吊带在长长的旋转臂后半从空中翘起,长臂被甩过垂直的位置,砖石被抛到空郑。
当它们到达飞行轨迹的时,这些巨大的石块和灰泥似乎在空中悬了一秒钟,然后坠落到地面。
伴随着震撼大地的轰隆声,石块猛冲进了绿皮军团的队伍中,将它们深深埋在地下,粉碎了大量的敌人,或者是在停下前向前滚动,造成数十绿皮的死亡。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已经在森林和山谷间搜寻了一个星期,追逐着他们面前的绿皮。数百名骑士和农民齐心协力把绿皮们赶进了战场,以便与他们展开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森林中绿皮的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即使已经经历过一场溃败,可眼前的绿皮们似乎更多了,如果没有来自其他公国的巴托尼亚骑士的支援,蒙特福特将无法对抗这样的绿皮大军,到时候整个公国都会被毁灭。
数百张弓举向空,箭搭在弦上,一声令下,弓箭手们松开手,空气中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致命的箭矢,它们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每个有能力的巴托尼亚农民男孩都要学会使用长弓,这是公爵的法律,尽管事实上这条法律很少得到支持,因为没有多少农民有能力购买或制造长弓,不过那些以前农民获得过奖赏的农民家庭往往会有长弓,也通常会从父亲传到儿子手上,他们通过练习弓术参战来获取贵族的报酬,虽然少到接近荒谬,但也是大多数农民家庭没有的高昂金额。
当奥兰多看到敌人被公爵的农民民兵的远程武器无情地歼灭时,他沮丧地摇着头。
几十个农民拼命地转动着装满子弹的绞车,把投石机的手臂拉低,准备用这强大的武器再来一轮,在他们前面的战场上,更多的弓箭落在了聚集的敌人身上,又是数百绿皮被砍击倒。
“这有什么光荣可言”奥兰多有些无奈,在他身后是排成一列的骑士,他们已经整装待命,准备迎战敌人,巴斯托涅的贵族们聚集在一起,效忠于他父亲的骑士簇拥着他,卡达斯男爵和他的骑士们就在附近,拿着他那颗带刺的晨星链枷。
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巴托尼亚军队,可以看到三千多名骑士列队作战,而大约一万名士兵排成参差不齐的队形,站在华丽的贵族军队后面,他们排成纵队,手持代表他们领主的盾牌和三角旗,他们的数量众多,但骑士们对他们的力量不怎么相信。
当敌人被仅仅是农民杀死的时候,骑士怎么能指望证明自己呢
“耐心一点。”卡达斯男爵道道,“会有你们展现的时间的,公爵要求在我们交战前先把绿皮们的兵力减少。”
“那就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让我们去杀死了。”莫桑斯酸溜溜地,“坐视敌人被弓箭和机器屠杀,这不是战斗的方式。”
“耐心点,向公爵学习一下策略,尽管骑士的冲锋仍将继续,但公爵以最的损失确保了彻底的大获全胜。看看他是怎么把吉索莱奥的骑士派到北方去包抄敌饶,当他们接近时,我们将冲进他们的前线,而侧翼骑士则冲进他们暴露的另一侧,同时还有一支武装力量正穿过森林向南包围敌人,切断他们的退路。”
卡达斯男爵道:“冲锋在前是荣誉,但公爵的策略是有价值的,他将在这里取得一个伟大的胜利,那将被人们铭记,耐心点,未来的领主们,今你们有的是时间来赢得属于自己的荣誉。”
骑士们在森林里追击敌人,与他们短兵相接,把他们逼向森林的最西边,农民军团用弓箭扫射他们的队伍,当愤怒的绿皮试图与他们交战时,他们从队伍中疾驰而出,慢慢地把他们拉到空地上,当敌人集结力量时他们再次撤退,就像狗在追赶绵羊,绿皮们成群结队地挤在一起,被赶出森林的尽头,来到空旷的田野里。
“抓紧武器”男爵厉声喊道,眼睛盯着年轻的骑士们,感觉到他们的不耐烦和紧张的攀升,他向等待公爵信号的队伍瞥了一眼。
号角声响起,第一批农民弓箭手转身就跑,快步穿过骑士队伍跑回身后,他们的箭已用尽,在骑士身后的山坡上,其他操控投石机的农民继续抛射石块,落在敌军密集的队伍郑
最后,整个队伍都吹响了号角。
“冲锋“骑士们咆哮起来,用带鞭策的马镫撞击战马的身侧。
数百名骑士策马前进,整个队伍化作一体开始前进,随着他们的冲力增强,地面开始轰鸣起来,战马步伐的加快,骑士们在距离敌人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策马冲锋。
成千上万的农民士兵也呐喊起来,他们也全速向前冲,跟在他们的领主和主人后面冲向敌人。
上千支骑枪平放下来,两股洪流碰撞,它们的线条模糊在一起,血肉和碎骨撞击着金属,矛尖刺穿了兽饶后颈与胸口,四肢碎裂,头骨被闪亮的蹄子压碎。
痛苦和愤怒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但骑士们仍保持着势头,深入敌军的队形,利刃劈开了肉和骨头。
弥昂从马鞍上环顾这整个战场,他还能看到自森林里冲出的的骑士们向绿皮大军发起攻击,在敌人也冲进战线的侧翼之前,将没有防备的敌人碾碎,骑士们穿梭于敌军队伍中,粉碎了所有的抵抗。
“往东转”卡达斯男爵咆哮着,策马前进,游侠骑士们在他身后保持队形。
直到他们从敌人队形的一侧突围出来,奥兰多震惊地发现,只有不到一半的骑士还和他们并肩而行,他还看到战场上的骑士们仍在疯狂地战斗,深陷在敌军队核心的深处。
随着一声吼叫的命令,骑士们迅速地调头,轰隆隆地回到敌军的人群中,在众多的敌人前,每一秒都有骑士在死去。
但更多的骑士从四面八方冲来,绿皮们败局已定,他们像之前一样溃不成军,股的抵抗仍在继续,这里最大最黑的绿皮拒绝离开,但士兵们开始向他们进攻,而骑士们则追赶着那些逃窜的进树林间的敌人,每个兽人都能杀死三个或更多的民兵,但它们慢慢地被包围并击倒,公爵的旗帜插在战场中央成片的尸体中间。
骑士们在森林前的泥泞中轰隆隆地奔跑着,追逐着逃跑的绿皮,敌人为了在树林中寻找安全的地方,年轻的骑士们并没有让敌人逃走的打算,弥昂也追逐近森林之间,但他并不是为了去追逐绿皮,而是向森林的更深处探寻,他必须要看看是否还有什么藏在森林中间。
都法如同晨光的一道幻影穿行在无数古老树木投下的阴影之间,冰冷的风从身旁呼啸而过,弥昂随手用剑在树木上留下划痕来以防止自己走失。
他让都法不断地穿过森林之间的阴影之中,弥昂每次从那些深邃的影子间掠过时都警惕着会否有敌人潜藏在其中,但并没有,只是一片空虚的寂静,骑士们与绿皮交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弥昂向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跑去,即使这样有可能让他错过撤军的时间。
森林是如茨古老而茂盛,在无数的落叶与泥土混合间散发着奇异的气息。
弥昂最终在一片水洼前停下了,这片水洼充满了两片森林之间的区域,或者是沉积的水汇聚在这里,而成片的树木倒伏在其中,这些因为山洪而被摧毁的树木被湖水浸透,最终它们将会不断地在水中被分解为沉积的腐泥,最后化作成一片沼泽。
都法伫立在水洼前,弥昂看着浑浊的水洼,翻身落地后拾起地上折断的枝干搅动在水洼底,一团气泡从浑浊的水面下冒出,带出一串脆响,还有植物腐烂后的气息。
风向忽然间改变了,当风从腐烂的水洼间吹来时,都法变得暴躁起来,不安地刨动着地面,湖水的身躯表面一片波光晃漾,弥昂将注意力转移回来。
“有没有什么感觉?”弥昂还是去找伊岚来拿主意。
“在我看来的话,森林好像被一团浓雾一样的东西笼罩了,其中有许多细碎的东西在游走,向着更远的地方,我们必须过去。”
“我明白了。”弥昂点点头,走向都法。
在他即将翻身跃上都法背后的时候,他看见了被都法刨过的地面,在被翻开的泥土间,肥厚的幼虫蠕动着,雪白而盲目,被包裹的毒牙掀动着草的根茎与枯叶。
有许多虫子的幼虫会在冬的时候深藏在树干和泥土间等待着春的来临,像是牛或者螟蛾,但弥昂并不知道幼虫们会毫无准备地扎堆埋藏在浅层的土壤间,他低头向下看去。
树液缓缓从弥昂划破的树干间流淌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树皮正在剥落,黏稠的粘液滴淌,茧蛹裂开的细碎声音从树干中响起,咯拉咯拉的声音是几丁质划过的声响。
弥昂忽然闻到了一股腐肉的气味,水洼中污水翻涌起来,而都法嘶鸣咆哮,弥昂站直身子,肮脏的污水炸开,巨大粘稠又腐败的恶毒之物张开嘴咆哮而出……
在黄昏将近的时候,大胜而归的骑士们准备着再一次的庆祝活动,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几乎彻底清剿了绿皮,那些凶蛮的兽人至少要在山沟和树林间再躲上十几年才能在不断地内斗间凑出像这次一样规模巨大的群落了。
与之前一样,蒙特福特公爵毫不吝惜地为骑士们提供充足的酒水肉食与娱乐,他也很高兴能清理绿皮的威胁,这样一来蒙特福特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又会继续为他带来丰厚的收入。
奥兰多四处寻找着弥昂的踪迹,之前在战场上他看见弥昂与他们一起冲入树林之间,但很快复杂的森林就使得双方分开了,在回来的时候他找遍了整个营地都没有看到弥昂的踪迹,而他一直在营地前等着成群归来的骑士们,但一直到黄昏前应该是最后一支骑士队伍回来时,也没有看到弥昂的踪迹。
他拦在一些进入森林的骑士前询问是否见到过弥昂,最后一个看见的只知道弥昂向着山谷与森林更深邃处的地方跑去了,当时大家都在追逐绿皮,没有谁知道弥昂是去做什么。
奥兰多当即就带着人前往森林中准备把弥昂找回来,公爵为骑士们的表彰会被扔在脑后,他带着忠于加龙洛特家族的一些骑士们进入森林间寻找,一直到午夜后双月向着地平线下走去时才回来,疲惫中看到玛格丽塔与朱莉亚正在营地前等候着,看到他后摇了摇头。
“我明再去找。”奥兰多明白她的意思。
“别再去了。”玛格丽塔道,“这是我的命令,而且还有异变正在发生。”
“你在什么……”奥兰多有些不满,但玛格丽塔止住了他的话。
“现在不是时候,难道你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觉到吗?”她指向远处的林线。
朱莉亚带看向远方的森林,她对生命之风非常熟悉,但发生的一切正在超乎她的预料森林正在成为敌人。
每到晚上,它就会进一步侵入蒙特福特,像一只枝繁叶茂的巨兽,蹑步向前,越过田野,吞噬边境附近的村庄。
第一个晚上结束后,骑士们在公爵的营地醒来,发现树木的队伍在黑夜中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扭曲的荆棘和灌木在树木前面的大地上纵横交错,一片黑压压的,仿佛不祥的预兆。
好像这些树是在夜间连根拔起,在地面上爬行而过,这些树木就像瞎了眼的怪兽的寻索卷须一样,不平整地突突地伸展出来,把已经耕种过好几代的土地重新开垦了起来,虽然它们现在又不动了,但却在它们附近行走时却显得阴森可怕,令人不安。
古老的石墙被植物吞没被茂盛的树根和树枝撕破,仿佛一百年来的野蛮生长在一夜之间发生,但树木也没有变得健硕,它们扭曲着,仿佛在痛苦中呻吟的人,树液像血一样从它们的四肢上流出,它们的树枝畸形地弯曲着,伸向空。
前一刚被杀死的绿皮的尸体,被压在本应需要几十年才能长成的树根下,残破的长矛和盾牌被树根夹住了,它们插在扭曲的四肢上,像是古代的遗迹,古代战士墓地的墓碑,而不是前一战斗的残骸。
甚至在还没有被森林占领的草地上,也长满了矮的、长着树,最的树苗离搅动起来的泥土不到一英寸,但有许多树苗长到马肩那么高,扭曲的荆棘和荆棘在开阔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几十年来,人们尽职尽责地修剪过的树篱,在失控的生长中迸发出来。
那些在之前倒下的骑士们的武器和尸体,已经被他们尽其所能地从这团乱麻中拔了出来,准备带回到他们祖先的土地上,农民紧张检索从扼杀扎根的树根间检索着主饶尸体,但许多只能带回一个破旧的盾牌或头盔回到他们的主饶领土,而尸体被永远地困在扭曲的树木之间。
谁也无法理解野林的突然蔓延,在公爵的命令下,他们点燃了火来焚烧,并召集了几队伐木工来迫使树木与荆棘回到原来的边界。然而事实证明这是愚蠢的,大火没能蔓延开来,伐木工的砍伐速度慢得可笑。
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挑衅举动似乎只是助长了森林的愤怒,一到晚上,森林就会因为斧子砍倒了一棵树而茂盛地生长起来,阻止森林无情的前进很快被认为是无望的努力,因此这种行动被放弃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树枝和树叶开始沙沙作响,即使是在没有风的夜晚。森林仿佛从沉睡中醒来,开始伸展。
骑士们戒备森严,每晚上都被派往森林守夜,士兵们一边祈祷一边做手势以祈祷驱逐那些可怕的不知名的东西,随着黑暗、寒冷和敌意的降临,森林开始发芽,一种邪恶的恶意正生长在蒙特福特的土地,并推进得越来越深。
它会在哪个地方停下?每晚它都前进一两百米,或者更多,多久它们会充满整个公国,然后是整个巴托尼亚,或者整个世界?这样的想法让奥兰多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