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大约是害臊

张如兰到底是拗不过宁情,连夜跟着来了清水畔,马车到达的时候正是清晨。

看着简陋的农家小院,张如兰眉头快打成了结。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宁情敲了敲门,没有回答,若是比宁府差的地方她娘肯定是看不上眼的,自己老娘的那点德行宁情是知道的,让她嫌弃去吧,来都来了,嫌弃嫌弃就会习惯。

秀萍快速从屋里跑了出来,见是宁情回了,忙地打开院子门。

“姑娘这是连夜赶回来的吗?”

宁情“嗯”了声,先一步进了院子。秀萍看着后面的华服妇人,先是一愣,片刻后便猜出来者是何人。

宁情笑着朝秀萍解释,“这是我娘,后面的是张妈妈和刘妈妈。一会劳烦秀萍姐去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又向张如兰介绍了秀萍,几人就进了屋子。

秀萍赶紧进厨房忙活几人的早饭,想着还要收拾屋子,就喊了芽儿过来帮忙一起弄。

张如兰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脸色带气,埋怨道:“放着金窝不住,非要住土屋,你这是不把你老娘给气死,你不罢休。”

宁情把床上的被子打开,枕头摆好,朝张如兰道:“娘,你坐了一夜的马车,先休息一会。”

张如兰继续数落道:“看到你这鬼地方,哪有心情睡得着,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开门做买卖,挣银子,哼!就这穷酸相,还邀我过来住,你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住过这种屋子。”

秀萍刚巧进来,听见这话,笑道:“老夫人,姑娘能干着呢,您没瞧见边上的那一大片地都是姑娘的产业,村子里几十号劳力都在帮姑娘干活呢,依小人愚见,过不了多久就能换上大院子住。您就别埋怨姑娘了,她一个女人家能挣这么大份家业已经是强过许多人。”

张如兰方才光顾着打量这破落院子,没注意旁边的其他,听秀萍这么说,倒是好奇,迈出了门。

秀萍跟随着出门,朝旁边一大片作坊的方向指着,万分骄傲地对张如兰介绍,“您看,这一大片地界都是姑娘的,有二十亩地,小人可是亲眼瞧着建起来的。”

张如兰没有接话,眼里有一丝欣喜,脸色略有和缓。

秀萍看了看张如兰的脸色,“小人带您去瞧瞧,马上就要开工了,热闹着呢。”

“作坊有何好看的,都是一身臭烘烘的男人。”

张如兰口里嫌弃着,脚却踏了出去。

……

转了一圈回来的张如兰,脸色没有出去前难看,朝宁情道:“你拿了季礼不少银子吧?”

宁情趁着娘出去的空挡,正在看这两天的账本,跑货的这两天带回不少订单,总管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不错,不错,盈利可观。

听见张如兰这话,宁情抬头,“娘,我可没拿陈季礼一文钱。”

张如兰一惊,上前两步,“你当初就一千两银子陪嫁,这家业不得上万两银子花费,你才离开他一年,你能挣这么多?\"张如兰一副鬼信你的表情。

宁情听见陪嫁就想起当初出嫁有多寒酸,还好婚后陈季礼从未嫌弃。想当初慧娴陪嫁六十担,外加十来个铺面,白银万两,黄金一千,好不风光。

回头再看看她,真是寒酸得要捂脸,他们宁府与姚府财力旗鼓相当,有了姚家在前,宁情想着也差不了多少,又是亲兄弟,外人免不得要作比较。

她的爹娘虽然说平素里小气了点,可没想到对自家女儿也小气,竟然只拿了一千两银子做陪嫁,其他一概全无,害她每次出门赴宴都被人阴阳怪气的笑话。

陈季礼倒是从不用这个挤兑她,对她也从不设防,嫁进他家后,就从未拘过她用银子,也从不过问银子花去哪了,有几次被李霜霜气到,花了大手笔买了些首饰,他竟然毫无察觉。想想如果她不要爱,当只金丝雀,到也过得衣食无忧。

那样的日子就是她娘愿意见到的好日子。

离开时,她也想过拿些银子傍身,可她那颗骄傲要强的心啊,除了些衣物,其他值钱的一概没带。

后来没银子时,她还后悔过,为何那么死心眼,银子不可爱吗?银子才是最值得爱的吧!比那见鬼的爱情牢靠多了。

想到银子就想到花老板,想到花老板宁情心里竟然有点小雀跃。

“地是租的花老板的,银子还欠了他一大笔,得把货交了,才能还银子他。”

“那你是个空壳啊!闹这般大,还是个没银子。”张如兰许是走得热了,拿着帕子扇着。

“得把订单交掉,回笼银子,还掉花老板的欠账,剩下的就是挣的。”宁情耐心的解释,她虽然囊中羞涩,可也不想娘为她担心,娘担心就让她跟陈季礼回去,过不用忧心的日子。

提到花老板,张如兰不作声了,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手帕也不扇了,丢在一旁。

宁情想到花老板,手里的账本就没有翻动过。

花老板陪她们一路,在清水畔分开。一路上宁情都没有告诉张如兰答应花老板提亲的事。不过,不是宁情不同意说,而是花老板提出的,说是再等等。

在她心里,花老板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说再等等,她就再等等。

宁情隐约猜到花老板的顾忌,毕竟又是那样的名声,怕她娘反对也正常,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就没怕过,在她看来那些意外,不过是巧合罢了。

在下官道的岔路,宁情见娘睡着了,就让马车停了一会,她下车走到花老板的马车旁,想跟他道个别。

杨钧翰也下了马车,见她穿得单薄,又是大清早,秋日的早间凉气重。解开他身上的披风系到了她身上。

感受到披风里的温度,宁情的心被温暖到,抬眸,第一次用心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眉目疏朗,嘴角含笑,周身从容不迫的气韵,神奇的让她安心,似乎站在他身旁,余下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他像遮风挡雨的大树,也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只大她不过五六岁的年龄,却有着超越年纪的稳重和阅历。

他开口,带着温和的语气,宁情听在耳中有些宠溺的味道,“天凉,不要冻着了,多穿点,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稍后我会派一些可靠的人来帮衬你处理‘初见\\\'的事情,你只需待在院子里,哪都不要去,等我回来,嗯?”

宁情看着那样的他,点头,脸上无故就泛起热意,现在想起大约是害臊。

似乎担心宁情听得不够明白,他重复道:“哪都不要去,不要单独见陌生人,不要单独出门,不要让陌生人进院子,不要吃除了秀萍姐以外的食物,更加不能生病,听明白没?一定要记住!”

他眼神里满是担忧和郑重,似乎把她当成了弱不禁风,毫无分辨力,毫无抵抗力的婴孩。

许是从来没有被如此厚爱过,许是一直被嫌弃,一直被拒绝,早就练成了一颗坚毅不催的心,从未感受过被温暖的感觉,宁情眼角泛酸,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地活着,陪他到老,绝不辜负他的一片深情。

杨钧翰望着她,可能是从未见过如此乖顺的宁情,也可能是宁情接受了他的情意,动情的把她揽进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在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细滑柔嫩,嘴唇轻轻触碰她因为发热而滚烫的耳尖,两具既陌生又熟悉的身体轻轻拥抱着,闻着彼此身上的气息。

过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你不要和那个花老板走得太近。”沉默许久的张如兰突然发声。

把一直沉浸在早间温柔的宁情唤醒,她摸了摸发烫的面颊,掩饰方才令人羞涩的心思,不解地回望着坐在床沿的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的晚,大家明早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