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时,她好像看到陈季礼委屈且可怜的眼神,眼花了吗?陈季礼可是骄傲得从不低头的,连道歉都是一副施舍的表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表情?
一定是错觉。
时间一晃到了午时,宁情不知道陈季礼同娘谈了什么?只瞧见娘笑容满面的回到厅堂,陈季礼脸上也是难得地露出了笑意,眼神还时不时的往她身上飘。
看得宁情有种被娘亲卖了的感觉,预感不对劲,得想办法赶紧带娘去清水畔。
“宁情,你收拾收拾,和娘一起跟着季礼去那边住上几日。”张如兰道。
“娘。”宁情猜测陈季礼一定是给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要不她一向势利眼的娘亲怎么说变就变,不过她才不会如他们的愿,“我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书有他的亲手签名,到官府去都有凭有据的,您就别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女儿的意愿。”
陈季礼忧伤的看着宁情,在她心中他就是那种拿银子换女人的人吗?宁情现在每说的一句话,都像在他伤口上撒盐。他不知道如何去挽回她,只能选择从她娘那里下手。
张如兰这话可不爱听了,哪有女儿当着女婿的面说自己娘贪便宜的,于是,让陈季礼在厅堂等着,张如兰把宁情叫回起居室,决定好好疏导。
“季礼说了,那和离书是以为你骗他才签的,不算数的,他从未想过与你和离,他说你离开的这段时日,他都在找你,从未放弃。”
“娘,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现在不会跟他回去。”宁情道。
张如兰看着女儿语重心长,“你就是倔,一意孤行,这次你得听娘的。你一个嫁过人女人肯定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的,你看看整个苏城有几个和离的,反正我是没听说过的。”
“你又这般年纪了,嫁得好的也只能嫁个填房当正室,还得等,等哪家死了夫人你才有这个机会。体面的人家都不会娶你,一来你是嫁过人,二来怕得罪陈家。家穷的,我是不会让你嫁的,嫁过去受苦,还不如回娘家跟我们过,孤寡一辈子。”
“你自己掂量一下,你还能嫁比陈季礼更好的吗?相貌一等,家世一等,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只有正室一个女人是?”
宁情反驳道:“慧娴姐和陈仲义不是吗?”
张如兰听到就来气,“你若是有慧娴那般聪慧,你娘我就放心了。\\\"顿了下,“你别把话题扯歪了,现在,你收拾东西跟陈季礼回去,回去打败李霜霜,娘还是同你一起,你不行,那女人手段高,娘不放心你。”
说着,张如兰就要收拾东西,宁情伤脑筋地想着如何打消娘的念头。
正在此时,婆子来报,说有客人来了。宁情和张如兰一愣,这个时候谁上门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前厅走去。
宁情见陈季礼还站在厅堂里,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来,目光里露出一些宁情看不懂的情绪。
没一会,人被领了进来。
一看来人,宁情脸上就换上了笑意,花老板怎么穿得这么隆重来了?美冠束发,华服笔挺,从上到下都是崭新而别致的,显得身姿如玉,气度非凡,看着就特别贵气。而他身后跟着的小武,正吃力地提着一个大箱子。
陈季礼看到杨钧翰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此人踩着宁情母亲归来的日子前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张如兰望着来人,确定不认识。不过,心里还是暗叹,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如此清爽体面?也不知来宁府有何贵干?
“花老板,你怎么来了?”宁情上前迎了两步。
陈季礼看在眼里,心下生闷气,怎么看见杨钧翰就笑,看着他就冷脸,这个女人太让他无颜了。快步上前,把宁情往后一拉,藏在身后,横在他们之间。
居高临下地看着杨钧翰,脸上挂着不屑,“花老板大驾光临岳母府上,真是稀客。”言语中刻意加强了“岳母”二字的音调。
宁情对于突然的位置变换极为不解,从后面露出脑袋,朝花老板笑了笑。
杨钧翰忽略掉陈季礼的客套,看着宁情,回她一个笑颜。
两人当他视若无物,陈季礼气得想当场发怒,可……转念一想,宁情的娘在场。
挡在两人之间的陈季礼又道:“花老板要不移步,我们先聊两句。”
陈季礼的用意太过明显且心急,杨钧翰一笑,“不用劳烦陈老板,我此次前来是向宁府提亲的。”
提亲!!
此言一出,厅堂里几人都变了脸色,不过脸色都各不同。
张如兰望着自家女儿,又看了看他们口中的花老板。自家姑娘的行情何时变好了,居然有人上门提亲,这可是张如兰养女儿头一次有的待遇,想到以前宁情嫁陈季礼,一家人心里都憋着气,亲事办得也是匆忙而不上心。面对此时此景,张如兰竟然有点长脸的快、感。
陈季礼脸色被寒冰笼罩,刚刚才把岳母那边说服,岳母答应尽力撮合他们,连他提出让宁情搬回去住的请求,岳母都答应了,这个节骨眼杨钧翰竟然上门来提亲,此刻的陈季礼杀了杨钧翰的心都有。
还有他看宁情的眼神,陈季礼真想扣出他的眼珠子,转身回头,反手把宁情的脑袋往里面用力一塞。
宁情被杨钧翰的话震得目瞪口呆,脑袋里一片浆糊,不是不让她乱想的吗?刚才说的是什么?上宁府提亲?她没有听错吧?还是又在帮她出气?
杨钧翰走上前,向张如兰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又示意身后的小武。小武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摆,箱子很大,占据了桌子的大半位置。
几人都不知杨钧翰这是何意?目光也都注视在那口大木箱上。
小武又拿出钥匙,打开锁着木箱的铜锁,掀开箱盖。
张如兰离得近,很快看清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屏住呼吸,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妇人,可这么多还是头一次。
杨钧翰脸色温和,语气更温和,“宁伯母,我是福清城的杨钧翰,想迎娶您的女儿宁情,这些是我带来的聘礼。”
聘礼!!
张如兰抽了口气,强压住颤抖的心,咽了下口水,“这么多地契!!房契!!都是??”就面上的一些都让人惊讶,可这箱子这般大,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是的。”
杨钧翰似乎会窥探人心,让小武把里面一摞摞地契房契都拿出,摆满了剩余的桌面,实在摆不下,小武不得不把箱子搬到地上,最后摆满了桌面。
看着一尺多厚的契约,张如兰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这么多,每一张都是真金白银啊!这也太诱惑人了。
宁情也是头一次见这种赤、裸、裸的阵仗,心想,完蛋,这花老板是不是打探过她娘的爱好,一下就用在她娘的身上,这下好了,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得不佩服花老板投其所好这招用得真是厉害。不过,他应该又是来帮她的吧!毕竟上次他就说过帮她出气,他很开心。但是,这看起来很真啊!
陈季礼眉头深锁,此刻从未有的心慌,他来抢宁情,宁情的娘见钱眼开这点真是让他脑袋疼。不过,他不会让杨钧翰娶走宁情的。
“花老板,我再郑重的向你说一次,宁情是我陈季礼的妻子,请你不要做这些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的事,做人不要太过分。”陈季礼强压着怒火,不是岳母在场,他的拳头早已打在杨钧翰的脸上,明知道他们夫妻之间还有误会,他还来插一脚。
杨钧翰回头,温和从容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这一切得看宁情和宁伯母的,你顶多只是她的前夫,没有资格再干预她的婚事。今日我来,便是起了非宁情不娶之心。我杨钧翰说什么做什么不用你来教,我自有分寸。”
张如兰大约是听出来了,此人确定是来娶宁情的,还表明立场,非娶不可,张如兰看着满桌子的财产,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于是,叫停两人,让宁情和陈季礼出去,她要单独问问。
“娘……”宁情对上花老板的目光,一时间,嘴边的话不好说出口。
“娘还会害你不成。”张如兰知道宁情这声娘里面是对她不放心,怕她擅自做决定。“你先出去。”
……
宁情无奈,只好先出了厅堂,陈季礼也随后跟了出来。
宁情走到一棵下,这树宁情叫不出名字,此刻是秋季,竟然开满了花,花是淡粉色,细小的花朵时不时落下几朵,地上一片粉色,让这萧瑟的秋季多了几分迷离的美景。
她的心本是纷乱的,此刻竟难得的平静下来。
“宁情,再给我一次机会。”陈季礼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我会对你好的。”
宁情没有做声,她从未见过如此低声下气的陈季礼。
“我嘴不会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做给你看。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或者说你给我一个期限,看我的表现,若是还是不如你的意,你再离开,我也不拦你。”
他走到宁情的面前,低着头,好看的眉眼盯着她,那双装满星辰的眼此刻深情满满。
“好不好?”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生怕吓着她一般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宁情漠然地看着,若是以前,这样的他,她会感动死吧!可现在……她心里毫无波澜。
见宁情毫无反应,目光中尽是疏离,陈季礼慌了,一把把她揽进怀里。
“答应我,好吗?”
宁情直挺挺地站着,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表示陌生和抗拒。
陈季礼感觉到宁情的僵硬,颤抖着手抚上她纤柔的背,脸颊蹭着她的秀发,试图让她接受,让她柔软。
“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