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院
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李霜霜皱起眉头,厌恶地捂住耳朵,外间伺候的丫鬟想进屋瞧瞧,又怕被责骂,与一旁的婆子对视一眼,婆子也无奈,每次想进去哄哄孩子,主子都会让她们出去。
这都多久没喂奶了,孩子哭得这么厉害,肯定是饿了。
李霜霜被哭声闹得心烦意乱,加上得到消息,陈季礼把宁情给接回了苏城,她心急如焚,看着一旁一直哭个不停的孩子,眼中露出憎恨之意。
若不是他的到来,陈季礼绝对不会嫌弃自己。
“哭哭,只知道哭,我还没死,好运都被你哭没了,你怎么不去找你的死鬼老爹,非要来到这个世上,我已经够苦了,为何你还要来为难我。”李霜霜小声地吼着,想起现在的一切都怪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他,陈季礼怎么会冷落自己。起身走向一旁的小床上,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孩子的哭声渐渐小去。
听见主子有了动静,婆子战战兢兢地问道:“主子,小少爷怕是饿了,要不老奴去伺候,您就歇着。”
婆子每日贴身伺候,这主子怕是不想让这孩子活,起先是不喂奶,说了孩子一碰就疼,没几日,奶就给涨了回去,她们都以为只是她身子特殊。孩子只得喝奶妈的奶活,可没过两日,她就嫌弃奶妈,说奶妈对孩子不好,奶水也不好。还不如喝羊奶,少爷又托人弄来羊奶。
可这羊奶来了,主子又不让她们喂,非要自己亲手喂,每次喂孩子都不让她们在旁伺候着,有两次婆子偷偷地瞧见,孩子没吃上两口,剩下的她自己给喝了。这种事情她一个做婆子的只是猜测,也不敢乱说。毕竟哪有亲娘不疼自己孩子的,怕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可一个不足月的孩子本就难以养活,这吃的再跟不上,怕是长不大。每每看见那瘦得皮包骨的婴孩,婆子看着都难受。
婆子是孩子出生以后才过来落梅院伺候的,一直随身伺候的小丫鬟偷偷跟她说过,这主子可能真的不想这孩子来到这世上,因为她不小心瞧见过主子往腰上缠布带,起先她还以为是主子为了保持腰肢的纤细,后面月份大了,实在瞒不住了,少爷请了大夫过来把出了喜脉,小丫鬟才恍然,那是要缠住肚子里的孩子,不让他生长。
这些他们下人哪敢乱说,只能偷偷的揣测。
可能是意思到什么,李霜霜道:“去热点羊奶,待温了再拿过来。”
婆子听到主子这么说了,忙的出门去热奶。没走两步,小丫鬟从后面赶了上来,脸上有些惊慌,“婆婆,那孩子又没吃东西,也没瞧见主子抱他,怎么就没哭声了?”
小丫鬟想到婆子对她说过,孩子哭定是不舒服,要么饿了,要么拉了,要么热,要么冷,再不就是生病了。
婆子早就怀疑,刚才透过门帘她隐约瞧见主子拉了孩子的被子,莫不是……
婆子大惊失色,连忙让小丫鬟去叫少爷过来。
陈季礼刚回府,就被落梅院的丫鬟邀了过来,小丫鬟神色慌张,说是赶快去看看小少爷,陈季礼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脚步加快了些。
李霜霜躺在床上,望着摇篮的方向,心里盼着时间快些过去,以至于陈季礼进屋都没有听见。
陈季礼掀开帘子,李霜霜才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迎接。
想着小丫鬟的话,陈季礼快步走到摇篮前,看到孩子的只露出一点头发在外面,口鼻眼都被被子捂着。赶紧揭开被子,孩子的脸已经憋成酱紫色。
在揭开的瞬间,孩子张大嘴哭出声来。
陈季礼望向李霜霜,见她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眼睛里还有一丝躲闪之意。想起她生完孩子的那晚,产婆无意间说过一句话,没见过力气这么小的产妇,孩子这么小,胎位也正,怎么就生不出来?
在陈季礼走神的一刹那,镇定下来的李霜霜柔声问道:“怎么啦?”
陈季礼望着李霜霜,想起二哥和宁情都说过的话,心里再次对她产生了疑虑。
见陈季礼就看着她,也不言语,漂亮的脸上堆起埋怨的表情,“我一直在睡觉,怎么你一来就把他弄哭了?”
“被子盖住了孩子的脸。”陈季礼淡淡地道。
李霜霜大吃一惊,慌忙从摇篮里抱起孩子,搂在怀中拍打着孩子,心疼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假的。
看着实在像一个合格的母亲。
此时,婆子的羊奶也热好了,拿了过来,李霜霜接过羊奶,一勺勺小心翼翼地喂着孩子。
陈季礼看着这幅画面,让他不得不怀疑刚才的一幕的真实性。可小丫鬟肯定发现了什么,才会来找她。
李霜霜低头垂目,刚才那一幕真是太惊险了,不过这种情形很好解决,一句不知道就能化解。看着怀里吃羊奶的孩子,为何他不再晚点过来。
他又是如何知道孩子的事的?而且直奔孩子而来?李霜霜抬眸看了眼屋里的婆子和丫鬟。
……
宁府
宁情陪张如兰用完早善,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娘,跟我去清水畔吧!很多事务都等着我处理。”宁情用商量的口吻同张如兰说,“您也可以去看看我的初见。看比我们家的漾心如何?娘也提提意见。”
张如兰看都没看宁情,目光望着院子里的景色,脸上尽是担忧,“我对你的那些初见再见的,没有兴致,也不想去看。”
女子弄这些做什么,抛头露面的叫人笑话,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本分。宁情从小就顽劣,长大还是不省心,令她头疼。
宁情当然知道母亲为何这么说,还不是气她瞒着他们轻易和离。
母女两各怀心思走了一路,张如兰突然开了口。
“要是季礼来接你回府,你就跟着回去。”
“娘!”宁情惊诧,停住脚步,“我们已经和离了,不可能回去的。”
张如兰道:“当初你非要嫁,现在又非要和离。宁情,你从小就有主见,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听娘的,必须跟着季礼,不管你是什么缘由,生是陈家的媳,死是陈家的鬼,从你出嫁那天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这句话娘在你出嫁前是不是说过?”
宁情当然记得,娘当时郑重的神情现在记忆犹新。
“以前你是自愿的嫁给陈季礼,现在就当是娘强迫你跟着季礼回去。没孩子我们想法子医治,治到死那天为止。”
“娘,不是孩子的事,我也不需要医治。您就别把女儿再往火坑里推了,跟着他,我不开心,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好,我信你不是孩子的事,可你是我女儿,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当初一门心思要嫁给他,你一向死心眼,认定了事就不知道回头,你说对他没感情,我才不会相信。”
张如兰接着道:“你以为你不写信,娘就一点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别忘了,我在苏城生活几十年,随便写封信去哪个夫人那里问问都能略知一二。”
“不就是个李霜霜吗?当初就把她给打趴下了,继续打,打得她不能翻身为止,你是我张如兰的女儿,就这点出息,被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给逼走了,真是丢尽了我的老脸。”
“娘。“宁情没想到娘什么都知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孩子都生了。”
“她丈夫死了,这孩子没十个月就生了,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季礼的,没见陈家连满月宴都没办吗?她进了门又如何,你才是主母,是她的主子。你娘我活了一辈子,什么没看透,这世上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有几个不沾女色的,只要不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一辈子就过去了,一个女人衣食无忧就是福分,其他就不要强求。”
“正因为一辈子短暂,我才想随心而活,况且他要娶李霜霜做平妻。”宁情本来是不想说的,可不说娘又认为是她没本事。况且感情的事又不是凭本事就一定能争取来的,以前她就以为感情可以争取,才被撞得头破血流。
张如兰听到这话,顿时没了声。
“岳母大人。”身后突然传来陈季礼的声音。
争论的母女转过身,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
陈季礼正了正色,道:“岳母大人,有些话我想单独对您说。”
张如兰看了下宁情,意思是让她回避。
宁情不知道陈季礼要干什么,走到他身旁警告道:“别叫我娘岳母,她早已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