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件你为何能看?”宁情对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真是到了极限。
李霜霜轻蔑一笑,“又不是故意看的,只是下人收到信件时正是下雨天,我好心,怕里面的字迹糊了而已,季礼都没有怪罪于我。”何况她想看,谁又能阻挡得了,下人做事还不是看她的心意。
正在这时,店伙计端着一锅烧鸡上楼,那锅下面的炉火正烧得旺盛,李霜霜知道等待的时机已经成熟,何况现在还能一箭双雕,宁情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错过……那是不可能的。
下一刻,宁情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站在二楼扶栏边的李霜霜突然急速冲下楼梯,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个孕妇,正在上楼的店伙计躲闪不及,手中的条盘被撞飞,那热气腾腾的烧鸡和小火炉像长了眼睛般飞向楼下的宁情。
宁情本能的往后让去,躲过了滚烫的汤汁,却没有躲过炉子中的木炭,飞溅的木碳像火球一样飞向她,宁情抬起胳膊护住脸,木炭撞在她的手臂上,很快落下。
当时的宁情没有去看手臂是否受伤,而是被另外一幕惊到,木炭飞下的同时,李霜霜从楼上翻滚了下来。
大厅里抽气声,惊呼声,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只见李霜霜仰躺在过道上,好像没了知觉,陆续有食客围了过来。有人上前查看情况,李霜霜才幽幽转醒。
陈季礼没追上宁情,恼怒地回到醉香楼,见食客们围在楼梯口,隐约从人缝看到熟悉的衣裙,心下顿觉不好,扒开人群,只见霜霜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怎么会这样?”他跑过去蹲下,轻轻扶起倒地的李霜霜。
边上有食客赶紧制止,“别再动她,让老夫看看。”来人是一位老者,身上散发的药香,应该是位医者。
陈季礼停下手里的动作,有大夫在此,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大夫仔细地检查着,询问着。
这个间隙,陈季礼的目光落在对面宁情的身上,她紧搂着怀里的包袱,和其他食客一般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那躺着的人她并不认识。
陈季礼眉头皱的更深,她怎么又回了醉香楼?想到她和李霜霜之间的恩怨,心中有了些猜测。
一旁食客的声音也传进耳内。
“怎么跌倒了?”一个人问。
“不知道,我前一刻还听见她和下面的女子说话,眨眼的功夫就从上面跌了下来。”另外一个人回答,还指了指宁情,“两人言语间似乎不太愉快,这个女子指责孕妇凭什么的,孕妇还笑着脸说是好心,不是故意的。”
听的人附和,“原来如此,孕妇情绪大,估计受气,脚下不稳跌了下来。”
“对对对……多半就是如此。”
“这伤人的言语,有时候比刀子捅的还疼。所以说这世间最毒不是毒药,也许是人心。”食客感叹。
陈季礼冷冷地看着宁情,若真是如食客们所言,他该拿她怎么办?她总是冲动莽撞,做事不计后果,一次次犯错。可又想起二哥的话,心中不禁产生疑惑。
为何她们两个只要见面就会发生摩擦,而且每次都是宁情欺负李霜霜。
正在此时,人群里走进一个人,那人容貌清俊,气度从容,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他走近宁情,目光落在宁情的手臂上,“你的手臂没事吧?”
宁情望着那人,淡然一笑,“没事。”
那人似乎不信,看着宁情的手臂,轻声道:“抬起我看看。”
宁情抬起手臂,只见淡色的衣袖上烫出一个拳头大的黑洞,露出里面的一片红肿的肌肤,几个透明的大水泡鼓起,很是严重。
那男子眼神一凌,从容的气度全无,周身升腾起一股骇人的寒意,目光扭转,看向陈季礼,问身后的宁情,“是他吗?”
宁情没有回答,也没明白花老板问这话的意思,可隐约感觉他好像很生气。
杨钧翰不需要什么答案,他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提醒宁情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陈季礼看着那人对宁情的态度,两人显然相熟,想到下人口中所说的男人,莫非是他?心中突觉压抑难堪,可身前靠着的李霜霜好像疼痛难忍,呻、吟声渐大,陈季礼不得不询问大夫,“怎么样了?”
下一刻,人群中一阵惊呼,宁情想去制止时,已经迟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老板揍了陈季礼,往他的脸上狠狠地揍了两拳。
顿时,陈季礼的嘴角破裂,有鲜血流出,可他身上还靠着李霜霜,没法还手,只能铁青着脸,愤怒地盯着打他之人。
杨钧翰冷冷地丢下两句话,“管好你的女人,不要再动我的女人,不然,后果自负。”
陈季礼自小骄傲,从小在称赞和恭维声中长大,何曾受过如此窝囊之气,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说宁情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几个字就如一道天雷劈在他胸口,他痛苦地咀嚼这几个字背后的意义。
他不相信,也不接受,宁情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看向宁情,却瞧见宁情走到那人跟前,关切地查看他的手。陈季礼一直坚信的某种信念在这一刻突然垮塌,宁情不要他了,这个男人打了他,她竟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反而去关心那个男人。
这种感觉让他胸口窒息。
“不好,夫人怕是动了胎气,怕是要临盆了,赶紧把人抬回去,派人去请产婆。”大夫惊呼。
陈季礼看向李霜霜,此刻人命关天,必须先带她回府,可……陈季礼目光越过打他的男子,看向他身侧的宁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季礼,疼……”李霜霜的痛苦声像催命符一般,陈季礼收回视线,用力抱起一心依赖着他的女人,快步离开。
……
陈季礼府上,落梅院里,李霜霜痛苦的嘶叫声时不时传出,已经等了几个时辰的陈季礼不安的来回踱步。
父亲那边已经差人来打听了好几遍,他不知道如何向父亲解释孩子的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这孩子并不是他的,怕是不会让霜霜住在府上,更加别谈在他的府上生孩子做月子的事,按照说法,这些都是忌讳,会让他倒霉运的。
父亲是买卖人,更加讲究这些。况且宁情的事情他也瞒着父母,一会父母来了,他要如何解释?
陈季礼焦头烂额。
李霜霜因为他变得命运多舛,偌大的苏城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他若是不管,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认下,一来这孩子迟早要认祖归宗,二来认了孩子,就是认了霜霜的身份,可宁情那边他要怎么解释,随即又想到那个男人,心中更是烦闷。
此刻落梅院内,李霜霜疼得死去活来,产婆一直喊她用力,可她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产婆说再生不出来,孩子就会憋死在肚子里。
一般产妇听到这样的话,为了保住孩子都会奋力生产,用尽全力配合产婆。
可她李霜霜不一样,也不是一般的产妇,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遗腹子,而且是没有人愿意承认的孩子,这孩子注定生下来就没人疼爱,还会拖累她。所以从她发觉有了身孕之时,就没打算生下他。
可这孩子命硬的很,各种折腾他就是不滑胎,拖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不能再留下他了,今日不是孩子死,就是她死。反正生下这个拖油瓶,她就别想嫁给季礼了,那她这么多年受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李霜霜忍不住的哀嚎,产婆见她使不出劲,这样下去怕是孩子不保,大人的情况也不会乐观。于是悄悄吩咐一旁的下人替一下手,她要向东家禀明情况,不然出了事,她一个稳婆如何担待得起,得让东家决定要不要用猛药催生,毕竟猛药伤身体,对产妇不好。
稳婆出了屋子,来到陈季礼跟前,禀明情况。
陈季礼听完,面色凝重,稳婆的意思,霜霜已经没有力气生产,只能借助药物促使生产,不然孩子会窒息而亡,霜霜也有危险。
当务之急当然是性命重要。
李霜霜万万没想到,孩子还是顺利的生了下来,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刻,她心如死灰。
为何她想要的迟迟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接踵而来,她生得如花容貌,本可凭此享受荣华富贵,为何却是如此命苦。
这一切都是那个宁情破坏的,陈季礼本该是她的,陈三夫人也本该是她的,可她仅凭一纸婚书就打败了她,抢走了陈季礼,抢走了她的婚姻,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更可笑的那张婚书还是无效的。
她苦苦经营,终究是斗不过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