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一样的风景

远方亲戚?妇人又瞧了宁情的打扮,衣着普通,头上连根银饰都没有,估计是个穷亲戚。

不过大家都是穷人,无妨,无妨。

既然是亲戚必然不知道花老板家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妇人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也不知道花老板的头等大事解决了没?

远方的亲戚来,肯定是花老板府上有大事,妇人大胆地问道:”花老板要成亲了吗?妹子大老远的来,莫不是要吃花老板的喜宴?”

成亲?喜宴?她也不知道啊?不会这么巧吧?

她还以为花老板是个几十岁的老翁呢,原来是个还未成亲的呀!

若是花老板成亲,哪有空同她谈收花的事情,这也太不巧了吧。

宁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出门不利。

妇人一见宁情的脸色,又大胆地猜测道:“莫不是又哪个了吧?”

又哪个了?她怎么知道?她对花老板一无所知啊,就刚刚随便认了个便宜亲戚,宁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妇人。

妇人见宁情一脸诧异,莫不是被她猜对了,一脸兴奋中带着一些惋惜,“天呐,作孽,也不知道这花老板是不是天煞孤星?怎么就专克自己的未婚妻!你说这事是不是邪乎?”

什么?克妻?

为了打听更多消息,宁情只好勉强接上话,“是的,真邪乎!”

果然不能撒谎,太容易圆不上了。

妇人指了指对面坐着的男人,感叹道:“你看我男人,跟花老板同年的,都是二十六岁。”

妇人又指了指身旁的小女孩,“这是我们的二女儿,六岁,老大是个小子,已经八岁了。花老板到如今连个妻子都没娶上,你说要那些银子有何用?又没人继承。”

宁情尴尬地点点头,瞎应付道:“就是,就是。”

边上有个刚坐下来的客人,许是无聊,听见聊花老板的八卦,也插进来。

“听说花老板家的风水不好,旺财不旺丁,花老板就没兄弟,他爹可没少娶姨娘,生的男丁没一个养活的,倒是姑娘磕磕碰碰养活两个,生怕没了,一成年就赶紧嫁了。”

见有人搭腔,妇人更是起劲,“可不是,你说花老板又有银子,长得又体面,人还好的,可就是娶不得妻子,你说稀奇不稀奇?”

“又死了一个吗?怎么还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客栈老板娘也插嘴进来。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听这位姑娘说的。”妇人指了下宁情。

宁情瞪大眼,她没说啊,只是附和了一句而已。

怎么就……又死了一个,宁情觉得好无辜。

“这又是哪家的短命姑娘?”

宁情摇头,她怎么知道。

妇人道:“何时出的事?”

宁情摇头,她怎么知道?她是来打听花老板的事情的,怎么都问她,哎呦!真不该随便认亲戚的。

见宁情一问三摇头的,估摸是不愿意说,毕竟又不是什么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嘛!

大家了然地不再问宁情。

“诶?第一个怎么死的?”那人问道。

“哎呀!这个我清楚,那时候我还是小姑娘来着……”妇人和那人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福清人没什么聊的,还是这冬夜无聊,一听聊花老板,客栈里的食客都陆续加入,包括掌柜的。

整整聊了一两个时辰,完全忽略她这个远方亲戚的感受。

宁情整理了一下听到的消息,大约对花老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花老板,二十六岁,有银子,长相体面,性格好,两个妹妹均已出阁。家中现有不管事情的老父亲一位,天天盼着他成亲的老母亲一位,还有几位小妈。具体几位?不详。

花老板打小就定了亲,两人关系颇厚,待到两人成年时,准备大婚,就在大婚的前一月,新娘子得了风寒,几天时间就香消玉殒。

花老板伤心不已。

又过两年,花老板的娘又给花老板定了门亲事,可哪成想到又在快成亲的时候,那新娘子落到自家院子里的荷塘里,等捞起来时,早已没了气息。

这事情有些巧了,连着两门亲事都在快成亲的时候新娘子没了。

于是,整个福清城开始谣传花老板克妻,有人就说克妻不对,因为克妻是指娶进门后死掉的。花老板的连门都没进,算不得克妻,顶多算个克未婚妻。

不管是克什么?反正就是死,这世上谁又愿意死去呢。

于是,第一次死了未婚妻的花老板还有许多人家想把姑娘嫁给他,可这连着死了两个,就没有几个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了。

花老板在媒婆界的市场止不住的下跌,几乎无人问津。

花老板的父母当然不能让儿子得个克未婚妻的名声,就说是巧合,不是克妻。还言之凿凿地去寺庙求了说法,说是前面两个姑娘的八字太轻,抗不起花老板家的财气才会如此。

这样的话自然有人相信,自然也有许多人是不信的。

眼看着花老板的年纪越来越大,花老板的娘可愁死了,全福清城的媒婆都请遍了,就是没有个愿意嫁的。

后来,花老板的娘觉得她家的要求高了,都是要门当户对的嫡女,嫡女当然金贵,没有一个愿意拿命来换的。

于是,又降低要求,说是庶女也行。

诶!还别说,过了段时间,媒人传来好消息,还真有个胆子大的庶女赌命愿意嫁过来。

后来才听说那姑娘命惨悲惨,打小死了亲娘,受到大妈的嫌弃,到了年岁,眼馋花老板家的彩礼,不管不顾的就要那姑娘嫁过来。

姑娘想活命,怕被花老板克死,在结婚的前几日,偷跑了出去,可哪曾想到,当天晚上就遇到歹人,被掳到偏僻的地方给糟、蹋了,姑娘当下就找了棵树上吊,死了。

这个也太惨烈了!轰动全福清城,乃至其他更远的地界。

最后,歹人是抓了,但是姑娘也回不来了。

花老板克未婚妻的名声也彻底的坐实了。

从此,再无姑娘敢嫁给花老板。

哪怕要求一再降低,花老板也无人问津。

……

宁情总结出,这花老板命运多舛啊!也算是个可怜人。

可是她现在也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可怜人就帮帮可怜人吧。

于是当宁情站在华丽的府邸面前时,心里感叹,煜园,名字不错。花老板顶多算个有钱的可怜人,这府邸也修得太奢侈了,仅仅一个大门和牌匾,宁情已经感觉出这花老板是个有银子没处花的人。

可是,宁情只在花老板家门口站了一刻钟就回了清水畔。

因为门房告诉她,花老板带着父母出去避寒去了,宁情只听说过避暑,怎么还是有避寒一说,后来在宁情的不耻下问下,门房说就是住在有温泉的地方,具体位置,门房说不能吐露主子的地址。

所以宁情这次是无功而返。

花老板的具体回府时间也没有打听到。

宁情给了些银子门房,留下了清水畔的地址,托付门房等花老板回府就捎信给她。

……

清水畔村口。

一辆马车停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男子一身素净便服,一阵风吹起,衣摆翻飞在身后,像预飞之鸟,给人轻松恣意之感。

他神情悠闲,清淡疏朗,好似在无拘无束的游山玩水般惬意地跳下马车。

赶马车的少年问道:“少爷,您确定不让小的跟着?”

男子竖起手臂,用两根手指摇了摇,信步而去。

那般的气定神闲,仿若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少年坐在马车上担心道:“这次不会再挨打吧?”

其实他好想跟去瞧瞧是哪位姑娘打了他们家少爷?

……

宁情这次从福清城回来买了些书籍,她把它们一本本地放好,放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那样她可以随时拿起,充实自己的脑袋。

她觉得脑袋不能闲着,一旦闲着,望着熟悉的东西,总会想起过往。可能现下的生活太过宁静祥和,而以往又是那般让她难下心头。

她把曾经穿过的衣物都装进柜子,封了起来,放在这屋里空置的角落,就像曾经的过往,她把他和关于他的一切都尘封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不想再记起,也不愿再忆起。不过,她也不后悔,毕竟她努力过,争取过,她不遗憾,只是那般努力也没有换来心之所向,她有点心疼曾经努力的自己。

失败就失败了,她一向能屈能伸,过往的一切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便让它过去吧。生活还要继续,她得努力活着。

现在所用所穿都是重新购置的,她不再是宁家的大小姐,也不是陈家的三夫人。

她是宁情,一个重新开始后半生的女子。

以前的衣食无忧好日子是双亲给的,后半辈子就让她去摸索,不管好坏,比起在陈府煎熬,她都不会后悔。

为了与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她买粗布料子做衣裳,发觉并没有何不同,反而做起事情来更加便捷,而且十分耐磨。

她素面朝天,与这里的村民一样,淳朴自然。头上也不戴任何首饰,简单地挽起妇人髻,清清爽爽。

这样的日子真是清静安宁。

虽然鲜花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可她相信事在人为,她一定能找到出路。

她拿了本《西游记》翻阅,她喜欢孙悟空的不折不屈,也喜欢看取经路上的磨难被师徒几人一一克服。

比起他们,宁情觉得她的人生都是小打小闹,不算什么,这些小小的困境她一定能翻越过去。

翻越过去定有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