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萍姐,你来帮我抬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吃力。
听到前院动静,在厨房忙活的瘦弱女人,连忙擦干手上的水,往前跑去。
看到眼前的一个大晾晒架,足有两人高。
“姑娘,您怎么不叫我同您一起去,这么重的东西您是怎么搬回来的?”说着就上手去抬。
宁情把头蹭到胳膊上,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爽朗一笑。
“这个并不重,就是大,加上路程有点远。”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走到门口估摸是想到有你帮忙,就彻底没劲了。”
两人把晾晒架抬到后院,宁情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长条凳子搁在下面。
“姑娘,您这是要干嘛?”秀萍一边忙活着一边不解地问。
宁情从屋里拿来一块抹布,清理晾晒架上的毛刺。
“我娘家是做胭脂花粉的,我想收点花,做胭脂,然后放到集市上去卖。”
秀萍经过与姑娘的几天相处,大约也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日子有多难过,她深有体会。要不,也不会差点饿死。
幸亏姑娘赏她一口饭吃,还与她姐妹相称,可她还是觉得不妥,坚持要唤声姑娘,表示敬意。
“姑娘,如今世道不好,哪有人愿意花银子买这不相干的东西?”在秀萍的印象里,她一辈子都在为吃饱饭而忙碌,这些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是有钱家小姐夫人用的。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远没有食物的重要。
而且像他们这乡下地方,每家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人舍得买?
“如果实在没有人买,我就到苏城去卖。”宁情是个执拗性子,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况且她也只会这门手艺,让她做别的,还真不会。
“姑娘,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金贵女子,不像我们这些乡野村妇。抛头露面的事情,我觉得您还是多考虑一番。毕竟……”
秀萍的话没有说完,毕竟姑娘才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长。虽说和离的女子再难找婆家,可若是遇到有缘分的,还是不要随意出门,坏了名声,免得以后招人嚼舌根。
宁情抬头,不以为意地一笑。她向来不在意那些,从打算和离那天起,就想到后面的路不好走。
“要不,胭脂做好以后,我去卖,您就别出门了。”秀萍寻思着。
宁情沉思半响,想起方才出门,几个不怀好意的色胚子,一直尾随着她。刚好一个骑马的青年经过,见她求救,帮忙呵斥驱赶,那几个色胚子顾忌那人,四下逃散。
想到这些,她的心还蹦蹦直跳。
看来以后出门要带上利器,以防万一。
“也好,你同我一起出门。相互有个照应,都是女子,我同样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宁情道。
秀萍还想相劝,可对上宁情坚毅的眸子,只好作罢。
……
陈季礼忙完商行的事务,已经是暮色降临。昏黄的油灯下,好看的眉眼显得十分的疲惫,他合上账本,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一个伙计轻手轻脚地推开账房门,问道:“东家,今晚是否要在商行里歇息?”
陈季礼不假思索地点头。
得了令的伙计连忙阖上门,去准备热水。
站起身的陈季礼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回府?虽然心中料定都是她的闹剧,可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她的父母远赴京城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她交给他。
心中这么想着,脚步已经往外走去。
烧好热水的伙计,再回到账房,早没了东家的身影。
挠了挠发蒙的脑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回到府中,依旧是漆黑的小楼,在暮色中显得那样的孤寂与寒凉,陈季礼立在院子里,眉头深锁。
闻声前来的沈妈妈,恪守本分地恭敬道:“少爷,您回来了。老奴去让厨房给您准备晚膳。”
“她在哪里,我去接她。”陈季礼声音凉凉,带着一股隐忍。
沈妈妈闻言,惊诧地抬头。
看来,少爷还以为夫人只是同他怄气,去接就一定能回府。看来少爷与夫人做了三年的夫妻,对夫人一点都不了解。夫人的性子一向执拗,一旦做了决定,就是再也不会轻易改变。
她走得决裂,没有留下半点去向的痕迹,就是没有再打算回来。
这几日,她不死心,四处打听,却没有半点夫人的消息。
她何尝不想夫人回来。可想到回到这个府中,成天的面对一个心中只有别的女子的丈夫,沈妈妈又盼着夫人能活得畅快些,离开也许对于夫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老奴实在不知道夫人的去向,那天夫人离府的时候,故意支开了老奴。”
陈季礼嗤笑,冷声道:“你去告诉她,她要的,我都给她便是。”
见少爷依旧不信,沈妈妈突然跪下,一手朝向天际,悲声道:“老奴指天发誓,若是知晓夫人的踪迹,必定不得好死。”
陈季礼心中有些震惊。
世人信奉天神,断然不会随意指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