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音嘱对面的晋仲原,一庸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什么都听见了,可是,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他再不敢去的仙陨禁地,终于
一庸眼中闪出深深的痛苦。
“一庸,一庸,你在听吗?你怎么啦?”
“在听。”
一庸点头,“你刚说,那片仙陨禁地死难死难的道友们,全都因为林蹊他们的祭祀出现了?”
“是!”
“我我去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庸隐在袖中的手都抖了起来。
他一定要去看看。
曾经过去无数次,可是,都没在那里找到过她。
“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
仙陨禁地的情况,他也曾猜想过无数次,甚至几次探查,直到最接近真相的时候不了了之。
因为,他除了是他自己外,他还是天下堂的堂主,还是这方宇宙的金仙大修,还有护育一方生灵的责任。
真要深究的话,仙陨禁地可能早就不在,可是,曾经的仙界不能没有它。
现在
一庸转头匆匆冲出的时候,法如寺正举行一场宏大的法事。
香烟缭绕中,元爻的画像始终没有一点动静,眼看日又西斜,元泰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人。
对与错,错与对,都在香烟缭绕中交杂在一起,他早就不敢去分辨。
崛起的天渊七界,没有成为魔宝的三生途,看着都比想当初想象的好,当年的布置应该是成功了,老天给了他们一份运气,可是午夜梦回,谁都不敢去想另外一个地方。
“圣尊早已独木难支,仙陨禁地其实可以不存在了。”
可以吗?
元泰不知道,“阿弥陀佛!此事你不知我不知。”他们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知道,直到虚乘找上门,一庸找上门,“一切自有缘法。”
他们两个知道了,可是他们两个能做什么呢?
而且,当年的誓言还在,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不能出手,具体如何,实在难料。
圣尊和世尊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真要到了鱼死网破之时,这方世界离崩溃只怕也不远了。
到了那时,就算赢了,也等于输了。
“你我二人都不具有大智慧。”
他们虽说是师兄,可是,元爻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听他,“宇宙兴衰,天下大事,你我俱都不懂!”
他们精研佛法经义,可到炉火纯青之境,可是,佛法之外,红尘之中,实在不是他们能涉及的地方。
这些年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以法事超度。
也许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
“元爻之事虚乘、一庸俱知,他们要我们怎么做,法如寺便怎么做,其他随缘吧!”
可惜,三生途不在他们手上,如果在他们手上,他们还可以拿着往外域战场走一遭。
“倒是战幽殿那里,我们”
“阿弥陀佛!”看上去年纪更老的元觅双手合十,面容悲悯,“既然随缘,那就一切都随缘吧!”
战幽殿殿主惜时,对他们一直忌惮深重。
这些年来,她掌管战幽殿,也不曾出过任何问题。
虽然表面上,看着懦弱了一点,可该干的事,人家一件未落,对比曾经的广若,不知好了多少倍。
“罢了。”
元泰看了一眼元觅所坐方位,径直走到他平时打坐的地方,对着木鱼,轻轻的敲起。
元觅转了转手上的念珠,当他也敲起木鱼的时候,在他和元泰成三角的地方,一个布满灰尘的木鱼无风自响,空灵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好像那个人又回来了。
一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外域战场。
摆手免了小辈弟子们的礼,他在一众淡影中寻找那一抹永远也忘不掉的影子。
说好了等他的。
结果等他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
一庸管不了小辈们怎么看他,也管不了万寿宗弟子疑惑的目光,就那么缓缓的走到一众影子中。
最近吃得挺好的彭妍一眼就看到了他,转身给明晗示意的时候,明晗悄没声息地隐到了她的身后。
说好的,他们一起,可最终她来了,他没来。
她死了,他活着。
他还另外娶了傅清容师姐为妻。
他做了天下堂的堂主,还是万寿宗的女婿。
如今,又有什么可见的?
明晗按下心中的苦涩,隐藏着自己不让一庸找到。
“明晗,我知道你在这,你在躲着我。”
一庸管不了事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现在找不着,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躲我呀?说好的你等我,我们一起参战,为什么我就是回家去一趟,你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想找到你,我好想做个梦,梦到你。”
听见老头微带哽咽的声音,所有人都惊呆啦。
怎么回事?
他们听到了什么?
陆灵蹊看到舒芳和宋谨之一下子铁青了的脸,悄没声息地往盛开身边缩了缩。
“梦个屁!”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云层中,翁明瑶居然跳了出来,“一庸,老匹夫,你有什么权力梦我明晗师姐?你都娶了妻,有了娃,还到这里哭什么哭?装得什么情深意重?”
娶了傅师姐,也让傅师姐伤心一场。
“赶快给我滚,明师姐这里,我来祭,她不稀罕你。”
不稀罕他?
一庸的身体晃了晃,“我不滚!我要跟她说明白。”
“你早就说不明白了。”
翁明瑶紧盯着他,“在她死,你活,在你娶傅师姐的时候,你就什么都说不明白了。”
有些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一庸堂主,你其实没你想像的那么好。”
堂堂天下堂堂主,不可能跟她一样,那么蠢的。
“既然你的心,不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又何必再来打扰她?”
再让她痛苦一次吗?
死了轮回不了,饥寒交迫的存在着。曾经的爱人明明知道,却装着不知道,曾经的师姐,还成了原来爱人的妻子
翁明瑶可以想象,那位明晗师姐有多痛苦,“与其现在打扰她,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解了仙陨禁地的困局吧!”
到这里流两滴猫尿,算什么本事?
“这才是你身为天下堂堂主应该干的事。”
“”
一庸没法说话了,他慢慢地跪在了诸多影子中,“对不起,我会想办法。”
嘭嘭嘭
一连三个头,都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隐在彭妍身后的明晗,始终没有站出来。
天上墨云汇聚,就在陆灵蹊以为一庸可能要倒霉的时候,咔嚓一声,一道红色天雷,居然斜着砸到了她的头上。
啊?
啊啊啊?
为什么呀?
她什么话都没说。
她就是看个热闹
盛开听她身上滋滋作响,吓得动也不敢动。
“我干什么了?”
陆灵蹊瞪向墨云,“我现在都没在里面”
咔嚓
又是一道红色天雷,斜着朝她砸了过来。
“是不是还有一道?”
陆灵蹊欲哭无泪,“那就快点打呀!”
咔嚓
第三道禁雷,应声而出。
明惟则忙把他家的师妹盛开拉远些。
陆灵蹊吐吐舌头,吐出了一小截还在闪动的雷丝,“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一庸前辈,您赶快出来吧,要不然,我就要被您连累死了。”
她现在怀疑,问题出在他刚说的,我会想办法的话上。
这话应该偷着在心里说呀!
或者,你干了再说呀!
现在说出来
陆灵蹊真是败了,“您赶快去干您的事吧!”
早点把这里解决了,她也能省下一段心事。
要不然,真的每隔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过来祭一场。
没时间都要挤时间,否则到了哪里,心都不会安的。
“”
一庸原以来,天地禁雷会砸他,没想到,砸的是这小丫头。
爬起来的时候,他刚想张个口,小丫头就给他做杀鸡抹脖子的动作,没办法下,一庸只能闭着嘴巴,顶着磕肿了的额头,又慢慢的从禁地里走出来。
“你跟我来。”
他没管翁明瑶了,直接拉着陆灵蹊一闪至百十里外,“仙陨禁地的情况,你试验的都差不多了?”
“”
陆灵蹊点头。
“我,老夫”
一庸想了想,按向自己额头,“老夫曾经查到过一些事。”
陆灵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老头把肿了的额头按下去。
这老头和万寿宗的傅清容前辈和离了,但是再和离也有一个儿子。
没想到
“咳!”
这小丫头的眼神
一庸有些狼狈地咳了一声,“老夫现在跟你说正事。”
“您说!”
“你与惜时一直有联系吧?”
惜时?宁老祖?
陆灵蹊的眼睛转了一下,点点头。
“三生途曾是天生佛宝,是元爻大师的本命法宝。”
一庸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法如寺一直认为,三生途会是魔宝吗?”
为什么?
它出在宋在野手上时,确实是魔宝。
不过,那时候有那么一点裂缝,是个受了重伤的魔宝。
“元爻大师和圣者虚乘,也曾是好友。”
一庸放出飞毯,示意她也坐下,“但他真正的好友,是栗太常和枪神冯砚。”
陆灵蹊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
枪神冯砚她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栗太常前辈,她了解了好多呀!
那位前辈,是个连混沌巨魔人新世界都想算计的人呢。
她师父随庆还特别推崇他。
偏偏她还机缘巧合地得了一件可以开往那片新生宇宙的星船。
所以,她下一个目标是往那里走一趟啊!
那位前辈和元爻大师交好
一瞬间,陆灵蹊想了很多很多。
“没意外的话,神陨地就是用了三生途的本源之力,要不然,要不然打坏天渊七界的栗太常等,想当个骷髅活在那里,都不可能。”
“他们可能也不想自己当骷髅。”
陆灵蹊叹了一口气,“前辈,您没做过他们,不知道饿得想啃自己骨头的感觉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饿成那样,还要时不时的面对万生魔神带进去的血肉诱惑,有多艰难。”
“”
一庸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
少时出入秘境,虽然也曾饿过,可是,很快都能找到补给。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关注过,上的香,供的果,明晗是不是能享用到。
“元爻大师是个心狠之人。”
神陨地的前辈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同样,仙陨禁地的前辈们,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布的局,也许很大,也许全是出于公心,但是过程谁试谁知道。
一庸提到三生途,担到神陨地后,陆灵蹊不能不怀疑,仙陨禁地的前辈们轮回不了,是元爻在里面做了什么。
而面前的这位前辈一开始可能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因为种种,他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辈,您的心也一样。”
“”
一庸心头一闷。
他是一样的吗?
他垂下眼睛,再次沉默。
“您说吧,把我拉过来干什么?”
陆灵蹊没时间,陪他在这里慢慢坐着。
仙陨禁地很大,现在得到祭享的前辈们只在那一片。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惜时能从战幽殿走出来,陪着你走一走仙陨禁地吗?”
惜时是鬼修,虽然在成仙的时候,重塑了肉身,可
仙界不是没有修鬼之人,仙陨禁地的情况,他曾着力探查。
一庸道:“在她未来之前,老夫要先跟你说,老夫曾请过修鬼的修士进入仙陨禁地,查看一些情况,可是,最后,他再也没有走出来。”
“您是说,那修鬼的前辈,是死在仙陨禁地?”
“是!”
“”
陆灵蹊哪能舍得宁老祖?
“您是打算牺牲惜时前辈?”
“不不不!”
一庸连忙摇头,“老夫从没有那个意思。”
惜时在战幽殿,做得非常好。
“仙陨禁地的情况,具体如何,除了元爻,没人知道,老夫的意思是,你看着她,如果出现任何不对,马上把她送出来。
想要解决仙陨禁地的问题,惜时和三生途,可能在最重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