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仔细鉴定的结果,证实这堆骨头,确实是濑山孝显的尸骨。濑山大概是想逃走,却被人刺中后背,左肩胛骨上有一个伤痕。由其位置判断,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问题是,凶手为什么将尸体,藏在桥架内部呢?也许是临时有藏尸的必要,慌忙之际,暂时拖到那个洞穴内,后来汤田真璧便把尸体移至更靠里面的地方,以防被人发现。
曾我吾一宜称:汤田真璧遇害的当天,他下午一点二十分仍在滨松。目前已经毫无疑问,那绝对是伪造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如此一来,警方就有必要见一见,帮助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国文学副教授鳅泽俊介了。
鳅泽俊介大概不会帮助曾我吾一做伪证,很可能是误认了时间!于是,在知道了尸骨鉴定结果的第二天清晨,鬼贯警部独自前往滨松。
淸晨五点钟驶出东京车站的普通列车,在阴霾的天空下继续前进,十一点五十三分滑入滨松车站的月台。滨松和东京虽然近在咫尺,可是,搭乘列车,却需要花上七个钟头。途中,鬼贯警部暗暗同情每隔一周,就要去一趟滨松的曾我吾一,的确很辛苦。当然,若是搭特快车,只要三个半小时就得了。
利用车站内的电话,和大学取得了联系。很不巧,鳅泽俊介今天没有课,只好上门拜访了。
走出滨松车站,正面的土特产店门前,排满不同路线的公共汽车。右首边的公共汽车站旁边,就是出租车上车站。鬼贯警部不喜欢搭公共汽车,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能送我到大蒲町吗?”
“请上车。”上了年纪的司机,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驶出站前广场,进入旭町时,司机望着前方,亲切地开口了,“先生,若要去大蒲町,在下一站的天龙川车站下车,走过去更快。”
“真的?……”鬼贯警部吃惊地说。
“从那边过去,只要三、四分钟。您是第一次来滨松?”
“嗯。”
“那就难怪了……您看,前面左首边,就是小政的坟塞。”
“小政?……”鬼贯警部一时之间,不知这是谁的名字。
“就是大政小政的小政,次郎长的手下。”
“对了,是那个独眼的男人?”
“先生,那边就是森之石松。”
之后,司机就不再开口了。
车子驶过商店街林立的松屋町,在十宇路口右转,进入东海道。只有在国道上,才见得到大卡车繁忙奔流不息的影子。
“先生,这一带叫做新町,曾经被战祸毁于一旦,但是,现在已经重建完毕了。”
鬼贯警部一看,每家住户都是新建的,但却少了旧町那种历史的厚重感。
“这里以前有机场。”
“那难怪会被摧毁了。”
“可是,先生,请设身处地地替老百姓想一想,飞机升空,会给老百姓造成很大的困扰呢!战争刚刚结束,飞机没有了,大家才松了口气。但才没过多久……现在比战前更厉害了,自卫队那些家伙们……”
他指着右边,正说话间,一架喷气式飞机便挟着轰隆隆的引擎声,掠过车顶而去。司机放弃说明,望着正前方,握紧方向盘。
“会让人神经衰弱吧?”
“寿命会缩短呢!……”司机语带愤懑,闷闷地说道,“只要看市民年龄统计表,你就知道了,全日本以这里的人寿命最短。”
过马込川时,房屋越来越稀疏了,两侧是绵延的麦田。
“还没有到大蒲町吗?”
“这里是天神町,再往前不远了,右边是源范赖的墓地……”
大概怕鬼贯又乱接腔而扫兴吧,司机忽然住口不语了。后视镜里的鬼贯警部面露苦笑。
远处左首边,有一座黑黢黢的杉树林。车子驶入侧道,大约一公里的地方,车速慢了下来。这里是滨松区边远的郊外。路面上也没有铺上柏油,一下雨,道路就泥泞得不得了。麦田中有一座旁边建着铁塔的建筑物。
“那就是滨松广播电台,大蒲町就是这一带。”
“能否到那边的农家问一下,鳅泽家在什么地方?”鬼贯警部望着错落有致的住宅,对司机哀求道。
不久,司机回来报告说:“先生,这户农家后面,好像就是鳅泽家。”
鬼贯警部下了车,付了车费,出租车掉头离去了。
“终于能够见到揪泽了!……”鬼贯警部极力想冷静下来,但内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请坐!……”鳅泽俊介延客入厅。
眼前这位戴着近视眼镜的、专攻国文学的青年,瘦削、皮肤白皙,一身蓝色的衣服,恰到好处地衬出他的儒雅。
他请鬼贯坐下的椅子,红色天鹅绒侧面都破了,露出里面木屑状的填充物。鬼贯想起丹那以前,拜访这位副教授的时候,回来的时候,长裤上还沾着木屑。于是,坐下时不免略带踌躇。
“真不好意思,在你专心研究之时再三打扰……”
“不……没关系。”鳅泽的个性似乎很随和,立刻回答道。
“我想,你也能够想象得到,我要问的事情吧!”鬼贯警部笑着说,“就是有关曾我吾一的行动。”
“十月二十九日的那件事?”
“不错。当天你和曾我吾一,一起吃了午饭,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吗?”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刑警先生曾经一再仔细问过。”鳅泽俊介微笑着回答。他一笑,眼角眉梢便堆满笑容,更显得和善了,“我们在教员休息室里讨论,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我送他到车站的路上,我们还继续讨论着。”
“你们谈的是密尔?”
“不……是边沁。结果到了车站,还是没有得出结论,于是就一起进餐厅,一边吃午饭,一边继续扯谈。”
“原来如此。那么,提起这个话题的是谁?”鬼贯警部笑着问道。
副教授思索片刻,似乎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这……我们是在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谈到边沁的。”
“这么说,不讨论边沁,你们就不会一起上街了?”
“是的……”鳅泽俊介似乎不懂鬼贯警部话里的意思,回答得有些含糊。
“曾我吾一先生回东京的时候,你每次都会送他吗?还是因为当天讨论了问题,才一起去车站的?”
“不,平常都是在教员休息室里,打个招呼就分开了。因为再过一个星期又能碰面,送行的话,未免太夸张了。”
“还有一件事请教,你们出去散步时,是你比较积极想去,还是曾我积极邀请你?”
曾我吾一如果想利用鳅泽俊介,作为自己伪造不在现场证明的证人,应该会积极主动的,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鬼贯警部就是想确认这一点。
但是,毕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所以,鳅泽俊介的记忆,好像已经模糊了,被问得都快回答不出来了。
“这个嘛……可能也不是哪一方主动积极,只是有一方说‘要走吗’,另一方说‘好吧’,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明白了。”鬼贯警部点了点头,然后面色凝重地对鳅泽俊介说道,“对了,我想请教稍微详细些的问题,如果你已经忘记了,也请直接回答‘我忘记了’。”
“没有问题。”鳅泽俊介微微点了点头。
“吃午饭大概花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左右吧。”
“记得离开餐厅的时间吗?”
“是的,是下午一点十五分。”
“原来如此……但是,你记得可真准确!”
“被问过好几次,当然不会忘了。”
“只有这个理由?”
由于鬼贯警部神情严肃,鳅泽俊介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只剩下苍白。
“这事儿还有些突然呢。曾我吾一当时说:‘我搭乘的“燕子号”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现在一点了吧?’听他这么一问,我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是一点十五分了。他的手表慢了,苦笑着说道:‘恐怕现在都赶不上车了。’我对当时的场景,印象很深刻。于是,立刻起身走出店门口,到车站前面,刚好是一点二十分。”
“这个时间又是怎么确认的呢?”
“车站检票口上的大钟。曾我教授当时说:‘就留两分钟买票,并冲到站台上,时间恐怕不够了。’这句话惹得我也条件反射地,望了一眼时钟,当时确实是一点二十分。”
鳅泽俊介的证言,还是没有差异。只要曾我吾一当日一点二十分的时候,在滨松车站检票口是事实,就算有杀害汤田的凶器,和濑山孝显的尸骨,有这两样证物,也无法判定他就是凶手!
俗话说:“下颌方正宽阔的人较有耐性。”以鬼贯警部的性格来说,这种说法确实有根据。因为,下颌比一般人大一倍的鬼贯警部,确实有足够的耐性,而且还很有毅力,再加上数倍于别人的努力,经常会在别人都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终于解决了事件。
因此,现在的他也同样不死心,文学士三言两语的简洁发言,并不能够让自己满足,他一边为自己频繁打扰鳅泽俊介做学问,而向对方表示了歉意;一边继续执拗地追问:“你只是看了车站的时钟?”
“是的。”
“那么,假定——这纯粹只是假定——车站的大时钟不准确,曾我吾一也知道钟不准,故意引导你看那个钟,那么,一点二十分的时间,也并非绝对啊。”
“你忘了餐厅的时钟了。我们是因为那个钟,已经指向一点十五分,才匆匆离开的。之后,徒步大约五分钟,到了检票口,这才分手的。而当时车站的大钟,正指着一点二十分。所以,说车站的大钟不准确,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只是假定而已。但是实际上,你虽然看过餐厅和车站的钟,却没有看自己的手表?”
鳅泽俊介显然不太认同鬼贯警部的假设,但仍客气地回答:“是的,无巧不成书。我当时穿着大衣,卷袖口很麻烦。”
“托你的福,现在一切都淸楚了,如此,只能认为曾我吾一,确实是淸白无辜的。”
鬼贯警部很郑重地道了谢,但内心却觉得:有必要到车站和餐厅,再去看一看。能否使这两个钟的指针加快,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但是,若不如此解释,将无法否定曾我吾一那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
“对了,鳅泽先生,你们是在哪一家餐厅吃午饭的?”
“车站前的白梅西餐厅。”
“味道怎么样?我也想去试试看。”
“鸡肉料理相当不错,用的好像是名古屋的鸡。”他慌忙补上一句,这也许是餐厅本身的宣传用语。
曾我吾一所提供的不在现场的证明,一定是在哪儿,用了一叶障目的手法,这一点让鬼贯警部产生了错觉。只要找出这一点,绝对能一举推翻,他精心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尽管如此,鬼贯警部在滨松的调查,仍旧一无所获。车站检票口上方的时钟,和餐厅墉上的时钟都很准,“白梅”的柜台服务员和女服务员们,也都清楚地记得,那两个人离开的时间。因为,当时曾我吾一曾问过一个女服务员“时钟是否准确”,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在讲台授课的人,不可能不戴手表,曾我吾一却还特意问女服务员,时钟的准确与否,这足以证明,他有作伪的企图。但可笑的是,鬼贯警部的这一趟出差,只是再确认了一次,曾我吾一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而已!
回程还得再花上七个小时,鬼贯警部可不想当傻瓜。所以,他在售票窗口问是否有快车,所幸,售票员回答说,正好有一班“雾岛”号列车。鬼贯警部买了车票,快步走过检票口。
来到月台上的时候,快车已经进站,只停靠五分钟。滨松是乐器产地,月台上一位口琴姑娘,正在兜售奖章形状的口琴。鬼贯警部想起丹那对孩子的疼爱,就买了一支,准备带给丹那。他把手肘支在车窗架上,手掌托腮,疲倦的眼眸,凝望着这个让自己花了好几小时的小城。今天一大早,为了搭自东京车站开出的第一班电车,他三点半就起床,当然累得差不多垮了。
鬼贯警部很希望尽快回家,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蒙头大睡。他在心里盘算着,“雾岛”号列车抵达东京的时间。他起身,从放在网架上的公事包里,掏出列车时刻表,一看,不巧那是旧的时刻表,没有这班列车。他不满地咂了咂舌,只得又起身拿下公事包,找出这个月才刊行的新时刻表。
“雾岛”号抵达东京,是十七点二十五分,到办公室转一圈再回家,八点以前就能洗个师傅的热水澡了。在这之前,还得忍耐六个半小时。
世间有各种有着怪异嗜好的人,有人会为新出的每一期时刻表雀跃,就像买杂志一样,每期必买;有人半夜醒来时,会翻开枕畔的列车时刻表,确定哪一趟列车,现在驶过东海道的哪一个车站,才能再安心睡下;还有的人,热衷于搜集背面漏印了编号的时刻表。鬼贯当然算不上这种偏执狂。但能推翻曾我吾一伪造的不在场证明,还是在于对时刻表,有着特殊的兴趣和爱好!
将新旧两本时刻表放在膝上,看着两个封面时,鬼贯忽然注意到,一件奇妙的事情:那就是,每当新旧时刻表交换时,必然会发生的奇妙现象。
看旧时刻表,上行的“雾岛”号列车,是上午十点三十分,从九州的鹿儿岛车站开出,十五点零四分驶出熊本车站,十九点五十五分驶出门司车站,离开九州。二十点十四分驶出下关车站。然后并入山阳本线,二十二点三十一分,自德山车站开出,二十三点五十六分驶出岩国,四分钟后是第二天。零时四十二分,驶入广岛车站。
但是,新时刻表上的“雾岛”号,十二点五十分自九州鹿儿岛开出,十七点十五分驶出熊本,二十一点十六分驶出门司,二十一点三十二分驶出下关,自此离开九州,进入本岛。二十三点四十分驶出德山站,零时四十九分驶出岩国,一点三十分驶入广岛车站。
假定今天是列车依照旧时刻表,行驶的最后一天,十月三十一日的“雾岛”号,是十点三十分驶出鹿儿岛车站的,半夜二十三点五十六分驶出岩国。但因为四分钟后,就是十一月一日,列车必须按照新时刻表的时间来运转。如此一来,就会发生一件奇特的事情。也就是说,旧时刻表和新时刻表转换时,两列“雾岛”号的位置。
为了便于比较,鬼贯警部特地列出了一个表:
依照新时刻表行驶的“雾岛”号,是二十三点四十分驶出德山车站,大约一个小时十分钟后,停靠在岩国车站的月台前。根据间隔的距离和列车运行速度推算,凌晨零时零分,新“雾岛”号应该正行驶于岩田到柳井之间;但是,旧“雾岛”号在相同的时间段里,却是驶出岩国车站,大约一、二公里的地方。换个话说,依旧时刻表行驶的“雾岛”号列车,必须在变更为新时刻表的瞬间,后退二十三点五公里。这种矛盾的现象,国铁当局如何解决,这实在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一发现这个疑问,鬼贯警部总是坐不住了。所以,他马上想起能解开这个谜题的,东京铁道管理局的一位朋友。
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声,紧接着减缓速度,几分钟后,“雾岛”号马上就要到达静冈车站了。
出了东京车站,沿着都电路线走过警卫室,就是木结构两层楼建筑的东京铁道管理局。鬼贯警部奋力挤过人群,站在门口。直面服务台的警卫,那一脸傲慢的神色,这也是政府机构少不了的特征。
“我是警察,想见一见驾驶部列车课的斋藤先生。”
警卫看了一眼时钟,嘴里说着“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说不定已经走了”,但仍然替鬼贯警部打电话询问。
“他还在,在这条走廊右转,尽头的房间。”警卫冷冷地说道,给了他一张登记着入门时间的卡片,然后缩着背,蹲下来烤火。
挂着“列车课”牌子的房间还亮着灯,两、三位职员仍对着桌子忙碌着。桌上摆着账册,房间角落里,摆着钢材质地的资料柜,实在是一个很刻板的办公室。
推开玻璃门时,听到声响的斋藤回过头来,认出鬼贯警部后,面露微笑。这位昔日的斋藤准尉,才十年不见,已经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头顶的毛发少得惊人。
“怎么突然来找我呢?”寒暄过后,斋藤问道。
“我有一点疑问想要请教。像干我们这一行的,每次碰到疑问,总希望尽快解决,没办法啰!”
“嗯……靠过来一点儿。这种季节,一到傍晚,就冷得受不了。抱歉,送茶的小弟已经下班了,也准备不了茶水……”
“没关系。我常在列车时刻表上,看到铁道管理局的名称……”
“你不会想说,这地方怎么那么脏吧?”斋藤咧开嘴,大笑出声。
“不!……事实上,我是想说,今天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鬼贯警部笑着说。
“你也看到了,这里很无聊。不过,二楼却有相当有趣的地方,若要打电话,只要拿起话简,立刻就可接通东海道线,各车站站长的电话。”
“时刻表是由你负责编印的?”
“不,我并没有参与。但是,像这次一样,大幅度修订新时刻表,就很麻烦呢!尤其支线各车站的站长,更是抱怨不断!……”
斋藤说着,用火箱夹出一块烧红的煤炭,点着香烟,再把碳放回炉内,关上炉门。里面立刻传出煤炭塌落的声响。
“编制复杂的列车时刻,从技术层面而言,一定是很麻烦的。每次看那些时刻表时,我都十分佩服——居然能够不出一点儿错!”
“不,其实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难。”吐出一口灰色的烟雾后,斋藤接着说道,“我曾经编印过临时的列车时刻表,比如,每年年初或年底的返乡专车,或滑雪列车,如果是夏季,则为登山列车。但还是免不了出错,最主要的原因,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专家,有这样的意识,反而容易出错。”
“那不是很困扰吗?”
“不过,世间就是有许多与众不同的人物!……”斋藤笑着说,“有一位把阅读列车时刻表,当成无上爱好的女大学生,常到我们这里玩儿。我们是为了吃这碗饭,而不得不看的数宇,她却纯粹出自兴趣。这位女学生看到正在编制的时刻表,忽然尖着嗓子说道:‘叔叔,这里错了呀。’我们慌忙仔细调査,果然是错了。由于经常如此,上面的那些人,都不好意思了。我看,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替她申请个运输大臣奖,或什么奖的了!……”说着,斋藤将烟屁股捺熄在火炉旁,笑着说,“对了,你想问什么?”
“我想,这也是编制新时刻表时的问题……”
鬼贯说了一遍,他在列车上想到的疑问时,斋藤又点着一支烟,边颔首边听。
“这问题很有意思!……除了我们这一行的人之外,除非对交通问题非常有兴趣,否则不可能想到这一点。但是,鬼贯,其实这问题很容易解决。”斋藤淡淡地说,“第一,虽说转换为新时刻表,但并非从十一月一日凌晨零时起,一切列车都依新时刻表行驶。如果这样,确实会如你所说,‘雾岛’号必须在眨眼之间,倒退二十三点五公里。不仅这样,应该还有许多其他列车也得这样。”
“嗯。”
“但是,十一月一日,换成新时刻表,是指该日开出的列车,依照新时刻表行驶。所以,假设你刚才想到的疑问存在,那么,列车管理局的应对方式会是,十月三十一日从鹿儿岛开出的‘雾岛’号,在二十三点五十六分驶出岩国车站,之后一直到东京车站为止,都依旧时刻表时间行驶。但十一月一日驶出鹿儿岛车站的‘雾岛’号列车,当然就依新时刻表行驶了。”
“谢谢,我终于明白了。”鬼贯侧着脸望着火炉,脸上浮现无法释然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标识性的宽大的下颌,指向好友的方向,接着说,“如此一来,十一月一日岂不是要出现已更换新时刻表的前提下,列车仍然出现依旧时刻表行驶的矛盾?……如果有旅客不知道这个情况,依照新时刻表的时间赶往车站,岂不是要白等好几个小时?”
“嗯,在大幅度修订时,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过,十一月一日却没有这样的情形。”
“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这只是假设而已。事实上,十月三十一日自鹿儿岛开出的‘雾岛’号列车,理论上虽仍然依照旧时刻行驶,实际上却已依新时刻表时间运行了。所以,想搭乘十一月一日‘雾岛’号的山阳线、东海道线的旅客,只要依时间,到车站候车,一定不会白等。”
“哦?……”
“在大幅度修订时,长途列车通常在三、四天之前,就已经依照新时刻表的时间行驶了。”
“三、四天?”
“不错。以这次的情况来说,‘雾岛’号列车从十月二十八日开始,就已经依照新时刻表的时间行驶了。”
瞬间,遮蔽在鬼贯警部眼前的半透明镜片消失了,他看清楚了一切的诡计,深深呼了一口气,之后过了很久,他连身体也动不了!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请便。”斋藤讶异地瞥了鬼贯警部一眼,拿过电话。
鬼贯警部指尖用力,一一拨着号码。电话那头的丹那刑警,儿乎立刻接听了,他一定正等得不耐烦。
“我是丹那。怎么了?”
“曾我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推翻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丹那刑警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我,而是好不容易才……”鬼贯警部感到很难堪,自己为什么会上这么单纯的诡计的当?
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头脑似乎变得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