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琅将那张照片保存,一点都没觉得违和感太重,自顾自地欣赏了半天。似是觉得一个人观赏这张“艺术品”太寂寞,南琅指尖动了动,把照片发给了周叶。
—【配不配?】
深夜两点,周叶没回复。
南琅也没等,发送出去后,将手机插上充电。而后盖好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后,周叶已经回复她了。
周叶:【?】
周叶:【这又是在对着谁犯病?】
南琅沉默了一会儿,不打算理这位审美严重降级的女人,掀开被子下床,到浴室里洗漱。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南琅感叹了下自己的国外作息,挑起一缕自己的头发,心想再这么熬夜下去头发会不会掉光。她猛地激灵了下,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外面天气正好,浅金色的阳光从飘窗里斜进来几缕,映照在地板上,光线里有微尘颗粒在浮动。
南琅习惯性的点开外卖软件,注意到外面的晴天,又将手机放下了。她从衣柜里挑了套衣服,把睡衣换下,戴上个鸭舌帽口罩便出门了。
对门安安静静。
这个时间点,那人应该正在上班。南琅收回视线,下电梯后,在小区里闲逛溜达。
今天是工作日,小区里人很多,大多都是散步玩耍是老人和小孩,清湖旁还有几个老人在下棋。注意到超市附近有个卖煎饼的摊子,南琅走了过去。
南琅:“多少钱一个啊?”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皱纹很多,手上也布满了茧子:“加肠七块,不加肠六块。”
南琅:“那我要个加肠的。”
这个摊子很小,一眼就能看其全貌。上面摆放着专门摊饼的铁锅,几盒鸡蛋还有各种调料。东西很多,看着却很卫生。
南琅后退几步,躲开了那股油烟味。
拿过煎饼后,南琅从随身拎着的古棕色小包里递了张现金,阿姨跟她找回了零钱。注意到今天的日期,南琅没回到楼上,咬了口煎饼后,在电话里通知周叶过来一趟。
周叶:“干嘛?”
南琅:“提车。”
周叶十分钟后过来了。
南琅的煎饼还没吃完,坐上副驾驶上,车里飘着一股葱花和鸡蛋的香味。周叶瞥了一眼:“你不是从来不吃路边摊的东西么?”
南琅开了车窗,懒洋洋窝在车座上:“尝尝鲜。”
路上,南琅又提起照片的事:“我昨天给你发的照片,你认真回答,到底配不配?”
周叶嘶了一声,神色复杂:“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像什么吗?”
没等南琅问,周叶主动道:“就像一个没有糖吃的小孩,眼馋了非得蹦着跳着去抢别人嘴里的,还非得问问别人这糖甜不甜,至于吗?”
南琅抬眼:“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
周叶:“是你的还需要PS吗?”
“……”
南琅沉默了一阵,打算说点别的事,将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绕过时,手机叮了一声,是付晚迟来的消息。
付晚发的语音,少女的嗓音很甜:“谢谢姐姐,这道题我会了。”
车里没放音乐。
这个没超过三秒的语音来回放了四五遍。
南琅在路边找了个垃圾桶,把装煎饼的袋子仍掉,回到车里后,发了个比这更嗲更腻的语音:“不用客气,有空来找姐姐玩哦。”
下一句。
“姐姐随时都有空的。”
周叶对她这种上一秒还在PS和其他人的合照,下一秒又自称姐姐勾引其他小妹妹的行为表示非常不赞同:“南琅,你好滥情啊。”
“这也叫滥情啊?”
南琅收起手机,浅蓝色的眸子泛着光,唇角慢慢悠悠勾起。
“这叫博爱。”
-
北市协和医院。
午休时间不接诊,姜初瑾坐在诊室桌前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权威的医学方面的书。书上是各种人体器官的构造图以及密密麻麻的英文,普通人看一眼都头疼,姜初瑾却看的津津有味。
一位护士突然进来,急忙地打断:“姜医生,三号病房有个病人按铃,情况比较紧急,李医生没在,你帮忙去看一下吧!”
姜初瑾合上书:“好。”
三号病房是个专门看护重症病人的房间,里面的病人所患的多为白血病之类的难以治愈的疾病。姜初瑾跟着护士推开门进去,里面有个病人急急忙忙道:“医生啊,快看看这个人,他情况很不好!”
姜初瑾走到一个病床前,医用口罩没遮住的那双黑眸里,沉着而冷静。病人闭着眼,肌肉痉挛,手脚都明显的抽搐着,手臂下淡青色的血管突突地跳,整个人与癫痫的症状有些相似。姜初瑾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还在发着热。
姜初瑾没接触过这个病人,通过这个症状大概猜测着:“尿毒症?”
护士翻出了这位病人的病历本:“对,前几天刚做过透析治疗。”
姜初瑾:“抽搐多久了?”
护士:“……两分钟左右吧。”
姜初瑾:“血肌酐多少?”
护士:“1623。”
“那真是有点高了。”姜初瑾喃喃着,又问道:“他这几天有在补钙吗?”
护士连连点头:“有的,他这个病发现的比较晚,李医生给他做完透析后开了补钙的药,他也一直听话有好好在吃的。”
隔壁是病人证明:“对,确实有在吃。”
护士刚来医院不久,看着病床上不住抽搐的病人,眼里满是焦急,却也找不到其他原因:“姜医生,他这该不会是手术感染了,或者是引发其他神经性疾病了吧?”
“尿毒症脑病,有毒素在大脑里蓄积对大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姜初瑾模样沉静,语速缓慢低淡,带着莫名的安全感:“先打个镇定剂让他安定下来。”
姜初瑾给这位病人打了镇定剂后,出了病房正好遇到了恰好拿了资料回来的李医生。姜初瑾给他讲了下病人的基本情况,表示已经缓解了许多,李医生连连道谢:“我真不应该这时候去拿资料的,要是你没在可怎么办啊。”
姜初瑾笑了下,细长眸子微弯:“我也没做什么,李医生快去看看病人吧。”
李医生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现在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好了。”
午休时间还没过去,姜初瑾回到诊疗室里,再度翻开那本书看,又被打断了。以为又是哪个病人突发急症,姜初瑾抬眼,对上了付早激动的脸。
付早:“快看热搜第一,有个流量小生被拍到恋情了!”
姜初瑾:“……”
付早:“女方竟然被扒出已经和别的男人结婚了,这算出轨吧?!”
姜初瑾:“……”
她对此花边新闻没什么兴趣,看到付早这张脸后,莫名想到付晚问南琅物理题的事:“你妹妹回家了吗?”
“回了,”付早注意力不在这个话题上,漫不经心道:“她高中学校在老家那个县城里,不回家怎么学习?”
姜初瑾哦了声。
付早:“怎么了吗?”
姜初瑾本来想告知下南琅的事情,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没什么。”
-
南琅从周叶那儿要到了房东的微信,转了租金给对方。房东虽说不在意这点钱,对自己的私人东西却格外讲究,千叮咛万嘱咐南琅一定要好好对待他家里的每一寸空间。
南琅本就是个爱干净的人,被房东唠叨的也有些烦。
面上笑眯眯打字:【好的,我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琅盘算了下时间,刚刚好租来这片小区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多月里,南琅最常干的事情就是独自在空荡的房子里刷剧,她想了想,决定搞个party热闹一下,顺便庆祝自己回国。
除开以前的高中同学外,南琅几乎在国内不认识什么人。
对门的姜医生算上一个。
南琅思考了两秒,决定放弃邀请这位了,毕竟那人平常一副冷冰冰对什么都不爱搭理的样子,应该也不太喜欢热闹。
南琅让周叶叫了一群她认识的人来。
顺道联系了下曾经玩得好的同学。
那些同学在学生时期基本都是老师眼里的钉子户,当年跟着南琅“出生入死”,没少被老师抓现行。
南琅是高二下半年出国的,与他们也就不超过两年的同窗情谊,本以为在群里冒泡后会无人应答,出乎意料的呼声还挺高。
-南姐!
-大哥回国了?!
-真的是我大哥吗?
-南姐,我真是想死你了,你出国这几年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嘤嘤嘤。
-大哥你还记得我不,之前跟着你装学生干部溜出校门正好被班主任抓到了那件事总该记得吧……
南琅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串聊天记录,觉得这些人真是从高中闲到了现在,这么久远无聊的事情竟都还记得。她指尖动了动,还没想好回复什么,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南琅,是南琅吧,这个电话号码没打错吧!”
南琅:“你是?”
电话那头:“胡洛凯!”
“噢,”南琅:“胡洛凯啊。”
胡洛凯生怕她没想起来:“就是跟你一起溜出校门被老师抓包的那个!”
“……”南琅平静道:“有事吗?”
“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听周叶说你都回来一个月了!”
两人早就没了之前的熟捻,南琅没多解释,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烦,轻嗯了声。
胡洛凯没听出来,似乎还和高中一样傻里傻气,摇头晃脑着说:“当时真是修罗场啊……”
南琅:“……”
胡洛凯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这么深刻,完全是因为当初南琅的几句话。
少女当时还是规规矩矩的黑发,素颜没化妆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漂亮的惹人注目。她穿着蓝白校服,手臂上套着从班长那里偷来的红袖章,面对老师的质问,没有任何不惧:“老师,你不在学校,我们要不到请假条,所以不得已才这样的。”
老师:“那还是我的错了?”
“确实是,”南琅道:“冰淇淋新品还有半小时就售完了,老师已经拖过我们后腿一次,就别堵在校门口拖第二次了吧。”
胡洛凯当时就石化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女同学,只知道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里没有一句真理,却仍给人一种全天下唯她独尊的气势。
胡洛凯还在忆往昔:“姐,你当时是真牛逼……”
“胡洛凯,”南琅喊了遍他的名字,语气半点不客气:“你怎么总长个头不长脑子呢,猴年马月的事情你总跟我讲这个干嘛,我是不是应该找人缝朵大红花戴在你的脑门上彰显下你的记忆力好啊。”
“多吃点核桃补补你的脑子,智商都缺陷了……”
这么多年不见,女同学脾气似乎更暴躁了,像个炸.弹一点就燃。胡洛凯一米八的大个头,也不敢多吱声,只得默默听着。
竟然还听出了几分亲切感。
但电话那头没说几句。
南琅声音戛然而止,仿佛瞬间收敛了所有爪牙,掩饰住张扬不羁的本质,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嗓音也低低柔柔的,像蛋糕上的甜奶油。
“姜医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