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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的感染下也跟着认真起来。

枣园初具规模之后,江逸原本担心会有牛羊来这边搞破坏,起初的几天还跟家里人轮流去看守。

没成想,那些牧民们听说种这些树可以结果子做吃食,还能当药材卖之后,不用江逸提醒,他们自发地就约束起自家的牛羊来,甚至还会自发地驱赶凑近枣园的鸟雀。

他们还利用放牧的机会奔走相告,没两天附近的牧民包括家里的孩子都知道了这件事,每每路过,都是带着敬畏的目光看这片枣园以及看守枣园的江家人。

这下,根本不用专门去看了。

苏白生笑着点点江逸的脑袋,调侃道:“聪明过头,小人之心了吧?”

江逸嘿嘿一笑,“草原人民真淳朴哈!”虽然嘴上开着玩笑,江逸心里却是震惊又感动,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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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池宴给家里写了信,跟云舒和大海兄弟说了这边的情况,同时代替苏白生嘱咐他们一些日常生活事宜,又毫不做作地表达了长辈和兄弟们的关切之情。

原本只是一封联络感情的家书,云舒却往深里想了一层。

又一个月之后,正是枣花飘香、蜂蝶飞舞的时候,大宁卫所北城区的“江宅”迎来了两位亲戚——江二柱和王小五。

彼时全家都到枣园去了,有的为了写生,有的为了干活,有的就是跑去玩。因为江逸起得迟了(实际没不迟过),所以家里只有他自己。

“二柱哥,小五,你们来了?!”江逸心里的高兴可不是装出来的。

“小逸,我们给你捎来些东西。”王小五眨着星星眼看江逸,脑子里全是粉红泡泡——又见到男神了,小逸还是这么棒!

见到亲人固然喜悦,最让江逸惊喜的还是江二柱随即从车篷里抱出来的木头箱子。

江二柱把箱子墩在江逸跟前,故作不满地说:“为了给你捎这十箱东西,我跟你嫂子可吃了大苦了,这冷喝喝的天有车篷不能进,还能窝在外面赶车睡觉,你说吧,小逸,怎么补偿哥哥我?”

江逸眼睛直直地盯在那一摞箱子上,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难以置信地问:“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江二柱抱着手臂,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你想的哪样啊?先说说补偿的事罢。”

王小五却是不满,把江二柱拉到一边,皱着眉头说:“帮江小秀才做事我是自愿的,才不要什么补偿。”

“别,嫂子,这补偿我得给,真给!”江逸立马换上一副爽快的样子,无比欢喜又无比感激地说,“二柱哥,小五嫂子,你们可是帮了大忙了。”

那是蜂箱啊,是于老头当亲儿子养着的蜂箱!

“云舒让你们送来的?”

王小五点点头,看着江逸的眼睛一眨不眨。

江二柱吃味,把自家媳妇往身边一搂,对江逸痞痞地说:“不光是这十箱东西,就连我们也是苏先生‘送’过来的。”

江逸一时没明白过来。

王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今中原战乱,我那个赶车的活计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我听云舒说你又在这边弄了个枣园,就想着过来看看……小逸,那什么,你别为难,我……”

王小五说着说着,自己就不说下去了,涨红了脸。

江逸赶紧抓住他的手,笑道:“自家人,你们不嫌边疆苦寒肯来同我们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爹跟小爹也一准高兴。”

说着,他又看向江二柱,“大伯和大娘那边可说好了?”

江二柱点头,“就是我爹让我过来的,出发前嘱咐了我八百遍要多多干活,帮你分担。我娘原本还有点舍不得,可是一说到你头上,人家那话风立马就变了——江小逸,我算看出来了,我爹就是你亲大伯,我娘就是你亲娘,我媳妇就更别说了,放着家里的枣园子不愿去,一门心思地就想来找你——你说你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还有啥?啊?”

江逸得瑟地摸了把脑袋,哼笑一声,挑衅道:“就是长得好看,这还不够么?”

江二柱扑哧一笑,抱拳道:“行,我服了。”

江逸也跟着笑了,把他们俩领进屋里,倒了茶水,说道:“二柱哥,你别嫌我怠慢,你们俩坐着,我去外面叫苏云起回来,这几箱子蜂可得赶紧安置,不能就这么放着——说起来,这一路上带过来也不省事吧?刚才光顾着高兴了,这时候才想到还得找个会养蜂的!”

江二柱挑眉,“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了?你以为这一路上我们是怎么过来的?这十箱子的蜂不用吃喝?”

江逸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二柱哥,亲哥,莫非你还会养蜂不成?”

江二柱喝着茶水,悠哉悠哉地说:“我可没那耐心……有人会呀!”

江逸立马将视线转到王小五身上,王小五腼腆地笑了,“我也是刚学,李师父说勉强出师吧……小逸,我试着来,你别嫌弃。”

“不,决不嫌弃,尽管试,咱家枣园大,枣树多,不怕试!”江逸乐得都没形了。

第160章乌木提亲

五月,正是沙枣树花期正盛的时候,这十箱蜜蜂来得正是时候。不仅是蜂,还有会养蜂的技术人才,简直不能更周到。

江逸知道,归根到底要感谢云舒的周到。

他跟王小五商量着把这些勤劳的小东西们安置在枣园里。

在这个过程中江逸发现王小五那副无害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缜密又果断的心,尤其在他擅长的领域,从不啬吝展现自己的才能。

这样的人,用来赶车真是浪费了。好在,现在算是放对了地方。

再说江二柱,凭着做伙计时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经验,从前听来的看来的以及自己亲身经历的,都已经内化成了他的交际技巧,无论是和附近牧民打交道,或者在城里找人工跑手续简直是一把好手。

江逸更乐了,说起来他们家还真少个这样的人,这下就妥了。

要说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附近的鸟了。

河流下游的滩涂和湖泊是北边禽类的重要繁殖地,这地方的鸟实在是太多了,种类多,数量也多。

从前沙枣树东一棵西一棵歪瓜咧枣不景气的时候,它们兴许还看不上,如今江逸种了这么一大片,精心照顾着,枝强叶壮的,可不就被盯上了嘛。

尤其是一种红嘴鸟,当地叫“点颏儿”的,专啄花芯吃,一来就是一群,杀伤力极大。

这鸟还机灵得很,有人赶时它们就躲得远远的,等人走了它们就呼啦啦地扑上来——总不能一天到晚守着吧?就算他们愿意花工夫守着,可一个人才能看住多大地方?守得了这处守不了那处。

江逸愁得嘴上都起泡了。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配些杀鸟的药喷在花上得了,可是枣林挨着河边,不光是鸟兽,就连附近的牧民都是从这条河里取水饮用,这种方法肯定不行。

苏云起心疼他,私下里没少跟两位长辈商量法子,甚至还向附近的牧民们讨教经验,最后终于让他想出一个虽然费力,却十分有效的方法。

他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拔草蔓、割苇子,编出来一片片薄薄的草网。然后效仿着曾经抗击蝗灾时的样子,用柱子支了起来。

江逸看着上面一个个拳着大小的洞,不确定地说:“这能行么?”就像个屏风似的,顶也没有,好像什么也拦不住的样子。

苏云起淡定地笑笑,相对保守地说:“试试吧!”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他说试试的时候,至少会有八分把握能成。

于是,江逸真就安心了,那天晚上睡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次日。

一大早,江逸还在梦中的时候,就被外面小宝兴奋的叫声吵醒了。

苏云起把他往怀里拢了拢,用手掌掩住耳朵,温声道:“再睡会儿吧。”

江逸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大亮的天色,又看看身边的人,既惊讶又开心——记忆中,很少有他起床后苏云起还在的时候,甚至包括刚成亲那会儿。

虽然此刻他衣冠整齐,显然是起来过了,可江逸还是开心。

“你没出去呀!”江逸的声调不自觉就放软了,脸上也带着腻人的笑。

那眼神,那声调,勾得苏云起心神一动,反正江逸那样问也不是为了要到答案,于是干脆什么都没说,而是把人压在身下,好好地亲热了一番。

许久过好,江逸平息着凌乱的凌乱的气息,脸上的笑怎么也遮掩不住。

小宝还在外面兴奋地叫着,要不是夏荷拦着,恐怕他就要跑到屋里来闹了。

江逸推推苏云起,“起来吧!什么事小宝这么高兴?”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苏云起坐直身子,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外袍,云淡风轻地说。

可是,江逸分明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了名为“得意”的情绪。

江逸忍住笑意,心下明白了几分。

等到收拾妥当,吃了早饭,被苏云起拉到枣园,江逸才最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苏云起的法子果然奏效了。

眼前那张看似破破烂烂的网上零零散散地挂着十几只“点颏儿”,有的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有的被草网缠着爪子或翅膀,一边嘶声啼叫一边奋力挣扎。

小宝也跟着过来,同等在这里的小十三汇合。

两个孩子拿着网兜,一个个套下那些还没死的鸟,然后交给小川,小川一边神态自然地说着“哎呀,应该活不成了”一边使了力道,悄悄捏死。

小六在旁边乐呵呵地把一只只鸟尸放进箩筐里,对两个孩子说:“今儿中午咱们就吃烤小鸟吧,六叔的手艺可好了!”

小宝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不是‘六叔’,是姐夫。”

小十三又说道:“可是我要叫六叔。”

小宝“哦”了一声,又看向小六,更加认真地问:“所以说,姐夫只会烤给小十三,不烤给小宝吗?”

小六:“呃……”

江逸仿佛看到一大滴冷汗从小六额头划下来,咚地一声,砸到地上。

呵呵,得罪小舅子什么的……江逸十分不厚着地笑了。

小宝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扔掉网兜,跑到江逸跟前,委屈地把脸埋到他怀里。

小十三也跟着跑过来,拉着小宝的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如果六叔不烤给小宝的话,十三也不吃了。”

小宝转过脸露出一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小十三重重地点点头。

江逸忍俊不禁,点点小家伙的脑袋,教育道:“小傻瓜,如果真有这种情况,你不仅要吃,还要多拿几个,然后再分给小宝,这样的话你们不是都能吃到了吗?”

小宝和小十三看看江逸又彼此对视一眼——真的耶!有一个人拿到然后再平分!

从这一刻起,孩子们学会了丢掉无谓的任性,努力争取实际的利益。

不远处,小六一脸苦相,直给江逸拱手,那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你可帮我说句好话吧,别火上浇油成不?小舅子惹不起,又萌又哭包的小舅子尤其惹不起!

江逸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箩筐里那堆鸟尸——把鸟烤好了再说吧!

于是,那天中午,小六烤得简直不能更卖力,香极了!

事后,江逸问苏云起,看上去形同虚设的草网怎么就真困住那些小鸟了呢?那么大的洞,即使撞上去也是很轻易就能挣脱的。

苏云起解释说,从牧民们口中得知,这种鸟虽然体型小,翅膀却不发达,飞不高,都是从林中穿过,很少有在枝顶直接降落的,所以不用管上边。再者,这种鸟虽聪明,脾气却暴躁,明明耐心些就能挣脱的网子,由于它们胡乱挣扎反而会越套越牢,最终只会力竭而死。

江逸竖直大拇指。

苏云起低下头,侧过脸。

江逸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么了一下。

家里人还好,司空见惯,那些被请来的邻居和帮过忙的牧民们险些惊掉下巴。

江逸就跟没看见似的,心安理得地吃着苏云起递过来的烤小鸟。

江池宴面带微笑,和和气气地招待客人,“趁热吃,凉了肉柴。”

“对,说得对!”

“香啊,额第一次知道这肉恁香!”

有人带头,其他客人很快反应过来,气氛再次变得热络起来。

妈淡!啥大惊小怪的?老子当兵那会儿见得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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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提着礼物上门了。很多,整整两大车,还有活物——十匹体格健壮的马。

江逸心里酸酸的,这小子一走就没亲信,真以为他把这个家忘了。

“逸哥,”这小子第一次叫他,“祖父让我带了礼物,你分给大家罢。”

又指指那“是我的私产,送给逸哥。”

然后从身后的侍从里接过两个盒子,一人一个分给小宝和小十三,“给你们的,不是想穿蒙人的衣服么?额其格亲自做的。”

“额其格?”小十三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呃……呃?”小宝也跟着张张嘴,没说出来。

乌木摸摸小家伙弯弯的辫子,露出一个笑容,“额其格,姐姐,就像夏荷姐姐一样。”

像长姐/姑姑一样的漂亮姐姐做的衣服?!俩小孩无比高兴地收下了。

乌木看了眼某个方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长长扁扁的盒子,交给……江池宴。

江池宴愣了,“给我的?”

乌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