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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着眼睛看江逸,“汉人,就是心软,尤其是女人!”后面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妈的!你特么的才女人!你们全家都女人!

江逸气得涨红了脸,正想着怎么反击,那边苏云起已经不动声色地掷出了手中的石子,直直地朝着首领的马飞去,那叫一个快准狠。

只见那匹皮毛油亮的高头大马一声长嘶,撩起前蹄,直力而起。

首领面色大变,身体前倾,紧抓缰绳,才堪堪稳住身形。尽管没有当众从马背上摔下来,可那匹马却不再安份,一个劲原地乱转,似乎是余痛未消。

首领寒着脸,目光凶恶地看着苏云起,恨声道:“汉人,找死!”

只见他一甩马鞭,赶着跨下的马越过河流,直奔对岸而来。

后面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汗子纷纷跟在他身后,一时间水花飞溅,鸟鸣四起,刚刚安静了片刻的河滩再次热闹起来。

苏云起把江逸和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大海和小川则飞身而起,朝着这边奔来,小六把两个姑娘安排到马车上也朝着这边赶,两位长辈也相护搀扶着,一脸忧色地走过来。

“吁——”首领在离苏云起堪堪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下来,落下的马蹄仿佛下一刻就会踩到苏云起的鼻子。

苏云起眼睛都没眨一下。

首领瞪着一双棕黑色的眼睛,哼道:“倒还有几分胆量,敢打我的马,就得付出代价!”

苏云起勾起唇角,冷场道:“敢侮辱我的人,也得付出代价。”

这时候,大海几人已经赶了过来,拱卫在苏云起身后,皆是一脸无畏之色。

然而,这并不能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对方十几个人,无论从体型上还是从气势上都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尤其是现在,冲突一触即发,他们的眼中分明闪耀着期待和兴奋的光彩。

江逸真心没想闹成这样,尤其是还有孩子和两位姑娘以及长辈们在身边。

他焦急地看向对方首领,不经意间看到马腹上的异样,连忙说道:“你的马生病了!”

首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哼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区区小伤,也值得大惊小怪?”

江逸也跟着笑了,暗地里骂了句:文盲!傻大个!

面上还是作出一副高深笃定的样子,说道:“这可不是伤,是病,如果不及时治可会传染给其他马。”

也赶巧了,刚好跟这匹马同厩的马也出现了同样的病症,首领原本以为是清理马厩的仆从偷懒,让马腹被石子划伤,如今见江逸一说,他竟有些怀疑起来。

江逸见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赶紧趁热打铁,“这可不是小病啊,如果放任下去马肚子会慢慢烂掉的,肠子会露出来。”

他这话当然有些夸张,就是赌首领对这匹马的珍惜程度。

平时看苏云起和大山他们就知道,爱马之人向来把马看得重,尤其是曾经南征北战过的,甚至跟兄弟似的亲密。

眼前的首领当然也不例外,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冲着江逸问道:“既然你说这是病,那你倒说说,这是什么病?”

江逸回忆着当年室友学期实践的案例,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是疥疮,多发于春夏两季天气回暖时,起初只是长在马腹,色白,内有脓水,严重后脓包变大,血水流出,表面看来如同外伤,实则脓水沾染的地方又会长出新的瘤疥。”

随着江逸的讲述,首领的脸色变得愈加严肃,显然,被江逸说中了。

“可有法子治?”首领沉声问道。

江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有的。”

首领从马上下来,走到江逸面前,豪爽地说:“如果你能治好我的马,我就不追究今天的事。”

就等你这句话呢!

江逸心里比了个“V”字,得寸进尺地加了个小要求,“如果我能治好,那匹小马能不能让我带回去?”

首领眉头一皱,江逸赶在他发飙之前抢先说道:“说实话我不是贪图一匹马,我就是见不得如此活生生的一条命在我眼前受折磨,如果你实在不同意那就允许我给他上个夹板小治一下,你看可好?”

首领看了眼那匹瘸了腿八成活不下去的小马,又视线定格在江逸诚恳无害的脸上,开口说道:“不必,这马虽是良种,然而腿断了,即使能活于我也无益了,你要就拿去。”

“一言为定。”江逸高高兴兴地应了声,转身就跑。

首领面色一变,伸手就要捉他,却被苏云起挡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在他们双双示意下,其他人并没动手。

江逸根本不知道这边的冲突,兴冲冲地跑到一棵沙枣树下,拾起一根木棍就开挖。

后面,小宝和小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见江逸停下来挖土,俩小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挖了起来。

“要嫩根,小心别戳到手。”江逸嘱咐道。

“嗯。”小家伙们乖巧地点点头。

另一边,苏云起一个虚晃,躲开首领打过来的拳头,反过来把他逼得后退两步。

首领不仅没生气,反而赞赏地喊了句:“好!”

苏云起抱拳,解释道:“内子不是逃跑,他是寻药去了。”

“内子?”首领看了看江逸瘦弱的小背影,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果然是女人!

苏云起摸摸鼻子,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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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挖出沙枣树的嫩根,在河里洗净了,又用自家带的锅取了清水一起煮,一直煮到外皮泛起,汁出变成棕红色才从火上拿下来,放在河水里冷却。

趁着煎药的工夫,江逸还细致地挑选了三根笔直的木头,把带来的布单扯成条状,脱了鞋子趟过河去给那匹小马做了骨骼固定。

当然,这种事他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苏云起和几个好奇的蒙古小伙一起帮他。

在此期间,蒙族首领就同江池宴和苏白生坐在一起,一边谈些风土人情一边时不时看看江逸的动作。

小宝和小十三一左一右跟在苏白生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首领——确切说是他身上华丽的衣饰。

首领甚至伸出大手摸了摸小家伙们的脑袋,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

两个姑娘一直躲在马车里,首领有所觉察,却也只是一个眼神的工夫,便不再多看。

小川收拾着苏云起捉的鱼,用作料腌上,等着江逸闲下来烤。

大海在苏云起布下的陷阱里提出来一只肥嘟嘟的兔子,正在河边处理。

蒙人小伙们看着手痒,也趁这个机会满河滩地摸鱼捉兔子,动静不小,收获却不大。

首领眯着眼睛看着众人忙碌的景象,感慨地说:“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江池宴和苏白生对视一眼,展颜一笑。

江池宴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尝尝这茶,云南新产的,虽然涩些,却适合惯爱饮酒之人,滋养脾胃。”

首领看着杯中浅棕色的茶水,顿了片刻,便接过来,一口喝尽。

“你们汉人就爱喝茶,还要慢慢喝,我始终不懂。”

“兄台汉话说得甚好。”江池宴状似无意地搭了句。

首领笑笑,视线再次投向远方。

从始至终,双方都没有互通姓名,也没有人开口问,彼此间默契地回避了这一点。

不几时,江逸把镇凉的药汁端给首领,微笑着说:“想来您的马有灵性,定是认人的,这最后一步还得您亲自来,不用喂它,只冲洗患处便好。”

首领回了一笑,便端着那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汁去治马了。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信了江逸,草原上的汉子,信了就是信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当然,倘若最后发现对方是骗他,那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野生的沙枣,药性也大,来回冲洗过两回,原本狰狞的脓包眼看着就见轻了。

不仅首领满意,江逸自己惊喜了一把。

他带些小得意地说:“您回去之后可以让人多挖些沙枣根,要鲜嫩多汁的,放在干净的锅里煎,一日冲洗三次,五日之后就能见效。”

首领点点头,道了声谢。

“还有,您这马平时爱吃方糖吧?病好之前就别喂了。糖是发物,于瘤疥无益。”

首领再次点头,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赞许之色,显然,又让江逸说中了。

感谢自己当年的好奇心,非要跟着室友去马场实(玩)践(耍)——江逸在心里默默地说。

首领看看河对岸绑着夹板和绷带的小马,笑着对苏白生说:“你们汉人不喜欢丫头,我倒觉得丫头不错。”说完,便翻身上马,潇洒地离去。

留下江逸和苏白生两对各具风情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眨啊眨。

江池宴掩眉轻笑,解释道:“他或许是把小逸当成了你的孩子。”

苏云起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两个字——女儿。

“有眼光!”江逸抱着美人小爹的手臂,得意地扬起瘦削的下巴。

苏白生弯起眉眼,显然心情不错。

不明真相的父子俩,都挺高兴哒!

第159章沙枣园

除了这个小插曲,江家人的春游计划还算成功,看到了高贵的丹顶鹤,吃到了美味的烤兔子,还救下一匹受伤的小马驹。

苏云起说这匹小马品种不错,没准跟江逸的小斑点还有些血缘关系。

仿佛为了验证苏云起的话似的,一向见到外来马就会扑上去打架的斑点对待受伤的小马竟然意外地友好,甚至还从远处叼了新鲜的芨芨草给它吃。

江逸一看就乐了,他家斑点可是马王后代,这匹小马没准还是斑点的弟弟呢!

不管是不是,也不管将来它能不能像斑点一样驰骋于草原之上,都影响不了这一刻大家对它的关爱。

大海和小川专门回了一趟家,赶着马拉来一辆平板家,还叫着几个强壮的小伙子,大伙一块把不能动弹的小马驹抬到平板车上,拉回家去。

幸亏小马驹不过一米高,不然这个平板车还不一定够它躺的。

回到家后,江逸给它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马厩,是苏云起专门用木头圈出来的。

在小川的协助下,小宝和小十三承担起来照顾它的责任,甚至包括换药和裹布条这样重要的任务。

当然,有重要的也有琐碎的,比如每天要帮助小马翻身、换干草、喷洒驱虫杀菌的药汁,防止小马驹因为久卧而长热疮。

不管是重要的还是琐碎的任务,两个孩子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除了力气不够需要大人帮忙外,其他都尽力自己完成。没有人抢着做“好的”,也没有人嫌弃“不好的”——江逸一直给他们灌输的观念就是,辛勤劳动就很棒,工作不分三六九等。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再说小马驹,小宝和小十三共同给它起了个名字——三宝,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分歧,这个名字很快就定下来了。

江逸怎么琢磨也算不出“三宝”寓意何在,小宝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我和小十三的马呀,当然要叫我们两个的名字——小十三和小宝,就是‘三宝’!”

苏云起在一旁笑道:“看来我也是想岔了。”

“哦?”江逸来了兴致,“你是怎么想的?”

苏云起从容地说:“小黑熊是第一个,小灰驴是第二个,这个……不就是三宝吗?”

俩小孩听了,眼睛双双亮了起来。

“小对哦!”十三仰头看着苏云起,眼睛里满是崇拜之情,“小黑是大宝,小灰是二宝,小马是三宝!父亲好聪明!”

“咳!”苏云起移开视线,脸上虽然有些小尴尬,心里却泛起来丝丝得意——被儿子夸了……这感觉,挺好。

江逸忍着笑,看着这一大一小,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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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日子还在后头。

江逸的沙枣园计划也是无比地顺利。

作为大宁卫的头号长官,苏白生开个圈地批文的权力还是有的。不过,秉承着谨慎的原则,他还是事先同实际掌权人萧同知商量了一下。

兴许是苏白生这些日子以来的“识趣”让萧同知非常欣赏,他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回报一番,于是,人家墨笔一批,江逸原本只是想作为试验园的一亩沙地,陡然就变成了西拉沐沦河流域的所有浅滩——足足八百里不止啊!

那份批文上并没有苏白生的印章,章程里确实有避嫌的规定,但也更加体现出了萧同知的诚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作为拿捏苏白生的把柄。

从这个角度考虑,这也算是不小的恩惠。江家自然感激,自此彼此间相处更加融洽。

江逸到底没有那么贪心,他只选了一处水肥条件相对好的,沿着河边圈出十来亩水肥较足的土地,砍掉多余的树木,除去杂草,移栽上苏云起带人四处挖来的沙枣苗,算是布置成了一个半天然的沙枣园。

枣园外围种了根深枝密的红柳,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个过程说起来轻易,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光是四处找合适的树种移栽一项,前前后后就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江逸还开玩笑地说:“幸亏这是沙枣树,经得起折腾,要是放在家里那些‘大爷’们身上,指不定就会死给你看了。”

大伙咧开嘴,明显晒黑的脸上挂着肆意的笑。只要有事做,日子就有奔头,人活着就精神。虽然他们没人会说什么大道理,但这份情感的流露却是实实在在的。

江逸的劲头更足了。原本只想着凑合着混两年的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