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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了一遍,“福子和脱鲁忽察尔有几分私交,这件事是他亲自托负的。如今朵颜三卫把宝押在朱棣身上,成则青云直上,败则九死一生。脱鲁忽察尔瞒着朝廷把孩子送到这里,未必没有存一分留根的心思。”

江逸点点头,“这样一说就解释得通了。不过,那个高高壮壮的少年是什么身份?他并没有生病啊!”

苏云起答道:“福子在信里说他是那个孩子的仆从。”

江逸“咦”了一声,道:“我觉得不像啊,白天那会儿你注意到没?明明是那个孩子比较听少年的话。”

苏云起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加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江逸拍拍他的手臂,笑道:“想不通就先别想呗,反正你的兄弟也不会害咱们。两个孩子而已,还能引发民族冲突不成?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咱们家的孩子一直在偷偷观察两位小客人,兴许今晚睡一宿,明天就能成为朋友!”

江逸兴致勃勃地说着,苏云起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晚霞映红了天空,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逸的脸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沐浴在的柔光中。

苏云起看着这张精致而温暖的脸,心一下子变得柔软。

“回家吧!”苏云起揽着江逸的肩膀把人拖起来。

“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的。”江逸扭了扭身子,甩开苏云起的手,率先走到了前面。

苏云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细细欣赏着心上人好看的背影。

在夕阳的映照下,两道影子慢慢交叠到一起,难舍难分。

******

第二天,孩子们果然和两位小客人玩到了一起。

阿大看起来挺喜欢那个小胖孩子,他一边劈柴一边连说带比划地跟孩子介绍家里的情况。

“现在咱们待的这个是旧院子,旧,你知道不?那边——”阿大用手指了指月亮门,“那边是今年刚盖的新院子,就是昨晚咱们睡觉的地方……”

小胖孩看看阿大,看看月亮门,拍拍脑袋,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他弯下腰,艰难地抱起一大捧柴禾,跌跌撞撞地朝着月亮门跑去。

阿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追在后面,边追边喊:“你抱着柴跑什么?那些是没劈好的!”

另一边,小宝拉着小黑熊的爪子,仰头看着几乎比他高两个头少年,“乌木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它叫小黑哦,你要不要抱抱它?”

乌木摸了摸小黑毛乎乎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块奶酪塞到小宝嘴里。

“唔……是什么?好甜哦,乌木哥哥真好!”小宝乐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拿小手捂着嘴咀嚼着。

“*&……%¥####@……”乌木说了一串话。

小宝一边躲避着小黑熊的嗅闻,一边含含浑浑地说:“乌木哥哥你能不能也给小黑一块?它也想吃。”

乌木想了想,伸出手臂把小宝抱起来,抱走了。

小黑熊在原地呆呆地立着,有点懵。

“哈哈……”江逸拍着大腿,笑倒在炕上。

苏云起放下手中的书信,奇怪地看着他,“在笑什么?”

“语言不通什么的,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江逸想到阿大提着斧头追在后面以及小黑熊被撇下后一脸懵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云起看他笑得开心,也不由地勾起唇角,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世伯和小叔快要回来了。”

江逸闻言,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惊喜道:“大海来信了?怎么说的?”

苏云起把信递给他,说:“余文俊捎回来的,他先前带人去保定府查账,正好遇到了世伯和小叔,现下他们正结伴往回走。余文俊怕家里担心,就让商队的伙计提前送了封信回来。”

江逸看完信后,撇了撇嘴,“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苏云起笑笑,没说话。

江逸看着苏云起,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太殷勤了?他有钱有势的,如今又搭上了燕王,为啥要费这么大力气讨好咱们家?苏云起,你有没有觉得……唔……我这儿说事呢,你干嘛?”

吃醋的小媳妇什么的,最可爱了……苏云起把人按到怀里,好好地温存了一番。

第101章笨法子

村子里的情况越来越坏。

村头大槐树下的水井已经打不出水了,北边的河床也干了,出现了一道道令人压抑的裂纹,原本布满杂草的土坡如今也是一片枯黄。

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杀鸡宰鹅卖猪肉,尽可能把这些张嘴物儿在它们最肥嫩的时候处理掉。

江春材家的鸡也杀了不少,给江逸家送了几只,江逸拿贮藏的菠菜回了礼,英花欢喜得很。

镇上的粮店价钱涨得厉害,甚至有些店面小的进不到货关了张。

有些地少家贫的人家眼看着就要耗尽存粮,开始挨饿。

大同府是重灾区,在这青黄不接之时,粮食变得异常珍贵。当然,也不乏黑心商人借机屯粮,哄抬粮价。

老百姓没有饭吃,没有地种,为了生存只能背井离乡。

官道上出现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能讨到的吃食却越来越少。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是周遭的气氛越像这天气一样,弥漫着一股躁动。

江逸最近都不敢让孩子们出门,饭食上也低调了很多。

江池宴和苏白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家的,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爹,小爹,一路辛苦了。”江逸抓住江池宴的手,又给了苏白生一个大大的拥抱,江逸的心情有些激动,到底是平安回来了。

“所幸事情办得顺利。”江池宴拍拍他的肩膀,“先请客人进去坐吧!”

江逸这才注意到,余文俊亲自把两位长辈送了回来,后面还跟了十来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江逸感激地对他笑笑,殷勤地把人请到屋里。

夏荷给两们长辈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换洗衣物,梅子勤快地泡好了茶水。

江池宴和苏白生去里屋洗漱休息,江逸和苏云起陪着余文俊在堂屋落坐。

余文俊斯斯文文地饮了一口,感慨地说:“看来这人啊,就得出好心才能有福报。先前进购粮食时我顺便多买了些,这不眼下就用上了。”

江逸皱了皱眉,心直口快地说:“你要趁机哄抬粮价?”

余文俊闻言冷下脸,不悦地道:“你把我余文俊当成什么人了?”

江逸怀疑地看着他。

苏云起拍拍江逸的手,对余文俊说:“小逸对商场之事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余家祖训,余兄不要介意。”

江逸看看苏云起,苏云起对他摇摇头。

江逸这才知道,他是真的误会余文俊了,于是赶紧站起来说道:“是我有口无心,余大少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完还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

余文俊放下茶盏,不冷不热地对苏云起说:“人长得漂亮,头脑也好,就是有点缺心眼。”

苏云起愉悦地勾起嘴角。

江逸努努嘴,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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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江逸和苏云起把客人送走,一家大大小小坐在院子里聊天。

江逸把两个异族小客人带到长辈们面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苏白生对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挺感兴趣,他把孩子拉到身边,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睁着懵懂的眼睛,显然没听懂。

“@#¥%……&*?”苏白生又用蒙语问了一遍。

江逸当时差点就跪了,苏小爹威武啊,苏小爹还会蒙语!

“@&*#¥%……”孩子眼睛一亮,回了一长串。兴许是语言相通的缘故,小胖孩对苏白生明显多了几分依恋。

“小爹,他叫什么呀?”江逸好奇地问。

苏白生纳闷地看着众人,“这么多天,你们都没问吗?”

江逸谄媚地说:“我们哪有小爹这么有才,连蒙语都会说。”

大山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福子说了,我忘了。”

小川也摇摇头,“我也没记住,我以为大山能记住。”

大山憨笑道:“我还指着你呢!”

于是,可怜的孩子,直到今天才“有”了名字。

“他叫‘瓦沙乌扎尔扎里’。”苏白生尽量用众人能听懂的语调说。

可是,还是太长了,音调也奇怪。

江逸模仿了半天,还是发不好。他干脆把小孩拉到身边,端着一张狼外婆的面孔,诱哄道:“你的名字不好记,小伙伴们肯定记不住,不然我给你起个汉人名字怎么样?好听又好记的——胖胖,就叫胖胖吧,喜欢不?”

小孩子眨着眼睛看着江逸的嘴唇一张一合,当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小爹,你给他翻译一遍,就说……就说‘胖胖’是又高又壮的意思。”江逸摇着苏白生的手恳求。

苏白生白了他一眼,纵容地照着原话翻译了一遍。

小胖孩立马高兴地点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在场之人全都忍不住捂脸,为小孩祈祷三分钟。

江逸笑得可得意了,一点愧疚的心情都没有,然后他又把视线转移到小少年身上。

少年没等他开口,就率先说道:“&%¥##¥%……”

苏白生说:“他说他叫‘乌木’。”

隐含意思就是,不用你瞎起了。

江逸撇撇嘴,还有点小遗憾。

介绍完之后,孩子们到后院去玩了,家里的男丁们继续聚在树荫下说话。

自然要说起旱灾的事。

江池宴面色沉重地说:“春旱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进了六月早晚会有雨。我更担心的是伴随春旱而来的蝗灾,这个才是造成庄稼颗粒无收的元凶。”

江逸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蝗虫过处,颗粒无存,严重的时候就连树皮都能让它们啃下一层来,更何况是庄稼!

苏云起沉着脸说:“必须得提前准备。”

老徐头叹了口气,说:“怎么准备?哪一年闹蝗灾不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满朝文武都没有招子,老百姓们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哪里出了事哪里的官袍一抹(ma),谁会管百姓死活?”

江逸皱着眉摇摇头,“不,坐以待毙不行,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他嘴上说着,脑子里已经开始转悠着后世对抗蝗灾的各种经验。

喷洒杀虫剂?显然不可行。

利用天敌?可是鸟类不光吃虫子,也吃谷物。蝗灾过后还得捕鸟,也是一个大麻烦。

人力驱赶?不用说,效果都不会太大。

就在众人或哀叹或苦思冥想的时候,云舒突然说道:“我倒有个主意。”

众人的视线唰拉一下,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云舒窘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这方法有点笨……”

“诶,别管笨不笨,你先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江逸心急地催促道。

云舒点点头,面色平静地说:“逸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给旱芋育苗时搭的‘地膜’?”

所谓“地膜”当然不是后世那种透明的塑料薄膜,而是江逸自创的,其实根本不能称为“膜”,只是一层细麻布,但也能起到透光保暖的作用。

云舒这么一说,大伙都想起来了。如果用地膜盖住庄稼,蝗虫当然就吃不到了。

江池宴沉吟道:“方法虽笨,却也是目前最切实可行的。小逸,去跟你英花说,让她多织些麻布出来;大海,你带人去后山砍树枝,到时候支麻布使。”

大海应了一声,就要拿家伙带人走。

“等一下。”江逸赶紧叫住他,他难免有些犹豫,“爹,你真觉得可以吗?除了咱们家的,还有村子里其他人家的,上百亩地全用麻布蒙起来,能行么?到哪里找那么多麻杆?”

苏白生接口道:“也不拘于麻布,稻草、麦杆都行,只要能起到遮蔽作用。蝗虫都是一哄而过,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对庄稼的生长也不会有太多损害。”

江逸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倒是我想窄了。”

苏白生笑笑,说:“平时聪明太过,难免有不灵光的时候。”

江逸苦着脸,“小爹,你是在夸我吧?”

苏白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自然。”

父子两个在这相互调侃,大海搓搓手,问:“那什么,还砍木头不?”

江逸连忙点头道:“砍,肯定得砍,挑着那些干枯的以及长得不成材的,也别紧着一个地方,不然到了雨季恐怕会有滑坡。”

大海应了一声,带着家伙事和兄弟们就出去了。苏云起也跟着去了,现在多一个人手就多一分保障。

江逸又各两位长辈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他们家那些金贵的枣树用麻布包起来,地里的庄稼都用茅草覆盖,能撑多长时间撑多长时间。

江逸沉吟道:“就怕麻烦不够。虽然山上的酸枣树多为灌木和小乔木,嫁接时也刚刚修整过,树冠不大,可是几百棵树,着实要费些料子。”

江池宴干脆地说道:“麻料不够了就用苇子,到时候拿粮食跟大伙换,紧着那些贫苦人家,咱们也算尽了一份心。”

苏白生也说道:“你也别心疼这点东西,等着枣子收了之后比这个可值钱得多。再者说,麻布摘下来后还能缝成麻袋,正好用来装枣子。”

江逸佩服地看向苏白生,感叹道:“小爹啊,我原以为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呢,没想到考虑起这凡俗的事情来竟是如此滴水不露。小爹,幸亏您没做生意,不然哪里还有余文俊的活路!”

苏白生不自在地